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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自古相传,昆仑之巅藏有异宝,有能得之者,必将纵横寰宇,与天地同寿。

      传说代代流传,渐渐成为世间的神话。滚滚红尘中,碌碌的凡人不过是沧海一粟,只能对着遥不可及的梦想望而兴叹。也有不甘寂寞的人,穷其一生不停寻找,却也只落得一场镜花水月,到头来依旧两手空空。藉着这传说,昆仑山慢慢变成了人们心目中的圣地,附近的居民更是对这绵延不绝、神秘莫测的山脉充满敬畏,不敢轻易踏足一步。

      在昆仑山东南尽头的腹地,一座气势宏伟、巍峨壮丽的宫殿依山而建。山顶是终年不化的皑皑白雪,山脚是四季常青的挺拔松柏,衬着壮观的亭台楼阁,竟是一处人间仙境。这便是已有数百年历史的茫崖宫。相传茫崖宫由上古的定元神族所建立,扼守在昆仑山口,世代保护昆仑至宝。每一代茫崖宫的掌门都会继承定元神族的元神和法力,忠实地履行职责。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守护的至宝变成了虚无缥缈的传说、一切故事也仅存于人们的记忆中。

      始皇三十二年,是无澹真人继任茫崖宫掌门的第五十个年头。中原大地上天翻地覆的变化,并没有波及到这人迹罕至的净土。九名弟子在无澹的悉心调教下,皆各有所长、出类拔萃。无澹先后遣七名弟子出外云游,增长见识,只将最小的辛渚和玄广留在身边,继续传授本领。如今,小弟子玄广也已近弱冠之年,于修为上也算得小有所成,无澹欣慰之余,亦生出将这两名弟子也派出修行的想法。

      夏初时节,正是山花烂漫的季节。茫崖宫内外,点缀着各色各样的野花,给这庄严肃穆的地方也平添了几分雅趣。此时,后园的一小块空地上,一青一白两道人影纠缠在一处,斗得正欢。正午时分,艳阳高照,耀眼的阳光打在镜面般明亮的剑刃上,流光溢彩,令人目不暇接。忽然,白衣人手中的宝剑光芒暴涨,翻飞的剑招如同九天散落的花雨,将青衣人团团围在正中。纵横的剑气渐渐压向对方,青衣人只觉出手越来越沉重,最后竟变得滞涩起来,勉强挥舞着宝剑护在身前。白衣人见状,更不犹豫,眼中精芒闪过,觑见青衣人压剑回身的空档,蓦地错步从正前方移到左侧,手中宝剑迅捷无伦地刺向青衣人的咽喉,剑锋堪堪划过脖颈,带出一串血珠。青衣人吓得大惊失色,狼狈地举剑相隔,白衣人却早已撤剑收势站在一旁。他轻轻用软布拭掉宝剑上的血迹,还剑入鞘,这才笑吟吟说道:“八师兄,我又赢了!”

      青衣人阴沉着脸收起宝剑,语气不善:“小师弟,刚才那式“水击千里”乃是鲲鹏剑法中最为繁复的一招,师傅说,需得练成定元神功的第三重才可使用,否则极易被剑气反噬。小师弟修炼第三重神功不足一月,现在用来未免过于急躁了吧?”

      白衣人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答道:“八师兄此言差矣。鲲鹏剑法的精髓在于随心为之,刚才那一式,我用来得心应手,并无半点勉强,何来反噬一说?师傅说要练到神功第三重才可用,在我看,那不过是为了出招时多几分把握能随心而行。师兄你太拘泥于招式,反倒忘了茫崖宫功法的总训——无为而无不为。依我看,顺其自然就好,能出招而不出,才是背理而行。”

      青衣人面露不屑,张口反驳道:“小师弟,我劝你莫要太过自负。人人皆有心魔,如你这般不加克制,早晚会误入歧途,到时就追悔莫及了。”

      听了这话,白衣人顿时变了脸色,凤目微合,冷言回道:“心魔有否,我自然心里有数,不劳师兄费心。倒是师兄须再努力些领悟本门功法的要领,否则更难有胜出的机会。”

      青衣人闻言怒极欲再拔剑,却看到一名小童匆匆走来,只好强忍怒火,闷声问道:“有事吗?”

