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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扣玉·上元 ...

  •   ——佛曰:千灯万盏,不如心灯一盏。

      扣玉答应了便是答应了。难道还要明面答应,暗里使绊子不成?她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也没少使过绊子,更是一个不要命的人,但答应了顾千斐,扣玉是怎么也不可能赖账的。就像当年年少,她对顾千斐也是万分宠着,她答应的便是百分之二百的完成,而顾千斐答应的,不他从没答应过她什么,除了那场豪赌。

      “只要我活在这九界上一日,我必要为阿且报仇,让你生不如死,让你最后落得最惨的死法!”

      她还是微笑的点头,笑着说:“好,我和你赌。”因为只要你说的我都会答应你,即使我从一开始就输得体无完肤,即使我抵上性命抵上修为,永世不得超生。

      她现在一闭眼都是那时候的样子,少年沐浴在夕阳的余辉中,扬着下巴,狠狠地向她宣誓,那个样子好像一只战斗中的小公鸡。

      她曾和西仙的前任的君王苦笑着说:“他一定是爱惨了阿且。”

      那记忆中的少女却笃定地骄傲地说:“他从没懂过爱。以前是,现在也是,将来亦是。他到底爱谁,他也不清楚。不过我看啊,你是爱惨了。”

      云锦戈就是云锦戈。那个从不退缩的骄傲的霸气的无人能比的一代君王,即使她为了一个情字,失了心,被冰封于万丈深渊,她还是那个九界无人能比拟的帝王,那个死也要高昂着姿势不肯倒下的九翎火凤凰,那个即使她空无一物什么都不是的时候,还是能挺直属于凤族属于她自己的铮铮傲骨,还是那么笃定,那么自信,那么目空一切,那么狂。可扣玉毕竟不是云锦戈,她没有云锦戈的张狂霸气,没有她我爱你就是我爱你的性子,没有她一眼看穿的能力,她爱的懦弱,爱的付出一切,爱得不能自已。

      可云锦戈最后还是为了钟倾,失了心,疯了神,丢了性,冰封于万丈深渊,永世不得超生。白扣玉呢?最后定是不好的。说到底她们都是苦的。只是苦的方式不同。一个霸气侧漏,一个默默付出,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的。这句话是出自云锦戈他女儿这任的西仙君王她现在眼前的人——云合佳。她说,扣玉这一代和她要好的几个,到底还剩几个,屈指可数,都是情痴。扣玉只是摇了摇头,笑着骂她:“你怕是有过而不及吧。现在不说别的就这一身气场就和你娘当时一个德性。”

      云合佳一挑眉,淡淡开口:“扣玉姨母,孤这是劝你。染姨也去了。这九殇劫莫不可在蔓延了。”

      扣玉还是笑着摇摇头,说:“停不了了。从一开始就停不了了。”

      云合佳没说话,依旧把玩着茶杯。

      “今日寻殿下来,有一事相求。”扣玉站起身拱手行礼,甚是庄重。

      “哦?”云合佳一挑眉,拂袖,轻抿了口茶“玉姨不曾行过礼与我,必是大事。玉姨请讲。”

      “请殿下在我......我死后务必将阿斐和顾千卿好好安置,还他们一片清静。”折戟沉沙,半生戎马,她原只是想陪在他身边征战天下,可是,她却已不是那意气风发,心比天高的少女,他也不是那个一笑倾城,温润如玉的白衣少年。她已不想什么奢望,她只想用她的所有换他永世安康。

      合佳黝黑的眸子幽幽的瞧了扣玉半天,终是无可奈何罢了,不过是一困于情阵的人儿,终是劝不回来的。何况自己又有何立场去指责呢?终是一类人罢了。

      “罢了。合佳必会好好安置。玉姨就放心吧。”云合佳重重的叹了口气,“毕竟我也为情所困。”

      扣玉走出姻缘客栈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夕阳,不同于任何时段的太阳,它是沉静的,安然的,令人沉醉的,仿若看透世事般那么通透。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夕阳在通透终是要落下的。再升起的再也不会是这个独一无二的夕阳。即使在通透,也要落下了。纵使后悔这一天这一生也无用了。扣玉眯了眯眼,仰着头注视着这夕阳一点一点没入大地。也是,如果打一开始就这般通透也是无益的。

      今天是上元灯节。扣玉溜达回顾家时,看见两侧桃红柳绿的花灯的才恍然,今天是上元节。明明以前记得最深的便是这个节日了,如今倒是不想记起了。以前有顾千斐,现在呢?现在有谁?谁还死缠烂打要她给他做花灯,酿千暮酒呢?扣玉苦笑着摇摇头,算了,不再去想了。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你开心吗?”她还记得她走的那一刻,云合佳的声音淡淡传入耳际,“为他们这几月,你开心么?”

