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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除了爱情 ...


  •   静宇不时地前来看望杨若岩,他常常会给她带来一些邵青一带的消息,告诉她韩璃近期的一些状况,以致于杨若岩都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奉韩璃的命令前来的。静宇在杨若岩终于忍不住问出口之后,淡淡地反问道:
      “你希望我是自己来的,还是他让我来的?”
      这个问题太难了,杨若岩实在不好回答,静宇笑了笑,看着她的脸,认真地问:“他这次得胜回朝的话,一定可以登上那位子,你到时候愿意跟他进宫吗?”
      杨若岩想都没想地说:“绝无可能。”
      静宇想到她可能会说不愿意,但是没料到她竟然回答地不假思索,毫不迟疑。
      “我想劝你一句——”
      “不用。”杨若岩打断他。
      “你知道我劝什么?”静宇皱眉。
      “知道。”杨若岩狡黠地对他笑了笑。
      “你说说看!”
      “你想说如果他登上那位子,我就应该可以和他过上幸福生活,他不会辜负我。你是想告诉我,和那个女人分享一个丈夫也没有什么,天下之大,放眼望去,有本事的男人不左拥右抱的又有几个?”
      “你知道他的身份——”
      “我爱他是我的事,和他的身份无关。有些事我能理解,但是不代表我可以接受。”

      这世界原本就充满诱惑,即使在前世,在一夫一妻社会,男人们劈腿、出轨、移情别恋的也到处都是。杨若岩有时候也会想,一个人意志脆弱有时也是与生俱来的,喜新厌旧,追求美好和新鲜,这也是一种本能。尤其当一个男人很优秀很富有的时候,年轻美人如同闻香而来的蝴蝶,在他身边翩翩起舞,要有多么坚定的意志才能无动于衷?可是理解和原谅不是一回事,和愿意、接受、忍受更不是一回事。

      “若岩,有些事你该想通透些。”
      “我想通了的,你不用劝我。”杨若岩笑着对他说,“不用担心,爱情于我不是生活的全部。”
      静宇愣了一秒,忽然也豁然开朗了一般,点点头,“你说得对,也许是我不通透。”
      杨若岩忽然心里有些难受,她不知道自己对静宇来说,是不是还是一个心结。人生总是如此,兜兜转转,每个人都在和命运时而抗争时而妥协,自己是,静宇也是。

      此刻的韩璃还在和他的命数抗争着,他带领着军队横穿蜀国西北,直达图圣国边境第一城万功郡,大军在城下驻扎,第二日重兵压上,直捣城门。韩璃亲自指挥,身着银色战袍横刀立马处在阵中,其身前右侧始终跟着一匹黑色乌骓马,马上一个面容冷峻手持长枪的男人,黑盔黑甲,英武之气正与他相得益彰,如日月同耀,双龙出世。蜀国的兵士从没有见过这位将军,此人在大军即将达到边境时突然现身,韩璃听闻之后,毫不惊诧,到营门前亲迎入账,一夜长谈,第二日,众兵士就被告知,这是全军副帅,担任此次征程的总先锋,姓静名宇。从今而后,全军要唯他的马首是瞻!

      杨若岩在大军出发的前一日还在和这位总先锋打趣,说人家“游手好闲”来着,几天后,这位“游手好闲”了好一阵子的将军就披挂上阵指挥铁骑征战沙场去了。静宇没有告诉她,她担心韩璃一个人已经很辛苦了,他不愿再让她心里的负担更重一些。很多话他也许没有资格对她说,但是他默默地不由自主地就做了。杨若岩说,爱情不是她的全部,静宇懂,在她的心里一定有一个小小的角落,是留给他的,那么此生有这,他也感激。

      万功郡在蜀国的“黑白双将”的带领下,不到二日,就举城投降了。渊赫松没想到韩璃的大军说来就来,说打就打,远道而来连休整都取消了,这种打法简直让人摸不透。他反应的速度只慢了一点点,结果在距离万功郡六十里的地方就得到消息,万功失陷了。渊赫松气得暴跳如雷,但是也只能重新安营扎寨,徐徐图之。

      就在韩璃大军的捷报传回蜀国朝廷内外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欢欣鼓舞,但是最该高兴的人却没有多少喜悦之情,反而心情沉重,坐立难安。

