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谁为君入画（12.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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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相爷不在府邸，显得十分安静。不知是不是近了甲子朔的关系，入夜时不二居然醒了，手塚正引着不二体内的神息替他疗伤。不二睁开眼默默地望着，见他额上落汗才伸手握住他的。
“我睡了多久？”
手塚取杯倒水，衣袖掠过，杯中冒起白气。不二靠着他两手捧着杯子，执着地道：“看这月相，也就明后两日罢。”
喝了水终于能顺畅地说话了。手塚问：“喝点儿粥？”不二摇摇头，笑：“你不告诉我，难道就能把那一日跳过去、不过了不成？”
手塚好似叹了口气，搂着他轻道：“后日。”
不二乖觉地应声，很快又昏昏欲睡，他有很多想问的，但精神力实在撑不住，最后只来得及叮嘱：“我做得到……别忧心……”
“手塚……”
大石领着桃城和绯儿来复命，进了内屋便见不二环着手塚的腰身，枕在他胸口已然沉沉睡去。三人一时进退不得，手塚替他掖好薄被，把人搂好半点不见外。
“说罢。”
绯儿似在走神，桃城便上前道：“少主料事如神，果真有人想杀人灭口。只可惜，我与绯儿打听来的消息，那位拾玉小公子应该已经遇害。另一拨人想杀二少爷和逃走的墨玉紫玉，倒是被我们赶上了，不过有个紫衣人在我们之前出手救了他们，我和绯儿便没有现身。而且后来，那墨玉和紫玉伤势太重，也都……二少爷把他们都葬了。”想了想又补充道：“那个紫衣人看炁向应当也是仙班位列的，不过属下不识得。”
手塚沉吟半刻，问：“呈冕回府了？”
“是，二少爷说要报仇，径直回了府。不过绯儿去看了看，说是被岚夫人拦下，已经被关了起来。”
手塚点点头，桃城正想问用不用干涉，却听手塚道：“绯儿，你去主院看着呈冕，他若又冲动，阻止他。”
大石跟桃城使了个眼色，替他问道：“少主接下来有何打算？这相府怕是留不得了。”
手塚看一眼怀中人，大石带着两人就要告退，绯儿却道：“主子，绯儿有一事未禀。”
手塚点头。
“绯儿打探到杀了拾玉小公子的并非相爷的人，而且，听描述，那行事做派更像是——魔使。”手塚眉梢一动，摆摆手。
“主子是否需要绯儿再探探？去魔界……”
手塚摇头。
大石带人退出来，刚出院落桃城便问道：“前辈，少主究竟是什么意思？相爷以前藏得那么深，如今这种做法，眼见着就是要撕破脸的架势，我们难道就什么都不做吗？让绯儿去打探一下也好啊，是吧小花精？”
绯儿冷不防地让桃城搥了一下，差点摔倒，被大石扶了一把，呆愣愣地道了谢。大石摸了摸她的头，语重心长地道：“你这傻丫头……”绯儿忽然眼睛一红，两手像扇扇子似的在眼前呼啦几下，活泼道：“差点儿忘了主子交待的任务，我先过去了！”说完就化作花瓣去了主院。
大石想到还有话没说完呢，不禁摇头叹气。
桃城：“那花儿最近也忒爱哭了，难道是喜欢上不二公子，所以担心得了？”
大石：“……”最后戳了戳那颗大脑袋：“绯儿只是傻，可你是真傻啊……”桃城摸着后脑勺反驳道：“还不都是傻？不对！我哪儿傻了？我说的不对吗？”
“对了前辈，方才你阻止绯儿问魔界的事，是为什么啊？去探探消息我们也好有个应对呀……”
大石望了望天：“甲子朔就快到了。不知这一劫最后会怎么样。”
桃城却很是乐观地道：“这么些年，我就从没见过少主摆不平的事，我看前辈你就不要太忧心了。”
大石叹口气：“你是还小，有些事，不知道罢了。”
“那你告诉我，我不就知道了么！”
“又贫。对了，阿桃，魔界的事千万不要擅自触碰。少主自有他的方法。”
“哦？是什么方法？”
哄着不二撒了手，待他睡得安稳了，手塚独自走到院中。过了三更天，所有生灵的私语都能听见。铺天盖地的消息充斥于耳，越是近了朔日，这洛阳城越是躁动不安。
世人道皇天贵胄，皇帝乃天子，是有理的。作为协调勾连仙魔二界的人间界一主，天选之子——其皇室动荡并不仅仅影响人世。
这个时机，巧合得让人毫不怀疑是有人从中作祟。
广袖一挥，桌上供了两只白玉瓷瓶。其中一只的木塞刚揭开，便飞到了来人手中。那人立在墙头笑笑，满意地闻着酒香。
“摄魂酒，呵。那老狐狸倒是挺喜欢你。”
手塚不言，这酒乃是烈焰狐一族的独门酿造，在三界的琼浆仙酿榜上排名第二，是极难得的。那人眨眼便落在他近前，边啜饮边打量道：“虽是强行内化，倒没有我想象中的惨烈。怎么？那时都没开口找我，此时是为了什么？”
“仙人果。据说，被你拿去了。”
“喲，舍得开口了啊。装聋作哑了这些年，不容易。”手塚在石凳上坐了，作势去取另一瓶酒，果然那人便抢了去，道：“你又不爱这个，别浪费了。”转了转眼睛，把自己喝剩的半瓶扔了过去:“本大爷向来大方。”
手塚懒得理他。
“你啊，不是我说，就总喜欢做些厚彼薄己的事。”
“彼此彼此。”
