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第三六章 赤心（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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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前那原本已经很清晰了的事情，突然仿佛被罩上了云翳，让人又看不清里面藏着的真相。
从梦中惊醒，白瞳已经没有了睡意，打来水洗干净了脸上的泪痕，又敷了药，确定自己和往常看起来没有什么不一样的时候，她才走了出去。此时东方已经翻起了鱼肚白，将墨染的夜色一点点的洗净。按照血杀门的作息，此时门里的大部分人都应该醒了过来。
街道上也渐渐响起了人声，今日是八月十五，既是中秋又是武林大会召开的日子，普通百姓忙着准备过中秋的吃食用品，住在小镇里的武林人士早早起身赶往封城，所以今日的热闹比往日要早了许多。
白瞳走出院门的时候，君子言正等在那里，他整个人沐浴在朝阳金色的光辉下，红衣金边，银色面具，如同从画中走出来的翩翩公子，让白瞳有了一瞬间的恍惚。
她想，若不是二十年前的那场惨剧，君子言一定是蜀地最杰出的俊杰，而不是如今让人闻风丧胆的杀人恶魔。
“马车已经备好了，今日便去看一场好戏。”君子言笑着说道，虽然半张面具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有鼻子和嘴巴还露在外面，但仍旧不影响他流露出自己的好心情。
布局多年，如今终于可以看到成果，即使是冰冷如斯的白瞳，脸上也柔和了几分。
武林大会的召开地点自然不在顾家，而是在依着封城的一座山上，为了防止有人捣乱，上山的路只有一条大道，别的小路都被顾南天派了人严加把守着。
白瞳和君子言用过早膳，不慌不忙的抵达山上的时候，好戏已经开场唱了一半。
“顾南天，你莫要欺人太甚！”
两人向周围人随意打听了一下情况，便了解了先前发生的事情。
玉婉容和顾启乐虽然是江湖上默认了的一对金童玉女，玉家也决定了要和顾家结为姻亲。但在面临武林盟主这个有着巨大诱惑的位置的时候，谁没藏着点私心。玉家主此行除了是给自己的女儿撑场面以外，更是为了争夺武林盟主的位置。他和顾南天是一辈的人，自然拉不下脸面和年轻人一比高低，但是他却将玉家大部分的优秀子弟都带了过来，势要让玉家在此次武林大会上大放异彩。
计划赶不上变化，看上去精神抖擞，气势雄浑的玉家人，一上台却成了个软棍。一个个被打得吐血三尺不止，在台上撑不过一刻钟便被人抬了下去。一开始玉家主还以为是玉家人运气不好遇见了江湖上的青年才俊，所以才输的如此狼狈，但当玉婉容的兄长刚刚上台，与他同台的人还没来得及做好准备，便见自己的对手口吐鲜血直愣愣的倒了下去。
“不关我的事，我可没碰他！”那人辩解道，生怕他人误解自己使了阴招。
台下的众人自然也看了个分明，这上台的玉家人明明是自己倒下去的，与先前几位的情况一模一样，这里面要是没有什么说不清楚的原因，恐怕傻子都不信。
玉家人自然也不是傻子，连忙唤来了随行的医师。
失魂散这种毒药，无色无味，本身其实并不具有什么毒性，若是短期内接触过一次两次的，人体自身便可以将其排出来，即使是大量使用，也不过是个强效蒙汗药的效果。白瞳使用这毒，妙就妙在一连给玉家人下了四五天的毒药，硬生生的破坏了他们习武的基础。平日里此毒潜伏的很好，一旦中毒之人动用内力，便相当于给了这隐藏在暗中的毒蛇的一个引子，引得它伸出自己的獠牙狠狠地在宿主身上咬上一口。
医师的本事自然看不出没有玉家正常人中毒没有，但是凭借着那些已经躺下的玉家人的表现，还是能够猜出一二的。
被玉家人抓过来的医师满脑袋都是汗水，他也不敢擦，紧张得放在玉家人脉搏上的手指都在打着颤。
“这……这是中了毒。”
“姑娘你来迟一步没看到，顾家主的脸瞬间就黑了。”被白瞳问到的哪位女侠幸灾乐祸的说道。
白瞳也微微弯起了唇角，后面的事情就很简单了，玉家的医师医术虽然比不过宫廷里的御医，却也是江湖上的一把好手，检查出失魂散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几乎是在医师爆出失魂散名字的瞬间，玉婉容就将目光转向了顾家。
