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精时代》月光夜叉

63、第七章 玄冰

　　火车票不是一般的难买，如果不是阿九使了法术，恐怕还得排上一天才能排到售票口。这个时候还是当妖精好，尤其是大家都买不到卧铺票的时候。
　　其实阿九大可以不必买票就上车，但他决定要当一个文明的好市民，只插队，不逃票。
　　上了车，阿九长舒了一口气。上次坐火车是跟易牙一起来妖精城的时候，当时把他挤得当了两天沙丁鱼罐头，气得他发誓赌咒再也不坐火车了。这次还好，没了易牙那个死脑筋，总算可以买到软卧票，不用在硬座里面受折磨了。
　　从妖精城到泰山坐火车大约要两天半路程，虽然坐飞机更快，但阿九还是比较喜欢地面上的交通工具，对于那种人类发明的飞行工具他一直持怀疑态度。

　　安顿好一切，阿九开始向青风解释这次远行的理由。
　　原来上次思雪和棋、子轩去的地方就是泰山，而这次如无意外他们也是去了泰山。
　　青风道：“我们去做什么呢？”
　　“你不好奇吗？”阿九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据手记上记载，在泰山西路自无极庙西北行约两公里的天胜寨，那里众多山峰之中秘密发现了一个天然洞穴，洞穴内居然有人借势开凿出了一座迷宫，其年代久远，大有桃花源记的意思。”
　　“什么桃花源记？”
　　“唉，这个你不必明白，我们去了自然就清楚了。”
　　“可我们到底去做什么呢？”
　　“反正去就是了，就算什么事也没有，就不兴我去探望朋友啊？”
　　“朋友？”
　　“朋友。”阿九说得很坚定，黑漆漆的眼乌溜溜圆，这个朋友也该去看看了，再不看恐怕戏份都被抢没了。

　　泰山，地处山东中部，是中国历史上唯一受过皇帝封禅的名山。说起泰山的自然景观，堪当一个“雄”字。而自古以来这泰山更以“人文”取胜，历代封建帝王在这里举行隆重的封禅典礼，文人墨客在这里流连观赏，吟咏赞叹。可以说走进泰山就是走进了一部中国历代书法大全，其书体之全，年代之久，精品之多在全中国乃至全世界名山之中也可说是无以伦比。
　　以上就是阿九对泰山的所知。作为五岳之首的泰山他向往已久，这次出来也算是了了个心愿，怎么也不会白去一趟。
　　从手记上，阿九也看出了不少端倪。
　　日期落得是三年前，那一次泰山之行单从名册上看也是队伍庞大。但手记似乎对他们所谓的试验所记不多，一直在记录那些山石走向，自然景观，动植物体态，说是笔记倒不如说是绘图册。里面的绘图之多之精美，令阿九咋舌称奇。
　　却不知这手册的主人是谁，如果是思雪，下次怎么也要拜师学两笔。

　　经过两天折腾，阿九和青风终于到了泰安火车站，又转乘了汽车，一路上的颠簸阿九有些疲惫了。虽然是秋天，但北方的天气比南方要冷许多，越往山上走周围的温度就越低，阿九把带来的衣服一个劲往身上套，嘴里念叨着：“还好不是冬天来，这地方不适合我。”
　　青风却感到无比的舒坦，这是他醒来第一次感觉到身心愉悦。身体终于被解放了出来，皮肤都像能呼吸了一样。
　　到了山腰，安排住下后，青风的头却越来越疼，有什么东西想要钻出来，又被什么牢牢地封住，于是在他的脑子里拼杀，折腾得青风到了大半夜也无法入睡。
　　他的异状让阿九很担心，几乎寸步不离。阿九看青风疼得厉害，于是说要给青风按摩，他用手不停揉搓青风头部的各大穴位，阿九说这是一种古老的按摩方法，能青风使舒服一些。以前为了想帮易牙按摩，阿九特意学了几手，可惜根本没用上。
　　青风不知道是不是按摩的效果，当头枕上阿九的膝盖，被阿九的手揉来揉去，似乎真的舒服了许多，人也逐渐平静了下来，竟很快入梦了。

　　梦里的男人长着一张和思雪一样的脸，却美得更有味道。他在冰雪覆盖的大地上跳舞，周围全是冰做的房子，像是一个冰城堡。
　　青风——

　　青风听见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他开始在四周寻找叫声的来源，却没发现任何其他人。
　　青风！
　　那声音有些急切，有些激动，满怀着深情。回过头，他终于看到了一个男人向着他的方向一路跑来……
　　玄冰——
　　青风——
　　他的身体一震，像被利剑穿透了心脏，撕裂一般的疼痛钻心而来。
　　“青风，怎么了？”
　　睁开眼才发现自己竟紧紧抓着阿九的手臂，硬生生握出几道红印来。
　　是的，他听清了，用他的耳朵一个字不差的听清了从他自己嘴里喊出的话——玄冰！
　　我是谁？
　　我从哪儿来？
　　玄冰又是谁？
　　和我什么关系？
　　究竟发生了什么？谁来告诉我答案……
　　让我想想！不，别让我想！好痛——
　　青风突然发现他无法思考，也无从思考，只是呆呆的望着一处，却不知自己究竟在看什么。
　　阿九居然没有什么也没有问，很难的得安静的陪着青风静静发呆直到天亮……

