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谁为君入画（10.2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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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爷当日没有回府，可能是周管事向宫里递了消息，既然证实了人并没有死其他的也就不打紧了。晚膳时大石带着那小贼进来，才问了一句叫什么名字，半天不见答复。仔细一看，原来人家正盯着满桌的菜肴流口水。大石皱眉，用手肘搥了搥，少年这才抬了头：“啊，你找我啊？不对不对，是我找你！我是来找你的，那天你说了我有事就可以来找你的，你说的话还算数么？”
不二并不知先前龙濩七星的事，这会儿见手塚对那少年点头，便也没说什么。反倒是大石有些气了，拉住要上前的家伙直接训斥道：“你怎么能跟长公子这么说话？实在太没有礼数了！就算公子之前答应了你什么，也不是我家公子欠你的，你……”
“你你你，你什么你？小爷我本来就不懂礼数，你们民间不是说‘养不教父之过’吗？你有什么怨言都找我爹去说，反正我也没有爹！”理直气壮地顶回大石的话，少年瞪一眼大石扭头气哼哼地就冲手塚喊道：“那什么公子，你叫啥来着？你说话到底算数不？”大石被噎得满脸通红，听了少年的身世又有些心软，一时回不出话，但还是很不满于他对长公子的态度。手塚一示意不二，不二便开口道：“大石，麻烦你去拿两副碗筷来吧，你也一起吃。公子还有些话要问这孩子，不急，大家都吃了饭再说。”
“那怎么行，主是主，仆是仆，属下不能与少爷同桌。”
“可是你又不放心不是？”不同于大石的认真秉性，一听不二说要给他添碗筷，少年的眼睛都亮了，偏偏大石就是不顺着他来，少年五官一皱干脆推着大石往外去：“笨蛋笨蛋！有好吃的都不知道吃！你不吃我还要吃呢，快去拿啦！你家少爷的吩咐你都敢不听吗！”
“……”大石皱着脸下去了，不二忍俊不禁。
“现在可以说说你叫什么名字了么？”
少年毫不客气地坐在了手塚旁边，上手就抓了块排骨送进了嘴里：“我叫……鱼丸儿……哇，好湿（吃）……好多油（肉）！”
“……鱼丸儿？”怎么会起这么个名字？不二一把拦住了少年油乎乎的手，一皱眉眼色有点严厉。趁着其他菜被荼毒前先给手塚碗里添了些，又给自己添了些，然后把那盘酥皮排骨推到了少年眼前。少年转了转眼珠，瞅了瞅两人的碗，把盘子揽在自己嘴边，等咽完了嘴里的才不耐烦地说道：“我叫菊丸啦菊丸！菊花的菊！因为我娘种了一片仙人菊，她自己很喜欢，所以给我起了这个名儿！”
“哦，菊丸。”总算不是“仙丸”或者“人丸”，对比之下就觉得果然是个好名字……且忽略菊丸的吃相，不二看一眼手塚，见他点头便继续问道：“那么菊丸，你来找我家公子所为何事呢？”菊丸一顿，放开了正在啃的肉骨头。
“我娘……”正巧大石拿了碗筷回来，菊丸看了一眼没说下去，转而道：“现在就剩我一个人了，我是不知道该上哪去，想来想去……想到你之前说的话，所以就来了……你管我不？”不二虽然还有些莫名其妙，但也猜出了个大概，又见手塚神情微恙，便更确定了些。大石是完全没听明白，把碗筷给菊丸摆好自己就站在一旁听着。
“先吃饭吧，吃完再说。”之后一晌无话。
用过晚膳菊丸就困了，哈欠连天的。想到他溺水被救也不过几个时辰的事，这会儿体力不济也属平常，便由大石带下去休息了。第二天不二才从菊丸口中了解了来龙去脉，以及他为何来找手塚。