      小童偷眼望了望面色不善的两人,才低声回道:“师尊让两位师兄去他的书房一趟。”

      青衣人冷哼了一声,便扭身大步走出园门。小童心中忐忑,望着他的背影,偷偷拉着白衣人的衣袖,嗫嚅着问道:“玄广师兄,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辛渚师兄他……”

      “无事。”玄广微微一笑,眼中却冷冽不减,随口问道,“你可知师尊何事唤我?”

      “好像是萧竞师兄有信传来。怕是喜事呢!师尊看了以后很欢喜,立刻命我来找二位师兄了。”小童说着,脸上也不禁带了喜色。

      “真的?!”玄广闻言顿时喜上眉梢,话音未落人已掠到三丈开外,几个起落,便不见了踪影。小童怔怔望着空荡荡的院子,不禁有些担心。若是师尊看到玄广师兄这副风风火火的样子,不知又要将那“修道之人须心止如水”的话说上几遍。转念一想,玄广师兄乃茫崖宫里所有晚辈中悟性最高的、也是师尊最钟爱的弟子,岂是自己这样的人比得的。想着,在心中暗叹一声便默默走开了。

      书房与练功场只隔了两重院子,白玄广匆匆赶到时,辛渚也不过刚刚进去。玄广停身略定了定神,这才迈步走入。未见其人,清亮跳脱的声音却早已传出:“师傅,听说三师兄有信来,可有什么喜事?”

      屋内正中的书案之后,端坐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仙风道骨,飘逸俊雅,虽低眉敛目却自有一股威严,正是茫崖宫的现任掌门——无澹真人。玄广停住脚步,和辛渚并肩立在书案前,偷眼望去,见师傅脸上淡淡的并无表情,只得颔首压低了声音,规规矩矩说道:“见过师尊!”

      “因外物而忘形,乃是修道之人的大忌。你可是又不记得了?”无澹慢慢抬头,目光依旧温和。

      无澹的喜怒从不形于颜色,不过相处多年,一众弟子早已知晓师尊的秉性。玄广听出他语气中的责备之意,连忙回道:“弟子知错!今后定不会如此急切了。”

      “招式能使得如行云流水一般固然是好,若是不能收放自如,误伤他人,便还是落了下乘。修行切忌太过操切,否则,欲速则不达。”无澹一番话淡淡说来,玄广的一张俊脸却变了几回颜色,只垂手立在一边,默不作声。无澹知他心高气傲,还需多加磨练,所以也不计较。他拿起书案上的一封书信,探身递给辛渚,继续说道:“这是萧竞刚刚送来的信,你们的三师兄上月成亲了。”

      “当真?!”玄广毕竟少年心性,听到这样的消息,刚刚的不快早已一扫而空,眉目之间,兴奋之情洋溢其中,“不知是哪家姑娘?能入得三师兄的眼,定是千娇百媚、万里挑一了!”

      无澹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浅笑:“小薰姑娘性情温柔,和你三师兄倒是一双佳偶。”

      “师傅,三师兄可会带着三嫂到茫崖宫来?”玄广好奇问道。

      “他们眼下还离不开书馆,这才送信来告罪的。不过,你们倒是可以去看看他们。”

      “师傅,您可是要我们去看望三师兄?”一旁的辛渚接言问道。

      无澹摇了摇头,起身踱到二人面前:“为师早有打算,想让你二人出去历练一番。此番正巧是个机会,你们收拾一下,明日便下山去吧。”

      “师傅?!”辛渚、玄广对无澹的决定倍感突然,竟不由同时开口询问。

      无澹摆手打断二人,继续说道:“你们的七位师兄师姐云游多年,以他们的性子,都难以继承茫崖宫。待我离开之时,掌门之位必会传给你们中的一个。辛渚勤勉却少有悟性,玄广聪颖可心思不定。久居宫内,你们也很难再有进境,不如早些出去磨练一番,或有收获,于修行也大有裨益。若是能让我早日定了这继承之人,也算了了我的一桩心事。”

      辛渚闻言,不舍的言语便立时止在嘴边。这些年来,他与玄广一直明争暗斗,却鲜有胜绩。师傅对他二人虽无偏私,可玄广聪颖机智,总是能先一步领悟要义,时时博得师傅的欢心。辛渚表面泰然处之,可心里早已暗自焦急,时常盼望能有机会表现一番。此次若是能够离开茫崖宫各自云游,说不定自己能小有所成,也可在师傅面前有个凭借去夺掌门之位。况且,玄广心高气傲、性情不定,在宫内有师傅约束才不至于出大的纰漏,可一旦出了昆仑山,那顽劣的性格定会惹事。两相对比,师傅自然会明白谁才是可信之人。想着,他越发恭谨,呐呐言道:“谨遵师命!”