      开心,不开心。她不记得她怎么回答了,她不记得了,也不想记得了。开心是谎话,不开心也是谎话,她是痛,那种灵魂撕裂的痛。

      扣玉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早就忘了回顾府,也许她不想回去。

      时光兜兜转,又转回了上元节。记忆也跟着流转,又转回了过往。

      “喂,顾千斐,明明上元节是扣玉的生日,你又折腾扣玉个什么劲啊!又是做花灯,又是酿酒的,不嫌累啊!”记忆中有个蓝衣少女的声音,那是她熟悉至极的声音,那时相熟的莫过那几个,那个人有那么不正常自然记得。那是鬼医妖渊的声音,那个天天总爱在她们身上找点乐子的丫头。

      记忆中顾千斐总是那么回答,“切,爷乐意!爷还给她洗手做羹汤呢!扣玉,她敢不乐意?!”

      她总是无可奈何却又纵容的点点头,“是是是,我不敢,老佛爷。”

      上元节许是她那几千年最累却最开心的。如今却是不累了,却也痛到灵魂都要撕裂了。

      她不知道她是怎么来到这个猜谜摊子,摊主很热情的为她介绍了奖品规则。她随手扯了一个灯笼下的纸条,题目是一人尔旁站,橘红无丝织.无山登峨嵋.椰子亦能语.深藏不见底.白芍本非草.寒冬病缠身.

      你是我心中的疼。扣玉愣了愣,张了张嘴,几次想说都没开口。你是我心中的疼。连这灯谜都知道。罢了。

      忽的,一双纤细的手抢过她手中的纸条。“寒冬病缠身?扣玉莫不是你解不开?”声音清雅悦耳,又夹着丝丝戏谑,来者的眉梢微挑,笑意盈盈,“如此简单。谁前几天说自己是才女呢。算了,本公子就好心替你解了吧。”

      扣玉愣愣的,直到顾千斐领来奖品小花灯,扣玉方才回神。无奈的勾起一丝苦笑,不是解不出而是我不敢说出那个真真切切的事实罢了。

      “鉴于本公子辛辛苦苦为你解了灯谜,这花灯就送给本公子了,你可有意见?”顾千斐提着一个小兔子的花灯,勾着一抹邪笑,笑道。

      “两面派。”扣玉不得不转换心情,无奈的笑骂道,真不知这世道谁给他温润公子的名号,“你怎么不陪你的小卿卿?”

      “哼,”顾千斐轻哼一声,微扬起下巴,傲娇的说,“小爷乐意。再说你管得着么。”

      “管不着。”扣玉耸了耸肩膀,“但是我就是看着你像是不正常。”

      “你才不正常呢!”顾千斐气狠狠地说道,如果这不是在外面顾小爷绝对挽起袖子跟你斗到底了,“我好心好意与你过生辰来!你你......”

      生辰?蓦然才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辰,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就都不记得了。他前几天来问送女子生辰礼物的问题也就顺便问了一句,自己也不过一答,没想到......心里有一股暖流涌上心扉,滋润了早已冷却的心田,暖暖的,很舒服。

      夕阳的余晖泼洒在少女的身上,给那抹红色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少女猛地回身,迎着日光,面对着少年,倒背着手,大大的桃花眼眯成一条弯弯的月牙,嘴角上挑到一个好看的弧度,整个人在日光的照耀下,暖暖的。

      薄唇微启,声音低沉清晰。

      “那就辛苦相陪喽。”

      顾千斐有些后悔,他为什么要心血来潮陪她过生辰啊!看着比自己还闹腾的扣玉,顾千斐感到无比的心酸,那明明是他喜欢的!为什么扣玉总是先他一步!

