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之海》湛天白云

8、回忆

　　闭着眼睛的银雅察觉到那两人离开后，又听到了一阵逐渐靠近的脚步声，那脚步声是如此熟悉。
　　“银雅，辛苦了。”
　　似乎又听到了这样一声叹息，这声音也是如此熟悉，熟悉得想要让银雅流泪。我是心底期盼什么吗？忍受如此痛苦也要保持一丝清醒，不陷入沉睡的我果然是在期盼着什么的吧。
　　暮空大人……
　　一滴眼泪从紧闭的双眼流出，本该一直流下去的眼泪在半路被一只手温柔的拭去。
　　沉入昏睡的银雅做了一个梦，这个梦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只知道银雅很满足，很高兴。
　　几个世纪前，已经在陆地上快生活不下去的人类将目光放在了占地球大部分面积的海洋上。但科技再发展，在当时也没有办法让人类客克服那么大的水压在海底自由生活，政府不得不求助于一个掌握了‘神鱼基因’的神秘组织——‘世界树’。据说‘世界树’里的全部成员都是接受了‘神鱼基因’的人类，强悍异常。更重要的是能够在水下自由活动。
　　政府予以接受了‘神鱼基因’的人类和普通人一样平等权利，不受迫害和孤立，承认‘世界树’的合法性。‘世界树’组织帮助政府在海底建立居住地，并以后在保证自己利益不受侵犯的范围内力所能及的帮助政府。这就是政府与‘世界树’组织最初签订的条约内容。
　　后来发展到如今，人们开始以自己或自己的孩子成为基因拥有者为荣，‘世界树’并入政府，但几乎不受政府约束，成为海底居住地最大、最神秘的研究组织，政府给予基因拥有者比普通人更高一等的权利。
　　成为基因拥有者并享有这些权利的方法只有一种，那就是父母其中一方对政府有过贡献，那么他们刚出生的孩子就会被政府登记在案，接受‘神鱼基因’成为基因拥有者。当然，还有另一种成为基因拥有者的方法，但使用这个方法的人连普通人的权利都没有。从小被卖给‘世界树’，他们把这些孩子在普通人中生活过的痕迹消除，以非法程序改造成基因拥有者。这一种在普通人中没有档案，在基因拥有者中也没有档案，想要活着不被上空那巨大的光膜‘阿尔夏卡’灭杀，只有待在‘世界树’里接受实验，痛苦的活着。
　　银雅就是后一种。7岁的她被贫困的父母卖给了‘世界树’，接受了‘神鱼基因’，成为了一个像是被困入大笼中的鸟儿一样的美貌少女。
　　接受‘神鱼基因’的几天后，发色和瞳色都变成了银色，加上那不怎么露出表情的漂亮容貌，如同不染凡间污垢的天使。
　　可美丽在这里有用吗？没有。
　　这里的研究人员个个都是疯子、魔鬼。他们不在乎你的容貌有多漂亮或有多丑陋，一视同仁。他们在乎的是你身体中所蕴含的价值，你为他们提供更多的资料就对你好一些，反之则差到极点。亲身体会。
　　所以‘世界树’在银雅12岁之前的记忆中是地狱。虽然不曾饿着，冻着，可实验时的痛苦谁也无法忍受。于是有人试着逃跑，他们成功了。而研究人员发现人少了时只皱了皱眉便不再在意，于是有更多的人兴奋的谋划着如何逃跑。但银雅没有，因为她心里有个不好的预感，十分强烈。
　　这些人也成功了，最后留下来的只有五个人。年轻的研究人员看着这五个人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嘟囔着。“这怎么回事？！防卫什么时候这么弱了。”便离开。几天之后又陆陆续续增加了许多年幼的新面孔。以前逃走的那些人一个也没回来。
　　后来银雅才知道，那些逃出去的人刚刚踏出‘世界树’不久就被‘阿尔夏卡’灭杀了。
　　银雅原来的生活轨迹应该是永远生活在这笼子一样的高楼里，直到某一天死在手术台上。可是似乎有什么在改变。