      “白大哥怎么了?”杨若岩在白云鹤走出白永成的府邸坐上马车之后,挤进马车急急地问道。白云鹤一脸阴郁,半晌不说话。杨若岩不敢再问,但是心里隐约知道不妙。白永成这些日子总是发烧,而且时常晕倒,今日在药房好好地坐着,忽然又晕过去了,要不是永成药房的掌柜李先生觉得事情不对,叫人请了白云鹤过来,白永成的状况,大家仍然不知道。

      杨若岩听到消息后,执意要跟着白云鹤前去,她进了白府,白府女眷一边哭哭啼啼一边忙里偷闲地拿眼睛瞟她,她也顾不上这些女人对她的态度是好是坏,只管跟着白云鹤往内室里进。白永成的四房梅姨娘一把就拽住了她的胳膊,大声斥责:“谁让你进来的?你怎么还有脸进来?我家老爷要不是被你勾了魂儿迷了心,哪里会有今天啊!就是你,让我家老爷好端端的家不待,有福也不享,整日在外面奔忙!”她这一副血泪控诉的模样,让杨若岩愣在当场。看她没有答话,四姨娘更是声色俱厉:“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得上我家老爷!我告诉你,我家老爷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诅咒你下辈子也嫁不出去!”

      杨若岩的大脑一片空白,半晌突然听到内室里有人大声呵斥:“人都病成这样,你们这些女眷还在这里吵闹,成什么体统!谁要是再给我说一句混账话,我就立刻让永成把她打出府去!”

      白云鹤的声音带着愤怒和威胁,女眷们权被唬得噤了声,连梅姨娘也只是用似刀子般的目光瞪着杨若岩,不再说话了。杨若岩缓过神儿来,脸色很难看,倒不是全因为挨骂,这时候她更加担心白永成的病,如果不是病得严重,这府上的女眷也不会是这样一副哭哭啼啼的样子,毕竟如此看来实在是不吉利得很。

      杨若岩走到内室,白云鹤已经来到床前,神色凝重地给白永成诊着脉,白永成脸色发白,紧闭双目,那一瞬杨若岩的眼泪忽然就在眼眶里打转,好像这人成了今天这样子自己真的有责任一般。她想到自从来到毛家湾,她的生活里就多了这样的一个哥哥,一个知己,她习惯于有这样的一个哥哥在她生活里存在着,给她安慰,给她帮助,但是她从来就没有想到这个哥哥有一天竟然会倒下。她每天日思夜想的都是韩璃,偶尔也会担心一下静宇,就连韩珅她有时也会觉得愧疚,但是她的时间和心思却似乎从来没有花在这个哥哥的身上。她明知道他对自己存着希望,她明知道他也有着无奈和苦恼,但是她从来也没有主动过问和关心,就仿佛她真的一无所知。

      杨若岩看着白永成的脸,想着自己对他的无视,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对他就如此冷漠了,可是他却看似毫不在意?

      白云鹤面无表情地从内室走出来,提笔写了方子交给管家,嘱咐了几句,又踏着沉重的步子走了出去。

      杨若岩很想留在他的身边等着他醒来,但是,理智告诉她,此时她应该离开。

      白云鹤在马车上依然沉默不语,临下车时,忽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成儿时日不多了,如果可以,你多去和他说说话吧,他的心思大概你也知道。”

      杨若岩的眼泪瞬间汹涌而出,她呆呆地看着白云鹤,一语不发。白云鹤看看她,出言安慰道:“死生有命,人生在世最后都逃不过这一条路,想开些吧!成儿并不算命薄的,愿他走得心安,来世能过上他想要的日子。”

      “师傅——”杨若岩抓住白云鹤的衣袖,摇着头说道:“我不相信他会走,他明明是好好的!他一定会好的!你能治得好他,求你不要放弃他!”

      “若岩,他得的是血症。这孩子从小身体禀赋就不佳,我早就知道大概有这么一天,他从小早慧,定然也是知道自己是难善终的。哎——”白云鹤也摸了摸眼角,轻叹道:“他从小便不肯行医,大概就是不愿面对人间生老病死的无奈,这些他从来不肯对人讲。年纪轻轻,想着他这么个状况,所以我早早让他娶妻,想着有了子嗣,也算一种安慰,他也同意。但是,这些年,我从来没有见他真正快乐过,直到你来了以后,他才开始真正像一个年轻人一样有了生气,不管怎样,若岩,你不要自责,他从没有怪过你,我也不会。”

      杨若岩的胸口像被巨石压上了一般,钝痛而压抑,她仿佛呼吸都困难,真的不行,真的不能好了?她觉得自己人生中仿佛从来还没有这种生死离别的伤痛,虽然她从前世飘来,孤单一人,但是她知道自己的亲人还在另一世好好活着,所以她更多的时候是思念是自怜,却没有这样的经验,她也完全没有这样的心理准备啊,那样一个温润如玉儒雅有才华的男子,在他还没有将青春燃尽的时候就戛然而止,让人怎么能甘心,他自己又如何能甘心!

