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草悠悠》揖起波澜

2、家访

　　舒雯找到江皓之的家。这是一个传统的泥瓦房子，黑灰色的瓦，土灰刷的墙，没有洗手间，只有一个茅坑。房子很小，厨房和客厅连在一起也只有20平米。厨房并没有现代化设备，只是一个很传统的泥灶，要用山上的干柴点火才可以做饭炒菜。客厅里只有一张四角桌子，简单地用黑色油漆刷过，有的地方已经脱落，可见是用了好几年的了。旁边有几把高低不匀的凳子。看到这一切，舒雯心理酸酸的。她想着自己年幼丧母，家中又不供给，一切都得靠自己努力才有了今天的稳定。而江皓之一家的窘迫，让她觉得自己其实还是幸运的。
　　听说老师来家访了，将奶奶连忙走出来，满面笑容，连忙让座。又从一个用木头做的碗柜里拿出一个苹果，要削了皮给叶老师吃。舒雯看着白发苍苍的老奶奶，连忙说：“奶奶，您别客气。我只是想过来了解一下你们的家庭情况，您随意一点，不用太客气，不然，我可坐不住了。”说着，接过了老奶奶手中的苹果，准备放回碗柜中。仔细一看，那苹果已经微微起皱了，可见家道之艰难，连一只苹果都如此舍不得吃。
　　江奶奶终于做了下来，与舒雯准备聊天。舒雯见了刚才的情景，不知从何说起。倒是江奶奶先开口了。
　　“我们皓之是个苦命的孩子。在他两岁的时候，他的爸爸到外面去打工，上了别人的当，他爸爸为了不连累家里，一直就没有回来。”
　　舒雯觉得老奶奶的话，话里有话，就问：“皓之他爸爸为什么会上当呢？他现在怎么样了呢？”
　　江奶奶似有难言之隐，低着头说：“我也不清楚，反正没消息。这孩子啊，连他爸爸长啥样都不清楚。从小只有一个妈妈抚养着他。小伙伴们都笑他没有爸爸，所以这孩子性格上有些孤僻，独来独往的。他其实是个好孩子，就是怕被别人看不起，所以不打出去跟其他伙伴玩。”
　　“江皓之是个懂事的好学生，在学校里不但学习成绩不错，劳动、体育等方面都不错。就是我看他跟同学之间的关系，我看他下课时还应该开朗一些。”
　　“我知道，可是我也没办法。”
　　“他妈妈呢？”
　　“这两年身体垮了，前一阵子在厂子里上班时突然晕过去了，厂里的其他人把她送去了医院，医生说是胃癌，晚期。恐怕不行了。我到那会儿才知道，他妈为了这个孩子，常常忍着病痛，甚至顾不上吃饭。都是我们这个家太穷了。他妈要是……”还没等说完，老人家眼里差点流下了泪，但又使劲忍着。
　　舒雯又不好马上递上纸巾，顿觉有些尴尬。连忙转移话题道：“奶奶，您别急，你们的亲朋好友多多少少会帮一点吧！”
　　哎，江奶奶叹着气，却没有回答。
　　直觉告诉舒雯，这里头有缘故。但是为了不让老人家伤心，便安慰道：“奶奶，您放心吧，我是皓之的班主任，我会好好照顾着这个孩子的。让他妈妈好好养病吧，希望能早日康复。”这话一出口，舒雯觉得自己有些虚伪，明知人家得的是胃癌晚期，这不给人伤口上撒盐嘛，可是话已经说出去了，收不回来了。好在江奶奶没有多心，反倒说了句客气话，缓解了舒雯的尴尬。江奶奶还一直送舒雯出来，依依不舍得的样子，却又欲言又止。
　　离开了江家，走在回去的路上，发现有几个人站在那儿看着自己。舒雯一想，农村就是这点不好，一个老师来家访一下，都觉得新鲜，真有点可笑，好在自己也是从农村里出来的，对于这一切也是司空见惯了的。其中有一个大审模样的人，走进了舒雯，问道：“叶老师，你来家访啦！”舒雯一看，不对了，这不也是自己班的学生家长吗？难怪呢！都怨自己粗心大意，到了这儿，也不好一家去一家不去吧！好在她们家门口还没过去，也不算太对不起了。
　　舒雯就进了这一同学的家。这家的孩子教柳玥玥，是个女孩。老师和家长就好好的畅聊了一番，有学生的学习谈到家庭，由在校表现谈到生活，极为融洽。聊的差不多了，舒雯说：“你们玥玥真是活泼开朗，江皓之要是能够像她一样开朗一些就好了。”
　　而接着柳母的话让舒雯大吃了一惊，“皓之的却是个可怜的孩子。说来说去都怪他那父亲，要不是他想赚大钱，结果被人骗去成了诈骗犯。公安局追查时，他爸爸自知大错已铸，悔时已晚。听说不想锒铛入狱就自杀了。他家条件原先还不错，可是那事以后都赔给别人了，家里所剩无几，亲戚朋友们都看不起他们，断六亲了。”
　　“那他们是怎么过来的呀？”
　　“皓之读小学时用不了多少钱，用不用学费，再有助学金顶着，也就那么过来了。这户人家又好面子，对于他爸爸的死因，能不提就不提，免得叫人鄙视。因此，有些补助他们宁愿不要，而自己挺着。想想也是，他们生的是个儿子，要是弄巧成拙，取不进媳妇，就更糟了。”
　　原来如此！书文终于理清了脉络。
　　“他妈妈病得很重吗？”“癌症晚期了，怕是没多少时间了。”以后要是再没了妈妈，江皓之怎么办呢？舒雯脑子里一直在思考着这个问题，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柳玥玥的妈妈告别的。
　　舒雯越想越觉得江皓之可怜。想自己也是从小丧母。父亲常年在外，跟后妈相处的比较多。继母是在家里做手工接济家用的，家务活，就落在了自己头上。除非在学校里上课，否则回家来就要帮忙。自己读中学那会儿，继母生的弟弟还年幼，听继母的话，小弟弟不让自己带，已经算是客气了。在学校里省吃俭用，继母给的零花钱都是有限的，自己又不敢多要。读书时就常被别人看不起。好在自己发愤图强，虽有继母的干扰，还是考上了大学，成就了自己。舒雯想想自己的个人遭遇，再想想江皓之，真有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的感觉。一个莫名其是的主意在她头脑中诞生了。不过，还是要跟自己的男朋友好好地商量商量，毕竟，他们即将步入婚姻的殿堂了，她要尊重未来丈夫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