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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适可而止 ...

  •   两竿落日溪桥上,半缕轻烟枫影中,转眼秋风又添新凉,跪坐庭前分纸的黄衣人,看着一旁哀声叹气絮叨不停的人,微微笑道:“爹爹莫不是嫌弃然儿了,等不及要把我轰出家门?”
      王氏一听,面上又添了几分愁容,“我的儿啊,你都二十多了,你看看哪家的哥儿这个年纪还没嫁人的?子恒的孩子都识字了,你这······唉!”
      许砚然给爹爹捧来一杯茶,求救似地看向一边翻看账本的大嫂,沈玉收到小弟无奈的目光,摇头笑道:“爹爹,北方的战事马上就了了,三郎这不是快回来了吗?”
      “年年都这么说,这都说了几年了,哥儿一辈子能有多少好时候,然儿这辈子最好的年华都花在一个等字上了,我这做爹爹的心疼啊······”
      瞧见爹爹掉眼泪,沈玉顿时也没了章法,只能一边给人抹泪,一边爱莫能助地看向自家小弟。
      许砚然上前温顺地跪在爹爹身边,“爹爹,儿不委屈。”
      “儿啊,你说,是不是天儿在外边有人了,所以拖着不回家成亲?”王氏有些担心地道。
      “爹爹,您胡思乱想什么呢?”许砚然有些哭笑不得地道。
      “这哪是爹爹胡说,天儿也不小了,男人家血气方刚的,你知道他没有别的哥儿?人不在身边,你也瞧不见,指不定左拥右抱早就享上齐人之福了,可能连孩子都有了呢!”王氏面上一怔,似乎也被自己的猜测给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忙招呼边上的儿媳,“玉哥儿,你快,快去给爹爹把家里那本红皮的名册拿来。”
      “爹爹,你要那东西做什么?”
      “我得赶紧给然儿再物色几个好人家,万一天儿真变了心,带着外面的狐狸精回来悔婚,我儿可怎么办?”
      许砚然急切地拉住他,“爹爹,你这样,叫他知道了,我还怎么做人哪?”
      “知道更好,他要是真把你放在心上,就该赶紧回来。”
      “公子,齐小公子来了!”许砚然正不知该怎么说才好,门房已经遣了人通报客来。
      闻声,沈玉忙对他使了个眼色,“然儿你去吧。”
      见爹爹听见有客人,面上郁色稍敛,许砚然在心里长舒一口气,逃也似地出了屋子。
      端坐会客厅里的小哥儿,见着来人,一脸欣喜地迎上去,“然哥哥,我又来打扰你了!”
      “齐公子别这么说,你来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能说打扰。”
      齐袖拉住他的手,“然哥哥,我要和哥哥去一趟舅舅家,要好几个月呢,都不能再来找你了,你今天再教我绣几个样子吧!”
      许砚然大方地点点头,“你跟我到房里来吧。”
      西羌王庭不若御国城池坚厚,一场硬仗却也足足打了三个月,策马立在荒凉破败的城池之下,功成名就,夙愿得偿之时,李傲天却并不像自己想象中那般如释重负酣畅淋漓,脑中反而盘桓着说不出的苦闷和茫然,他拿起兵器打杀西羌人是为了守护家园,可是如今看着一个个沦为奴隶家破人亡的西羌百姓,他又突然觉得自己跟他曾深恶痛绝的耶律洪没有半点区别,塞外的风狂烈地扑打在脸上,一瞬间的兴趣索然过后,他觉得自己似乎更想家了······
      怀里揣着的三封信,让他第一次对未来产生了畏惧,加盖了玉玺的密令交代他停止对西羌王的追击,就地整兵,听候调遣,看到这封密令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白了,他以为的结束,或许只是开始,只要西羌王还在,那么御国就有借口继续向西北进兵,西羌灭国之后,也许皇上的目光已经望向了更西边一望无际的辽阔疆土。大哥给他的信中只有四个字“适可而止”,他不确定这四个字的真正含义,是要他心存善念,适可而止,少增杀戮,还是告诫他不可贪功,须适可而止,急流勇退,或许都有,无论是什么,大哥都说到了他的心坎上,而他在发觉自己所杀的人已从敌人变成了被迫拿起武器的无辜百姓的时候,就已经倦了,第三封信是爹爹写信告诉他,再不回来岳父就要把然然嫁给别人了。
      “你的箫声,还和当年一样。”
      李霄云一曲吹罢,放下手中的洞箫,看着桌面上的香茶,“可是,陛下泡的茶已不是昨日的滋味了。”
      玉定辰放下衣袖,“许久未曾动手,有些生疏了。”
      “陛下,这些事还是交给宫人来吧。”秦煜恭敬地上前接下他手中的木匙。
      玉定辰看着一左一右,自己真正的左膀右臂,凝眉道,“你们也觉得已经到了回兵的时候了吗?”
