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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离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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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王府,西苑。檐上未褪去的彩饰还显示着当年的热闹,可苗圃里疯长的长草却讽刺着如今的岑寂。雕刻精美的木门上覆盖着一层淡淡的薄霜。冷清的房间里,陆阡斜靠在榻上,白湛到泛青的手指看似漫不经心地抚摸着一只缺了一个小口的青花茶盅。大抵就是今天了。他突然笑起来,笑得悲凉。
门外传来急促纷杂的脚步声,听来咄咄逼人。呵,还有领头那人,居然亲自来了啊……陆阡再睁开眼时,面上已是无悲无喜,心底反倒有种放松感。也罢,他等着一日等的太久了,相比那种悬而未决的恐慌,现在却莫名生出一丝恶意的喜悦来。
门被粗暴地推开,木头撞击,发出“砰”的哀嚎,领头的高大男人走到陆阡身前。
“怎么?这么大阵势?王爷莫不是怕了?陆阡不过区区一个男宠,倒不知自己何时有幸,竟入了王爷的……狗眼?”陆阡垂着眼睫,似笑非笑。
“住口!”男人,晋王的脸色更沉了,他向后一挥手,“你们都退下。”
下人们陆续离开,房间里只剩下一站一卧两人。
榻上的人慢慢站起来。他是赤足,莹白的脚掌无声无息地踩在地上,触目惊心的优雅。朴素的青衫却恰恰勾勒出他消瘦的身躯。干净的色彩衬着他比常人更淡上几分的眼眸,隐隐有流光滑过。
晋王平静了下怒气,说:“陆阡,念在这五年,本王不再追究你所犯下的过错,只将你逐出王府。这是休书和二百两的银票,你且拿着,只是今后本王再不想看见你,希望你能……”他皱眉,“识趣一点。”语气里透着不屑掩饰的厌恶。
陆阡好笑地看着这张薄薄的纸。“不过是一纸休书?”他歪头,“那陆阡是该感谢王爷高抬贵手,手下留情了吗?”他刻意把语速放慢,流露出嘲讽的意味。他抬手,轻轻按着晋王递着休书和银票的手。男人的手,宽大,灼热,在五年前牵了他的,又在一年前挽着那个女人于众人的贺喜声中走进洞房。真让人羡慕啊……可惜……他突然从袖间抽出一把匕首,向男人的右手刺去。“你……?”男人刚想说话,又感到一阵冰凉逼近他的胯/下。
“王爷可别轻举妄动哦,陆阡对自己的手可不像王爷那样有把握哦……”陆阡微微喘息着凑近晋王的耳边。淡淡的胭脂味。他眼神一暗。晋王一下僵住了。他当然明白陆阡的意思。当时若不是陆阡,他的手早该废了。之后便是顺理成章的相知,爱慕,再回到京城,再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王爷放心,陆阡自有分寸,不过是拿回自己该拿回的东西,若是医治及时,并不会那么严重。”两人及其亲密地贴在一起,远远看去竟像是一对恋人,就像是他们最美好的时候。这时晋王感到一个温热的软物在他颈边轻轻触碰。陆阡慢慢把两把匕首收回,鲜血顺着刀刃流下,他却恍若未闻。
“以王爷的功力,大概很快就能冲开穴道吧,那就恕陆阡就此告辞了。”他抽出那张被血染红的休书,把它撕得粉碎,然后把几张银票小心地折好。他慢慢走过晋王身边,在那滩血迹边几不可查的停顿了一下,径直走出大门,走出西苑,走出王府——这个以爱为由囚禁了他五年的地方。
陆阡离开王府,换上一身普通的粗布短装和一双布鞋,兑了银票后,去车马行租了一辆马车。他只想尽快离开京城。他掏出一锭银子,放在账房先生桌上:“一辆马车,普通的,去……”他一愣。离开王府,今后的路要怎么走?南方……是绝不能去的,那么只有北上了。“我要去北方。一直往北。这些,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