不过这个时候，她心中并不相信是顾家下得毒，只是有了怀疑。玉家主听闻这毒药要长期服用，自然怀疑到了顾南天的头上。他们玉家一行人这几日吃住都是在顾府上，若是饮食上出了什么问题，也只能是顾家的手脚。
顾南天被扣了一顶黑锅，自然是不愿意承认，两家明面上虽然有些姻亲情谊，但事实上并没有多么深厚的交情，这唇枪舌剑的，也就杠上了。
白瞳来的时候，恰巧赶上玉家主动气用了内力，也吐出一口鲜血，不过他内力深厚，熬着没有晕过去。
自家人受了伤害，玉婉容心中自然是万分的焦急，医师虽然指出了玉家人所中何毒，但自己却并没有解决的办法，更甚者许多人也从未听说过一直被他们当做强效蒙汗药的失魂散竟然有慢性毒药的功能。
白瞳习惯穿一身白衣，戴着白色面纱，她身材又十分的高挑，在人群中如同鹤立鸡群一般显眼，玉婉容几乎是瞬间就看见了她。也不知是从哪里生出了一股力气玉婉容，站起身来，拎着裙摆从玉家的高台上就跳了下去，也不顾自己的形象奔向了白瞳。
“医仙大人，医仙大人——”她猛的跪倒了白瞳的面前，一下又一下的磕着头，“求求您救救我爹！”
玉婉容虽然擅长用蛊，心思毒辣，但对自己的亲人却是真心相待的。
白瞳本没有暴露自己的打算，但玉婉容这般动作直接将众人的目光引向了她。
但白瞳并未因此心软，或者是迫于众人的压力前去为玉家人看诊，而是似笑非笑的看向了玉婉容，说道：“鬼医的规矩，想必江湖上的人都清楚得很，玉姑娘可是想好了要一命换一命。”
玉婉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随即又坚定了下来，又是冲着白瞳磕了一个头。
“婉容的命本就是父亲给的，今日还回去又如何，只是我玉家中此毒之人不止父亲，医仙大人可否一同救治？”
“鬼医的规矩不可破。”白瞳摇了摇头，“一命换一命，有人生便必须有人死，此乃天道循环，若是姑娘想要救治玉家的其他人，须得找到与中毒之人有因果关系之人换命方可。”
在场的武林人士倒是没有人说白瞳冷血，鬼医传承数代，历经千年，这规矩如同一个铁笼，牢牢地束缚着每一个人，不是没有人想要更改，而是更改者均死于非命，所有没有按照规矩行事的鬼医，其寿命皆未超过三十岁。
中毒的是玉家人，且数目还不小，若是要换命的话，换命之人的数目也不小。平日里找上鬼医求医的，多是至亲之人心甘情愿为自己的亲人换命，但此时先不说此地没有如此之多的玉家人，就说玉家人若是知道自己的命是牺牲至亲换来的。恐怕日后也活的不安生。
玉婉容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此次来的人除了她的父亲，其余人均是她的兄长，家中也有了妻室。玉家虽然不算什么大家族，但难得玉家的婚嫁自由，无论男女只要找到自己真心相爱之人，家族便会支持，不然父亲也不会纵容她一个女子跟着顾启乐回到顾家。
若是要以命换命，想必家里的几个嫂嫂，定然是毫不会推辞的。但若当真用她们的命换来了几位哥哥的平安，恐怕她的兄长们即使是醒来之后也会终日处于痛苦之中。
不过玉婉容毕竟是脑袋灵光，一下子就注意到了白瞳刻意提出的有因果关系之人。她的眼睛绽放出光芒，抬头问道：“医仙大人，因果关系之人是否包括下毒于我玉家人之人？”
白瞳唇角微扬起一个弧度，不过隔着面纱，她的眼神也没有丝毫的变化，到没有叫人看出来。这玉婉容果然聪明，一下子就想到了关键之处。
她干脆的点了点头：“的确如此，并且下毒之人的家人也可作为因果联系之人。”她说道，眼里却含着如同毒蛇一般的冷光，“但你家人命悬一线，你又如何能够在一时半刻之间找到那下毒之人？”
玉婉容垂下眼，似是沉默，白瞳却注意到她抓在地上的双手却在颤抖，关节因为过于用力已经发白。
四周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仿佛过了许久，其实也不过瞬间，突然听见她的声音响起。
“我知道。”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第三六章 赤心（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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