      在杨若岩愁肠百结无法释然的时候,远在千里之外的韩璃也遇到了重大的考验,前线的战役虽然取得了最初的胜利,但是随着大军的深入,他将面对的困难阻碍也摆在了他和静宇的面前。图圣国国家虽然经济不发达,国力一直不强,但是这么多年蜀国还从来没有真正对它有过什么企图,即使图圣国不时地在边境也会小小地骚扰一二,但是蜀国的朝廷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原因很简单,图圣国虽然要打蜀国的主意那是自不量力,但是蜀国要是想把图圣国的国土踏遍,那也是难上加难!图圣国大部分国土都是山区,地形复杂,而图圣国自古就有使用奇门法术的特长,他们常常在边境设置很多陷阱机关迷阵之类,加之森林高山的阻隔,外人尤其是十几万人的大军要想长驱直入,不付出些惨痛代价,那是不可能的。而对于韩璃来说,他不能轻易拿他的这十几万人涉险,且不说的那么高尚,什么“人命最宝贵”,我们也不能要求一个古代王者征战沙场时怀着菩萨心肠。但就算是为了他自己的未来考虑,他此番征战也决不可孤注一掷,谁知他打完了这一仗回国之后是不是还有硬仗要打?

      他的十几万军队是他苦心经营了好几年的结果,这里面还有杨若岩替他感化的招来的兵士呢,他不能冒进。渊赫松在进入图圣国的唯一一条官道上定然派了重兵把守,如果硬碰硬的话,就算赢了这一场,他的军队也会变成强弩之末,是进怕不得,退亦危险。

      “渊赫松的大军在这条路上守着,号称也是二十万大军,我们如果在这里就和他血拼,怕是不占优势。”静宇的想法和韩璃不谋而合。韩璃点点头,说道:“我想,是不是可以绕道迟秋山,这是通往战平郡的最短路途,到了战平,就可以截断渊赫松的补给,渊赫松一定会仓皇出击,那时我们的胜算更大。”

      “我也想过这条路,迟秋山——”静宇又考虑了一会儿,“渊赫松不会想不到那山,只是不知道他派了多少人手,用了什么手段?”

      “嗯,我觉得渊赫松之所以这些日子一直没有动静,大概是等着我们深入,他大概也有些把握,我们这一战怕是有些困难。”

      静宇忽然说道:“我对图圣国比较熟悉,让我带些人先去看看,如果迟秋山可以通过,我们大军再开往那里,如果确有危险,那就和渊赫松痛快厮杀一场,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我和你一起去!”韩璃说道。

      “那怎么行,这大军驻在万功郡怎能没有主将?你在万功等着,朝廷不是说了,近日蒋将军的增援怕是会到达边境,到时你怕是要亲自迎接你那舅哥呢!”静宇说这话时并没有带着揶揄的语气,但是韩璃还是瞪了他一眼,大声说道:“你是不是巴不得我和蒋家亲密合作?”

      “你娶了明玉郡主难道不是为了这个?”静宇很讨厌地说道。韩璃脸色更不好看了,“你是不是想让我再和你打上一场?”

      静宇笑了,靠在椅子上很悠闲地说道:“等这场仗结束了吧,我觉得好久没和你切磋技艺了,手还真有点儿痒儿!”

      “那你小子可要准备好了,到时候别输得太惨让我觉得不好意思!”韩璃敲敲桌子。

      “放心。”静宇淡淡地道,“那就说定了,明天我带二百人走,你等我的消息。”

      韩璃笑容敛去,点点头,“小心。”他不再多说,和静宇之间,有很多话是不需要嘱咐的。

      白永成站在杨若岩面前的时候,杨若岩正在她的庄子上发呆,她向白云鹤请了假,说是庄子上有事,其实是她实在没办法静下心来继续工作,必须要找个地方消化一下,给自己疗疗伤。她很想见白永成,但是又怕见到他的憔悴忍不住伤心,自己伤心倒罢了,当着白永成的面怎么能失态呢,所以她想,还是缓几日再说。她听白云鹤讲,白永成这几日身体好了很多,吃的药大概有些作用,她心里又产生了些微的希望。