　　那是银雅11岁的时候，如同往常的某一天，跟着研究人员去往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地方的路上。一直低着头的银雅毫无预兆地抬起了头向旁边望去，那里有两个正在停步交谈的人，其中一个很年轻，真的。银雅见过很多‘世界树’成员，而他可以说是最年轻的成员，除了这些注定死在手术台上的人，不，这些人都不算‘世界树’成员。只有那些佩戴着有‘世界树’徽章的人才算。
　　他大概16、7左右的样子，一身看起来崭新的量身订做的绣有‘世界树’徽章的白褂，长得很漂亮也很温柔，就算戴了一架棕框眼镜也挡不住。莫名的觉得他身上有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个子虽比另一个三十多岁的大叔矮了点，但他们在谈论什么东西时能完全不落下风的样子，很厉害。
　　悄悄撇过一眼，没有被发现。银雅心里第一次有这种好像做贼一样的感觉，心砰砰地跳，脸也似乎变得很红。拍拍脸颊不再想刚刚那个漂亮的男孩子，跟上了研究人员的脚步。被发现没跟上，可是要挨骂的。
　　这是年仅11岁的银雅第一次见到暮空的样子，不知不觉间就把这个第一次见到的男孩子的模样刻在了脑海里。
　　但这算是爱情吗？不算，最多只是一颗弱小、稚嫩的种子投入到一片沉寂是湖水里引起的波澜而已。这种子是被水淹死还是好好的活下来发出萌芽呢，目前谁也不知道不是吗？
　　又过了一年，银雅的生活没有任何变化。
　　“呐呐，银雅你知道吗？听说那些人会给一次机会让我们在外面的一个花圃里看看哦。”在银雅吃饭的时候凑过来一位女孩子，她是当时留下来的五个人之一、名为莎莉的女孩。很活泼，即使是在这样的环境里也没能扼杀。
　　“外面？”已经有五年左右没出去的银雅有些茫然。
　　“对啊！这可是我不小心听到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早就知道银雅是什么性子的莎莉也不在乎她如此冷淡，用一双期待的粉红色眼睛看着银雅有看着银雅碗中的食物。
　　银雅了然地在自己碗中挑了块最大的肉给莎莉。莎莉喜欢吃肉，这是这些人和专门打饭的人都知道事情，他喜欢把自己所知道事情说出来来换取肉吃，这些人都很喜欢她，也愿意把肉给她。
　　“银雅你真是个大好人！”莎莉发了一张好人卡，然后欢快的离开，再到别人那用同样的方法蹭肉吃，一趟下来还真收获不少。
　　房间外有两个人透着玻璃看着这一切。“主席大人，这就是全部了。”
　　另一个较温和的声音说道。“我一定会成功的。因为有前辈和前辈您带的队亲自掌刀不是吗？”
　　“哈哈，那我可要尽点心了，要是没成功岂不是都要怪我？”
　　“不会的，那个计划要改进也需要前辈的帮忙啊。”

　　早就通过莎莉得到消息的这些人在看到外面的景象时还是很激动，虽然活动范围只是一个花园。在这个花园里属于孩子的玩闹的心彻底释放，与这些人到处奔跑不同，银雅只是蹲在一旁打量着曾经熟悉现在却很陌生的漂亮花朵。
　　五年时间足够一个人忘掉很多，列如外面的一切景物，自己最亲的人的模样，亲人和曾经朋友的名字。还好，能记得自己是谁。
　　欢乐的时光很快就过去，天黑了。这些人在一名研究人员不耐烦的催促下有些不情愿的进了屋。
　　夜很深，天开始慢慢下起雨来。银雅轻轻从被子里爬起来，穿好衣服走出别墅。张开双臂闭上眼淋着雨，看起来很享受。
　　突然银雅再没感受到雨落下，疑惑的抬头，看见的是黑色的伞。原来是一个人撑着雨伞站在旁边。“你是谁？”