      扣玉其实不是有多闹腾,只是按着她印象中顾千斐的喜好买东西,这是她自然而然的习惯,自己都无法改变的习惯。

      只要他喜欢的,她都爱。只是除了那个人的三个转世。

      岁月流转,如今少年已不是那个白衣少年了,可她还是那个少女,所以她改不了了。

      感到被顾千斐怨恨的目光注视,扣玉愣了愣,立即反应过来,噗嗤笑出了声。

      “笑什么笑!”顾千斐瞪着眼晴狠狠地说,虽这样说着,耳朵却布满了红霞。

      “哈哈.....不是...哈哈。”扣玉看着他这般模样,不由得笑开了,顾千斐好久没这样呢。
      顾千斐看她笑个不停,抿了抿嘴,重重的哼了一声,向前走去。扣玉见状掐了一把自己,忙止住了笑下来,追了上去,“诺,给你的。”

      “哼,小爷才不稀罕呢。”顾千斐口是心非,明明看着手中的东西眼睛放光,结果到嘴里倒转了一百八十度。

      “你不稀罕就不稀罕吧。”扣玉笑说,“不过你可别摘下你的面具,否则这温润公子的名号就毁了,你白装了。”

      此时的顾千斐正带着一个银色的描花面具,来人只能看见那眼和嘴,再加上与平时气质不符,却是真真切切的无人看出这是顾家少爷顾千斐。所以扣玉如此说。

      “切。”顾千斐不屑的轻哼一声,“陪小爷放河灯去。”

      其实扣玉一直想说,顾千斐你其实不是那个温润公子吧!找人替的吧!

      现下天已经黑了,点点灯火在这个热闹非凡的夜里点起,灯火绯红而又明亮,一个个连成一串宛若天上星河。如此这般,更不要提上那夜里的烛河,尤其是上元节的烛河了。那载托着愿望的花灯,燃起一个个属于有情人儿的小心思,那般朦胧温暖,恰似那情窦初开的那一丝甜儿,愣是让这烛河都成了背景。

      扣玉早已放完了自己的花灯,她现在正蹲在那看那个顾千斐将他那个兔子花灯放了,可惜顾小爷还要找个合适的位置放置他的亲亲花灯。花灯上赫然写着顾千卿的名字,看的扣玉都麻木了。

      待顾千斐放完花灯后,扣玉的腿已有些麻木了。勉勉强的站起身,差点没站稳,摔下河里。

      如今她修为所剩无几,说仙不是仙,说妖不是妖,更莫要提什么人什么鬼。本是万年修为,如今只剩下几百年的修为,还要如此,倒是难为扣玉了。

      扣玉想的是反正命不久矣了,倒不如随心。可她是随心了,倒也痛心了。

      可惜她性子至此也无可奈何。

      扣玉稳了稳身形,咽下那涌到嗓间滔天的血腥,装的一如既往的温和,丝毫不见异样,当然除了那几下踉跄。

      “那个那个.....扣玉生辰快乐。”顾千斐吱吱呜呜的嗫嚅出那句生辰快乐,又别别扭扭的伸出来白白嫩嫩的爪子,拽出扣玉的手,将掌中央的那个月见草式样的配饰,放在扣玉掌心。“诺,送你了。我和阿卿挑的。”

      扣玉本来在看到那配饰后,眼中瞬间放出了异样的光辉,可听到后一句却是熄灭了。如昙花般,前一刻美得不可方物,下一刻却萎靡了。昙花一现,昙花一现,莫不是说的这个。

      扣玉缓缓的闭合了掌心,闭了闭眼,猛地抬起头,看着眼前那个怔愣的白衣少年,勾起了一个最灿烂的笑容。彼时烛河灯火朦胧,烟波氤氲,月光懒懒的映照下来,映照在少女勾起的嘴角,灿若星子的桃花眼,和那眼中宛若秋水的波光。

      少女向他伸出手臂,张开手掌,缓缓开口,“阿斐,哪有送人不给佩上的道理?”

      多少千年后,顾千斐回忆起扣玉,他还记得那日少女笑容如火,灯火朦胧,月光倾城,立于他面前,笑邀他为她带上那火红的额饰,却掩不住一腔落寞。那是他见过最美的最美的笑容,最落寞最落寞的笑容。

      月见草的花语是默默的爱。可惜扣玉不知,顾千斐不知,顾千卿亦是也不知的,但却也不经意间应上了这爱。

      顾千斐愣愣的,站在夜风中好久回不过神。

      默默的付出,

      在你的背后,

      默默的爱,

      萦绕在心头。

      只盼那,只盼那,

      你能回眸浅笑;

      月见草,月见草,

      只为月亮所盛开的花儿;

      如我对你的爱一般,

      只为你绽放在这寂寞撩人的夜里。

      即使丢了性命,

      也只有你,

      也唯有你,

      可以让我浅笑吟吟。

      千万盏花灯,我只想要那载着你心的那盏。。。。。。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扣玉·上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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