      玄广剑眉微颦,脸上倒显出几分不舍来:“师傅,我们都离开了,谁来照顾您老人家?”

      无澹捻须微笑,语气里多了几分慈爱:“我不妨事。你们出外云游,三五年便回来了,无需挂念为师。”

      对外界的好奇终究占了上风,玄广也不再坚持,心里也兴奋起来,眼中渐渐添了几分光彩。无澹心知二人年轻气盛,此时心怕是早已飞出千里之外。他想了想,继续说道:“让你们出外,也并非全无目的。”他顿了顿,语气颇有些无奈,“二十年前,我的师弟卢稚犯错被赶出茫崖宫,临行之前,竟然偷入藏书阁,盗走了半卷古书。这书是自上古就传了下来的,里面记载着关于昆仑至宝和定元神族的一些传说。其实,上百年来,书中所记之事早已真伪难辨。不过,这毕竟是茫崖宫的历世收藏,不可轻忽。你们此去可暗中寻访,若是能找回古书,也算是大功一件。”

      二人将无澹的话默记于心。辛渚心中一动,小心问道:“师傅,七位师兄出师之时,您都赠了一柄宝剑防身。不知此次师尊是否惠赐徒儿?”

      还未待无澹回答,一旁的玄广却耐不住,昂然说道:“修行贵在自身,若是处处倚仗宝剑之利,何来历练一说?!”

      无澹含笑点头,眼中露出一丝赞许。辛渚见状,很是不服气,反唇相讥道:“小师弟这么说,岂不是说各位师兄都不是修行之人了?”

      玄广说话也是一时意气,倒没有考虑那么许多,听了辛渚的话,顿觉进退两难,脸色立时涨得通红,圆睁着一双凤目,说不出话来。

      辛渚见玄广落了下风,倍感得意,只是碍着师傅就在面前,面上不敢表露半分。

      无澹不欲二人再起争执,遂解释道:“你们的几位师兄,我料定都难以继承茫崖宫的衣钵,所以才放了他们下山各自闯荡。送宝剑给他们,也是想着能保他们一生平安。辛渚、玄广,为师对你们寄予厚望。此番下山,未曾准备宝物赠与你二人,实是想看看你们的修为究竟如何。这一路上诸事小心,用心领悟,盼你们回来之时,皆能有所收获。”

      二人齐声应是,无澹又嘱咐了几句,这才遣他们出了书房,各自准备去了。

      第二日清晨,辛渚、玄广早早去了后殿,拜过历代掌门,又向无澹辞别后,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茫崖宫。不到半日,两人已到了山脚下。举目望去,天高云淡,风和日丽,鸟啼虫鸣,好不惬意。二人自入了师门,从来没有这样的机会独自外出闯荡,想到将要见识到繁华世间,都不禁有些踌躇满志。

      玄广转眼望着师兄,只见他一派从容,似乎早有打算,好奇心起,问道:“八师兄可是已经想好去哪儿了?”

      辛渚点点头,答道:“既然师傅令我们出外历练修行,当然要好好筹划。我想向东入海,去蓬莱访仙问道,或许会有所收获。不知小师弟有什么打算?”

      “我要去咸阳!”玄广笑得自信,眼中散出的光芒竟亮得令人不敢直视。

      “繁华之地,俗事缠身,如何能静心修行。小师弟,你可考虑周详了?”

      “所谓乱中取静,我倒要看看,这红尘俗世,是不是真的能惑乱人心!”

      辛渚心内不以为然,不过却没再插言。二人就此别过,一向东入了月氏国直奔上郡而去,一向南路经羌地、陇西,转而向东径投向咸阳。

      无澹自二人离开,便觉心绪不佳。隔了半日,他终于还是放心不下,便拿出几块龟甲,随手卜了一卦。甲片零乱散在石桌上,却看得无澹心中起了波澜。震上坎下,竟是一个解卦。二人初入尘世,又如何去解?莫非,解的却是心之所缚?利西南。无澹凭栏向南望去,却不知,又是谁应了这一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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