      白永成身穿一件蓝色袍子,看着人精神还好,虽然眼眶有些发黑,但是不仔细看也不易察觉。

      “你怎么出来了?”杨若岩失声叫道,急忙从草地上站起来,裙子上沾着草,头发上也是草,大概她时而坐着,时而就躺在这草地上。

      白永成笑看着她,眼睛里还是那份柔和温暖的光。

      “我在家呆久了出来走走,怎么这种表情?我吓到你了?我在庄子门外叫人通报了的,他们说你自从进来就没出去过,可是就是找不到你,不知道你到哪去了,于是我就进来了。”

      “那些笨蛋!”杨若岩也笑了,“怎么你一找就找到了,他们就找不到?”

      “也许他们没有用心找吧。”白永成含笑看着她,看得她一阵难受。强压下心里的翻涌,她走过去问他:“到我的院子里去吧,歇一歇。”

      “这里就很好,我能不能陪你在这儿坐一会儿?”白永成笑着问。

      “这儿?这儿有风,你的病刚好,怎么行?”杨若岩摇头。

      “我又不是坐月子。”白永成脸上露出些无奈的神情,杨若岩没法儿再拒绝了,她让白永成坐在自己右边,觉得风似乎是从左边吹的,自己可以给他遮挡一下。

      哪知白永成坐下后,随即仰面躺在了草地上,杨若岩一愣:“你怎么躺在这儿了?”

      “你刚才不是躺在这儿的?”他深呼吸,嗅着秋草特有的气息,闭上了眼睛。杨若岩不好意思地嘟囔了一句:“你什么时候看见了?”
      她刚说完,就见白永成笑着看她,伸手在她背上捏起一根草棍儿,向她摇了摇。杨若岩撇撇嘴,没有争辩。

      “陪我躺一会儿吧?”白永成轻轻地说,那声音让人没办法拒绝。杨若岩躺在他的身边,侧目看他的脸,虽然苍白但是仍然有着美好的线条,这样的男子,他像极了张国荣的风华气质,有些颓废但是却绝对善良,他从不伤害任何人,可命运为什么要伤害他呢?
      杨若岩想不通,她甚至也在心里诅咒“天地不仁”“命运不公”!

      “若岩,你知道吗,我这一段日子过得非常快乐。”白永成忽然说道。

      杨若岩哽在喉中,不能言语。

      “我觉得自己真正算是活过了,爱过了。”白永成像是自言自语。杨若岩受不了这样的话,她的眼泪从眼角滑下,哽咽着不让他再说下去。白永成却笑了,“傻丫头,哭什么呀,这个样子不漂亮了,仙女都是不流眼泪的。”

      “我要是仙女就好了,哪怕是个不漂亮的仙女,我也会有法子让你好起来!”

      “你在我心里一直就是个仙女,我很幸运能遇到你。死有何惧?我毕竟也真正活过了,我只是不放心你,你想得太多,活得就太累,我却不能再帮你了。”

      杨若岩坐起来抱住膝盖忍不住痛哭,她不能藏好自己的悲伤,这对她来说太难了,她心里痛,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哥哥,你能不能原谅我,我其实一直都是任性的,自私的!我其实一直都觉得你很好,真的很好!只是,我无法接受你已经有了那么多女人的事实,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其实我很在意。在我的家乡,每一个女人都可以要求男子只爱她一个,在我的家乡,所有男人都被要求只能娶一个。你想象不到,是吧?因为每个人的思想都是这个环境赋予他的,不可能超越,这不是对与错的问题,可是先前我不懂!或者,我虽然懂,但是还是任性地不妥协。”

      白永成坐起身,轻轻地拥住她,安慰她,杨若岩没有躲开,这个拥抱是她欠他的,这个拥抱是不掺杂强烈的情欲的,是带着世间除了爱情之外也一样值得珍惜的美好,带着世间最浓重的忧伤和幸福,带着世间最难舍的牵挂,他就那样轻轻地拥着这个为他伤心为他流泪的女人,安慰着她,轻抚着她的发。

      他仰头看着苍穹,心里想着,如果有来生,在该相遇的时候遇到她,那他愿意倾尽一生的时光和精力去呵护她,让她幸福。

      “若岩,好好活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除了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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