      李霄云神色平静地道:“陛下已有决断,何须再问臣等。”
      “秦卿有何高见?”
      秦煜沉吟一瞬,“西羌已亡,漠北诸国必定又将陷入四分五裂之中,若是能够妥善安排,使其互相制衡,御国北疆百年之内定当无患,可若是趁此机会一鼓作气,拿下北部诸国,想必亦是功在万代之伟业。”
      玉定辰摇头笑道:“霄云,你若是跟秦卿一样会说话,朕想必会少上许多烦恼。”
      “同样的话,皇上不会有兴趣听两遍。”
      “这么说,你也认为这是个好机会?”
      “秦大人说得没错,但是微臣恳请陛下,让我弟弟回来。”
      玉定辰看着对方近乎祈求的神色,面上有一瞬间的怔忪,随即长叹一声,无奈地摇摇头,“说得朕这表哥多么刻薄一样,朕已下旨召他回来了,想必不数日就能到京。”恍惚想起几日前李傲天写给他的信,不是正经的奏疏,只是普通的家信,而信上也只有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几个字“表哥,我想回家”。那晚他坐在空荡荡的寝殿中,眼前似乎又浮现出儿时那个跳脱爽朗的少年,高处不胜寒,所以他这个皇帝更知晓人世间的温情可贵。
      那边刚一得准,李傲天麻利地安排好一应军务,换了便装,准备打马上路。
      周子扬给人把马牵到营门外,犹豫道:“三郎,用得着这么着急吗?好歹再把伤势养一养,这一路风吹雨打的,再折腾坏了,不是成心要长卿殿下心疼吗?”
      李傲天摇摇头,“皮肉伤,不碍事,你是不怕,老子可还打着光棍呢,等不及了。”
      “三郎,还回来吗?”一早就看出他的打算,周子扬意味深长地问道。
      李傲天看着头顶的轻云,朗声笑道:“不了,比起没完没了地打仗杀人,老子更喜欢做个遛马斗鸡的纨绔。”
      周子扬落寞地低叹一声,“你走得潇洒,我怎么跟他们交代?”
      “就是怕他们没完没了,才不告诉他们,子扬,往后的路还长,阿昭,文昀你多看着些。”
      “难道······”听出他话中的暗示,周子扬顿时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李傲天没有答他,只是洒然一笑,“时候到了,秦煜想必会告诉你,我走了,珍重。”说罢,冲人扬手作别,策马而去。
      “哥,怎么办哪?”齐袖枯坐在马车里,看着身旁气定神闲的哥哥,郁闷地问道。
      一身烟碧色缎袍,风神俊雅,眉目疏朗,器宇不凡的男子掀开车帘,问向车外的长随,“怎么样了?”
      “公子,这马突发疾病,怕是不能走了!”
      闻言,碧衣公子也不禁皱紧了眉头,这荒山野岭,他倒是没什么,但袖儿是个哥儿,若出什么意外可怎么好,“这里离集镇还有多远?”
      “公子,行车大概一天。”
      ······
      坐进齐家马车的时候,李傲天压下心中的焦虑,也任命地开始随着马车晃悠,他虽然不大情愿这么耽误时间,可是小哥儿露宿荒郊实在不便,他不得不把马借给他们拉车。
      “多谢兄台仗义相助,齐某和舍弟感激不尽,还不知兄台尊姓大名。”
      李傲天冲人略一抱拳,“不敢,鄙姓李。”
      但许是刚经数场大战,他眉宇之间,总有些若有似无的煞气盘桓不散,身上又带着血腥味儿,齐袖想开口道谢,张张口,却还是有些害怕地缩到了哥哥身边。
      齐啸情急之下向人求助,可是此时也发现了对方的不同寻常,心中不由有些后悔,若是歹人,他跟两个家仆恐怕护不住弟弟。
      察觉到兄弟二人的防备之意,李傲天也并不放在心上,知趣地仰身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齐小哥儿虽然怕他,但毕竟年纪小,安静了不多会儿就开始叽叽喳喳地跟哥哥找话说。
      “哥,然哥哥的荷包呢?”齐袖扒着哥哥的手,兴起地问道。
      齐啸从行李中翻出一个巴掌大的木匣,取出里面的荷包,递给身边人。
      熟悉的香气扑面而来,李傲天猛然睁开那双锐利的眸子,紧紧盯着对方手中的东西,“你的荷包是哪里来的?”
      齐袖被着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不高兴地看了他一眼,“我干嘛要告诉你?”
      李傲天微一愣神,知道自己吓到孩子了,忙敛了神色微微笑道,“小公子别误会,我只是觉得这荷包香气很特别,绣得又极为精致,一时好奇罢了。”
      齐袖一听,心情顿时好了起来,忙道:“是然哥哥的!”

  • 作者有话要说:  orz昨天断电断网,决定今天更完,完结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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