“那你娘，安葬了么？”菊丸点点头，只要提到这个话题他就蔫了，明显是不愿提起伤心事，对于缠绵病榻十年也没能救回来的娘亲，大约还是很懊悔很沮丧吧。大石不放心始终在旁听着，知道了菊丸的身世立刻就放下了戒心，还不自觉就开始护着他。手塚自是不会食言而肥，也知道什么都不会的菊丸如果放任在外只会继续以扒窃为生，那也不会是他想看见的。如此一来将菊丸留在府中仿佛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不二象征性地问了问手塚的意思，手塚则看向大石。
——“府中可有空缺？”
大石皱眉答道：“近来阖府都为老爷的寿辰忙碌，正缺几个短工……只是少爷……”
手塚摇摇头，大石便不吱声了，教菊丸谢过之后就带着人下去了。菊丸还没弄明白短工是个什么，一脸茫然，不过知道了自己不用再四处流窜，倒是也乖巧了不少。跟着大石下去也没什么怨言。
不二回头问手塚：“这样好吗？万一让人知道你收留了一个小贼在相府，恐怕会传出些不好听的。”其实说了也是白说，不二很明白。这个菊丸跟龙马的脾性实在很像，再加上年龄也差不多，手塚根本不可能坐视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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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相爷寿辰还有五日，现在阖府上下最忙的该属岚夫人了。每年相爷寿辰抢着来登门贺寿喝杯贺寿酒的人都能踏平门槛，除了因为相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势外，那些皇亲国戚七公八候几十伯子男爵们也不敢忘记相爷定南侯的爵位。若单为相国，那寿辰办得如此车马冠盖络绎不绝是给自己找事，给皇帝添堵的！可加上定南侯的爵位就要另当别论了，需得办得符合规制，不能失了士族大家的门面，否则一样会招来御史台弹劾自降门格。岚夫人主府中中馈多年，对这些礼庆之事早已轻车熟路，饶是如此也是一脸疲倦。经过多次修改才敲定了寿宴上的菜单，岚夫人揉捏着自己的肩膀往正堂走，转身就撞上刚从府外玩回来的呈冕。
“哎哟，臭小子撞死老娘了你！”呈冕急忙扶住她，讪讪地赔不是：“娘，你怎么在这站着呢？”岚夫人拧了他一把又瞪他一眼：“还说呢，你又上哪野去了现在才回来，也不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给你爹的寿礼备好了吗，成天就知道惹他生气，这种时候还不上上心！”呈冕忙点头陪哈哈，扶着岚夫人往里走。
“来说说看，你给你爹备的什么礼？”呈冕扶着人坐了，自己绕到后面给岚夫人捏肩，一边道：“娘你放心吧，这次我备的绝对是爹喜欢的宝贝。至于究竟是什么嘛，你到时就知道了！”
“哼，小兔崽子最近胆肥了不少啊，敢跟你娘玩保密了！”
“岂敢岂敢，孩儿这不是想给爹和娘一个惊喜吗！宝贝肯定是宝贝，再说了，反正给爹的就是给娘的嘛！”
“又胡说！”岚夫人使了个眼色，几个下人就在厅堂四处打扫，虽然离得并不近但好歹都在一个厅堂上。呈冕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压低了声音：“谁不知道娘你女主人的地位啊，有什么关系！”岚夫人捏他的脸：“就你爱贫，少给老娘惹事！”