　　“暮空。日暮的暮，天空的空。”这男子微笑的回答着，一点也不在意身上有一半已经淋湿，反而把伞伞向银雅那边移了移。
　　银雅看着眼熟，记忆中仍清晰的面孔和眼前之人重叠。“哦。”
　　“为什么在这淋雨？会感冒的。”
　　“我……我是基因拥有者，才不会轻易生病。”银雅转身前进一步，把自己的身体重新暴露在雨中。心里如此想着:这里的人都相当轻视基因拥有者，这么说了他应该会毫不犹豫的离开甚至后悔过来吧。可一会儿那把伞又笼罩着银雅，暮空整个人都淋着雨。“是这样没错，但是我想了想，让女孩子淋雨还是不太好。所以你要一直站在这里的话，我就这样咯。”
　　“笨蛋，谁要你管了！”嘴上虽如此说着，可心中却暖暖的一片。从小到大，没有人对她如此贴心，就算记忆中那父母也没有。
　　暮空维持着这姿势不变。“那我可以问问为什么来淋雨吗？”
　　“那你为什么来这里？”是的，银雅知道暮空的身份，‘世界树’分部的主席。每一个城市都有一个‘世界树’组织分部，主席就相当于这分部的首领，能者居之。而暮空可以说是历来最年轻、经时最短只用了一年时间就赢得了这整个滋雅城‘世界树’分部赞扬并当上了主席的男人。这么说他不应该来这里才对。
　　呆愣片刻，显然也没料到银雅会问这个，不过暮空还是透露了一些。“当然是心情好，实验的成功率才会增加啊。”
　　这是意料之中的回答。
　　银雅没有觉得失望，只是想着果然如此啊。
　　“我要将基因拥有者变为有异能的基因拥有者。”
　　“！为什么要告诉我。”银雅一瞬间感到震惊，然后干巴巴的说道。银雅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了暮空的计划还是什么而震惊。
　　“是啊，为什么呢”暮空仔细的想着，伸手做邀请状。“大概是上天指引。你能来帮我吗？”
　　不知为何，银雅鬼使神差的握住了那只是，也许是被蛊惑了。“好。”
　　暮空嘴角的弧度扩大了，整个人也看起来越发温柔，就算全身被淋湿。“所以在那之前，不要死哦，不然我会很伤脑筋的。”
　　“银雅，银雅？啊……真是的。和我说话时居然发呆！”莎莉气呼呼的说道。
　　“对不起，你刚刚说到哪里了？”环视一下周围发现是一间刚好能容纳这些人的房间，所有的要接受这次计划的孩子都在这里。居然会想起那天晚上的事，不过最后那句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是指今天这个计划吗？准备去手术室，和莎莉说话时走神的银雅如此想到。
　　莎莉撇撇嘴也没计较太多就兴奋的说道。“其实我们前几天就应该开始的，但听说主刀的主席因为淋雨生病所以才推迟的。”
　　“淋雨？”银雅有些心虚。
　　“嗯嗯！”
　　“都出来了。”这时有两位陌生，银雅从未见过的人木着脸说道。
　　房间里的人一个个安静下来排着顺序出去，走进手术室。
　　与以前麻木地走进手术室相比，银雅想着那天的谈话，心里多了份期待。
　　如果为了你的话，我会活下来，努力的活下来。暮空大人……
　　这是银雅躺在手术台上，思维沉入黑暗之前想的最后一句话。这是还未知爱情是什么的少女的真心。
　　最后，进去了100多个却只有六人活了下来，但在这六人之中手术成功的有四人。银雅是这四人之一，那个银雅唯一能交心，活泼的少女莎莉没能活下来。
　　这场成功率几乎只有百分之三的手术让很多人震惊。虽然成功率现在较低，但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壮举。暮空，在他十八岁的时候让几乎所有的基因拥有者记住了他。

　　╭(╯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