跡部一怔，哂笑：“要不怎么咱俩是亲兄弟呢。你既然知道东西是我取走了，就该猜到，现下那物已经不在我这了。”
手塚点头：“知会你一声，我有用。”
“是为了你那小花精罢。得，我知道了，你问他要去便是，我再寻别的给他。”
两人都不是多话之人，只是久疏近身，便是单坐着喝酒，一晌静默也是难得。手塚在东苑下了禁制，恐引人疑窦，跡部也不多留，喝完了酒就要走，手塚叫住他。
跡部回身，忙伸手，接住了一只其貌不扬的小瓶,忽然笑得开怀。
这是件小宝器，虽比不上那远古大神的无量酒樽，却是两人少时所制第一件小物，跡部抚弄着上面的花纹：“这可真是件旧物了。”又感慨道：“你现在都不叫人了呢，哼。”
手塚一板一眼地道：“近来不太平，你统管魔界，小心为上。”
跡部皱了皱眉，虽说是魔界之首，但魔道本身便是没什么章法的。除了几个犯而必死的条律，魔道中人散漫得很，基本都随心所欲，逍遥自在，多半也不爱结党营私。所以跡部才愿意在魔君的头衔上安贫乐道，因为事儿少。人间的皇帝若是知道魔君每日如跡部这般简直无所事事，恐怕会当即呕血而亡。
所以来自手塚的提醒才格外具有深意。
“你当真……”
跡部抬手打断：“不用说，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
半晌，他笑了笑：“我并不在意是神是魔，摇光。这天地三界五行六道，除了你、便是他。”跡部抬着下巴，就是被这唯二的两个人牵扯住，否则，他早把一切都毁灭殆尽。
“那个只能任由天书摆布的天庭，实在不适合本大爷。——太无趣了。”
手塚垂眼。
跡部拍了拍他的肩：“我什么都不在乎。外人，还伤不到我。倒是，你若不放心，便回上界去罢。——是你的话，我就期待一下，兴许能造出个、不那么无聊的天庭。”
“兄长。”
“呵，终于舍得叫人了。——有事便来找我，我在哪处你又不是不知。至于外人怎么想，净是些无聊事，无需考虑那么多。——走了。”
“可你有事，何时来找过我。”
跡部一顿，良久回身道：“几时变得这么记仇了。”他有些不想提，确切说，那些过往，他也不愿想起。一切都是从那开始的，可是眼下，却没有人能看到，哪一日才是结局。
“这样吧，我允诺，不会再有那样的事发生。如何？”手塚保持缄默，跡部笑道：“你还是这么不爱说话，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走了走了。”背过身摆摆手，待出了府去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那样的事，不会再有，也绝不能再有。
一点一点摸出小器上阴刻着的几个小字，眼底终于柔和了些。
天目被魔界中人劫走，手塚无意继续追查，忍足心里也有数，这个结果正是皇帝最乐见的。两人一起找皇帝复命，正巧撞见皇贵妃、也就是往日的淑妃面色青白地从御书房出来，见到忍足也只是草草地施了个礼便走了。忍足若有所思，看一眼手塚，不由得头疼：“你别幸灾乐祸了行不行。”
王宝宝上前道：“太子殿下，大长公子，皇上有请。”
两人整理了表情这才入内。皇帝果真面色不郁，地上还有汤水的痕迹，看样子摔碎的茶盏已经清理过了。忍足不敢插科打诨，直将查案的来龙去脉大概说了一番：“儿臣与手塚已查到宝珠被其他人劫走，有传言说那始作俑者是魔非人，有关之人全都被杀人灭口。如今依儿臣之见，这案子还是到此为止的好。”
皇帝略一沉吟，点了点头：“也罢，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石塘王那还是得安抚一二，你去办吧。”
忍足应下。皇帝问手塚：“国光啊，这本是赐予你的物件，不成想大概不是个祥瑞之物，日后朕再补偿你罢。此次你不仅为你相府洗刷了嫌疑，帮太子查案又有功，朕想了想实在没什么可以赏你的了。不如你就来宫里，给太子做个御前行走。至于品阶，二等卫正四品如何？”
忍足看了手塚一眼，慎重道：“父皇，儿臣以为不妥。”
皇帝更加不郁，问：“又有何不妥了？”
“回父皇，手塚虽然学识出众，德名广之，但毕竟从未参加过任何举试。眼见着今年朝廷将开恩科，这个时候一举便让他担了这么高的品阶，若科举之后转为文官，总不能直接授为一部尚书罢？可若降了品阶，也不合适了……儿臣以为，三等侍卫就足以彰显父皇对相府、对光之的厚照了。父皇觉得呢？”
“嗯……也有些道理。那就这么着罢，先封个正五品的三等卫，赐金腰牌，可随时入宫。国光，你可不能再推辞了！”
见手塚顺从地谢过礼便退至一旁，皇帝面色终于有所缓和。转而跟忍足唠起家常来：“刚才你们见着淑贵妃了吧？知道她来做什么的？”
忍足笑笑：“母妃统管六宫，眼下想必是为儿子的婚事费心着罢。”
皇帝冷哼一声：“为你，哼！为她梁国府还差不多！真当朕老了，耳聋眼瞎呢！”
TBC……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谁为君入画（12.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