“是是，不说就不说么。对了娘，今年供的宝器好像少了点儿啊。”府里平时的摆设都是普通器物，但是飨宴期间礼器和宝器都是不能少的。而且有明确的数目作为规制，一礼一宝成对，天子十二，亲王公爵公九，侯七。礼器就是璧琮琥璜等玉器，年年都是那一套，但宝器就不同了。每年皇帝都要赏给相府不少宝贝，所以每年岚夫人都要从中挑出最能彰显皇恩浩荡的七件。但是现在只有四件被请了出来，呈冕也才有此一问。
“已经有六件了，只是回春玉净瓶和伏魔八卦图不太显眼，怕现在摆出来被什么有心之人顺了去，所以就先收起来了。不过确实还少一件，娘是怎么也挑不出，正头疼着呢。”
“怎么会呢，娘那里的宝贝那么多，”虽然这些年基本都是皇帝赏给长子的，但是他大哥从来都不在意这些，赏了就扔主院来，光呈冕见着的就好几车，“难道是太多了反而不知选哪个？”
“行了行了，换一边换一边。”呈冕从左边移到右边继续捏着，岚夫人柳眉微蹙：“宝贝自然是不少的，但那些与我挑出的这几样比就不是一个行档的了。其实还有一件无量酒樽，那也是个世间少有的宝贝，但是总觉得和那百死回生的回春玉净瓶相冲了，两个模样也相似，又摆在一起……不太合适啊。”
“也是，这两个从外形看都看不出是宝器。”一个插枯枝也能片刻开出花来，一个是盛了酒就永远斟不满倒不完，自然是举世无双的宝贝。但是外形却都普通得就像个不起眼的白瓷花瓶和酒杯。呈冕扫一眼摆台，忽然灵光一闪，说道：“娘这几件宝贝各占一门都不重样，放个无量酒樽确实不协调。我看咱们府里不冲撞这些宝器的也就只有大哥那的金珠了吧，就上次皇上指名赏给大哥的那个，娘还记得么”
眼前一亮，岚夫人放下支额的手回头望儿子：“对啊，我怎么忘了还有神珠‘天目’。”回想起九年前南海诸国入朝表臣服时，那颗珠子作为神器乃是南海王亲自捧进洛阳城奉入万象神宫的。虽然作为神器它的功用至今是个谜，但就凭借它乃是南海来朝的象征，便压得过其他宝器了。越想越合意的岚夫人弯起嘴角，那神器因为是皇帝指名赏给相府长公子，而不是赏给相府的，所以从宫中请回来就收在长子的东阁里了，岚夫人至今还无缘得见呢，这下刚好有了名目要过来。
“……只是不知你大哥肯不肯把宝贝拿出来呢。”
“哎呀，娘你想多了。大哥那人对这些东西根本不在意，娘要是拉不下脸去跟他说，就让孩儿去吧！孩儿这就去！”
“哎你……都快行冠礼的人了怎么还说风就是雨的……”没等岚夫人阻拦，呈冕已经风风火火地跑了。望着儿子的背影，岚夫人舒展的柳眉又蹙了起来：“这傻小子……”两年前相爷就已经请旨立嫡子为世子，皇帝却至今未有答复，可见这爵位的承袭皇帝也在拿捏。作为嫡子的呈冕原本是理所应当承爵的，可偏偏庶出的长子是个人中龙凤，实在是天意难测啊。纵然手塚国光不像是个会翻脸不认人的人，岚夫人仍然担心爵位旁落，她们母子前程堪虞，每每想到这一茬她都寝食难安——可她这个儿子却完全没有危机感。一改方才母贤子孝的模样，独自端坐在高堂上的岚夫人，眼底多了几分阴郁之色。
手塚国光实在是个让人又爱又恨的角色，她不禁长叹一声。
“什么人？”听到响动一惊，岚夫人立刻站了起来，来人被她的眼神震得吓得一退，缩着手站在门边。
“……大夫人。”卓平岚收起眼底一抹轻蔑，提笑迎了上去：“唐姐姐怎么来了？是来找我的么？”
唐夫人从丫鬟手中接过一叠绣品捧给她看：“是，这些绣品已经绣好了，请大夫人看看还合适不？”
岚夫人双手接过来也不真的细看，只亲切道：“这种东西何须姐姐亲自送来。姐姐来，我这里刚好有事想请姐姐帮忙出出主意呢。”
“大夫人客气了，我哪里帮得上忙……”
……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谁为君入画（10.2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