　　第二天，阿九说要去找个人，青风还在头痛，所以留在旅馆里。
　　林树在泰山，易牙不会骗人。可惜除了知道他在这里，其他的一点线索没有，阿九只能像没头苍蝇那样四处碰运气。
　　泰山比想象中大，阿九用了一整天的时间连根毛都没找到。他边走边念叨：“林树啊，不想见你的时候你钻出来，现在找你又躲着不见，莫非那次受伤真的严重到无法行动了？你在哪儿啊，拜托快出来露个脸啊……”
　　阿九走一路画一路记号，那是用法力在石头或树干上印出的图案，普通人是看不要到的。阿九有自己特别的图案，那是一个胖胖的“九”字，林树曾经笑他字太丑，但阿九说就是这样才是独一无二的记号，谁都模仿不来。

　　泰山傲来峰下，有一座扇子崖石庙，到了黄昏时分游人也就少得可怜了。
　　冷冷清清的大殿空空荡荡，殿内条石铺地，后神台高供元始天尊神像，其像背负圆光，身披五色道袍，左手虚拈，右手虚捧。
　　此庙明代初建，如今见到的已经建国后重建过的模样，这神像也是重塑的，倒也光鲜。庙不大，香火也不算旺。在这深秋的黄昏却有一个人站在这清冷殿中，静默着，仿佛立了很久很久，一动不动。
　　偶尔路过的人对他竟都视而不见，就像根本不存在一样。
　　白衣飘飘，长衫及地。
　　长发披散，随意挽一发髻，斜插一枝竹签。
　　从背后远远看去，清瘦纤长的身体在秋风中摇曳，如同江河中飘浮着的一苇小舟，看得让人直想做一湾浅港，好将他挽于怀中，拥他入梦。

　　昏，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阿九暗骂自己变态，这世上除了易牙，怎么能对别人产生这种臆想呢？
　　阿九晃晃脑袋，眨眨眼。
　　白影一闪，人不见了。
　　阿九心里一急，叫出声来：“林树，别走！”
　　身后传来一个轻柔的声音：“我没走。”

　　阿九慢慢转过身去，面前的人比上次见着的时候又瘦了些，脸色居然还不错，看不出一丝病态，只是身体太单薄，那腰肢细得仿佛一掐就断。
　　永远的白衣，只是像进了时空隧道，换了个样式。
　　阿九觉得林树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这么长日子不见，阿九还真想他，可这见了又不知说什么好了。
　　“你……伤好了？”
　　“好了。”
　　“你的头发……”
　　“长了。”
　　“你怎么不回妖精城啊？”
　　“还有事。”
　　“……”

　　阿九不知道什么时候林树也变得跟易牙一样，这么挤牙膏似的对话，阿九撑不下去了。
　　他知道林树哪里不对了，因为眼前这个林树哪里都不对。

　　头发长了，面色好了，人却生疏了。

　　阿九巴巴的找他，原指着林树能给他出出主意，帮帮忙。就算都不行，也至少叙叙旧，聊聊家常。这许久没见，说一点也不想念那不是木头人吗？
　　易牙是石头，林树是木头，还真不是冤家不聚“头”！

　　阿九一股无名火起，可眼前这个仿佛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白衣仙子，怎么看也不是发泄怒火的对象。阿九只能忍，忍字头上一把刀，刀刀都在心头上。
　　林树一对凤眼清澈透亮，却望不到底，拼命往里看也看不出一丝情绪。从前林树看阿九的时候常带着戏谑的笑意，总是喜欢看阿九出丑，或是被自己逗得着急。如今这眼神冷清得如同千年寒潭，不是那种冷酷的寒，只是空旷，空旷如长空万里，一片孤寒。
　　你见过佛堂中悬挂着的神像么？高高在上的菩萨那悲天悯人的目光背后透出的就是这样淡淡的寒意，那是普渡众生之后留给自己的最后一片孤寒冷寂。

　　“阿九找我有事？”林树终于主动说话，但还是那么生分。
　　阿九咧嘴干笑：“哦，没事没事，看见你好了就放心了。你有事忙，我就不打扰了，我也还有事，先走了……”
　　阿九嘴里噼里啪啦、语无伦次的放了一阵鞭炮，脸上挂着笑，一边说一边身体往后退，一直退，一直退……
　　扑通……
　　有人四脚朝天向后摔倒，屁股落地平沙落雁。
　　此人很不凑巧，正是阿九。

　　阿九摸摸头，还在，摸摸屁股，也还在。
　　零部件都在，除了有些痛。
　　头痛，手痛，背痛，屁股痛，还有心痛。

　　怪事，怎么会心痛呢？嗯，衣服弄脏了，的确很心痛啊。
　　阿九这人只要想通了，那就万事大吉，什么疼痛统统抛诸脑后。但见他极潇洒地翻身爬起，转身朝门外走两步，又回眸一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只留下一地鸡皮。

　　大殿门窗紧闭，阿九猛一推开，迎面而来的山风刮过他的脸，顺着脸颊往殿内吹，好凉。
　　阿九抬头看天，月明星稀。
　　记得他每次有心事的时候就会看天看地，空活五百年，什么都是靠不住的，惟有这天地不变。看着它们，心里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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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08-06-24 暂时修到这里，先把后面几章锁了，不然大家也看不懂，争取明天修完这个故事……（只能争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