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4、第七章 爱恨 ...
-
千年,这是怎样的漫长?
我是一只鸟,一只每日衔石投海的精卫鸟。
我日日口中衔着树枝石块往返于海山之间,只有当投下口中之物时我才会高声鸣叫——
“精卫,精卫——”
这是我千年不变的叫声,于是我便有了精卫这个名字,殊不知这哪里是我的名字……
我有自己的名字,可惜再也无人呼唤罢了。
想当年,我也曾是万人仰慕的天之娇女,更是父亲炎帝掌中呵护备至的宝玉。
女娃,那是我父对我宠爱的昵称。
你是上苍赐我神农氏最珍贵的礼物,是我族最璀璨的明珠。
这是父亲最爱挂在嘴上的话语,每当说起此话时,他便轻轻搂着我的肩,用手抚摸着我长及脚踝的黑发,露出他在族人面前少有的温情。
沐浴在那样的爱里的我,又怎想得到今日会做这以嘴衔石的鸟儿,每日形单影只出没于西山东海之间风吹雨打,落得个凄凄惨惨戚戚的下场……
这一切都拜眼前这个男人所赐,水若寒,我千年的爱,万年的痛……
眼前幻境尽数消失,柳如诗看着周围渐渐散去的浓烟中站立着的男人的身影,熟悉而又陌生。
“女娃——”一声低唤近在咫尺,却心隔天涯。
数千年的爱恨情仇在这一声低唤中涌上心头,水若寒,曾经是女娃多么爱的人,爱得那样深,那样痴。
那夜,也是如同今夜一样,朗月当空,繁星密布。
从梦中惊醒的她发现了枕边他留下的海螺,不顾一切冲出门去追寻他的身影。早该想到他的异状,一日一个变化,七岁的孩童九日便和她一般大小,不喜欢太阳,不食鱼腥,还有那身海水的味道,为什么自己竟想不到?看到他那双深邃如海的眸子的时候就应该想到,除了他还会有谁有那样让人安心的眼神……
一路追出去,没有别的取出,直奔向东海,只觉得他一定会在那里等她。
鞋跑丢了,赤着脚跑却被山路上的石子割伤了脚跟,血滴在沿路的土里泥里,都挡不住她飞奔的心。
他果然在。
不顾一切扑向他,没站稳,两个人一起倒在沙滩上,海水在他们身边冲刷,淹没了心跳声,呼吸声……
她送上玫瑰花瓣的唇,怯怯的,夜色也掩不住脸颊的绯红。他喘着粗气,紧紧拥着那一团柔软,一改平日的温柔,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骨子里去。
她被搂得忍不住低吟,他惊得慌忙松开,又被她抓了手放在腰上。他呆呆得看着她,月光下她的脸娇艳如花,小鹿般的眼亮极了,照得他的心头发颤。
他猛地抱紧她,缓缓地扶她站起来,双手捧着她的脸,直视着她已朦胧的眼眸,她知道他在等待什么,而她也等待着这一刻的到来。她娇羞的伸出手抚上他的胸膛,顺着身体向上勾住了他的脖子,她踮着脚送上第二个吻。
那是怎样一种美好啊,即使过了千年当她再一次看到他时,无论心中有多么大的仇恨也抹煞不了当时那曾经美好的一瞬。
但只是一瞬,一瞬之后便是无情。
“好久不见。”她的声音生硬得没有情绪。
水若寒静静站在石径那头,夜已深得很了,四处静的只听见虫鸣。这是那日离别后再一次的相见,这一幕在他心头幻想了千年,没有一次是如此生疏冰冷。
“你变了。”他的声音还是那样温婉。
她忽然觉得想笑,咧了嘴却是冷笑:“五千年,不该变吗?”
“你过得可好?”
“好?哼,我很好,哼哼,好得很。”她笑得更大声了,像听到了千年来最大的笑话。
他似有话说,张了张口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只站在石径上,半晌没说话。
那夜他与她缠绵直至睡去,当海天之间第一束阳光穿过云层照到沙滩上时,他才猛然惊醒。
已是第十日了。
顾不得叫醒身边的她,忙乱着朝大海奔去。眼见着不过咫尺的海水却靠近的那样辛苦,朝阳缓缓的升起,暖暖的照在金色的沙砾上,他却有如针芒在背,烧灼的感觉痛得他眼前恍惚。
使劲闭上眼晃晃头,不能在这里停下,珊瑚还在等他回去。
珊瑚的精魄还在他的口中,晚了只怕……
没有迟疑,他念动咒语,护住明珠,拼了最后一口气向海水爬去。忽得一个浪头席卷而来,霎那间透心的凉意包裹着他汇入深海,他的心头一松昏死过去。
醒时已是三个月后,一睁眼就是珊瑚憔悴的脸,见他醒了先是惊喜,之后便是长时间的数落。
珊瑚说他是天字第一号大傻瓜,问他为什么要为了个女子误了约期,为什么擅自将护体的紫云螺送人,为什么要保护精魄明珠而动用水灵守护神力,为什么……
他也不争辩,傻傻看着头顶上海水回旋拱起的蓝色水天,现在的他连在水中都难以维持实体,难怪珊瑚这样生气骂人了。
他失去了所有灵力,就这么躺着不知过了多久,他也不敢打听女娃的消息,直到有一天珊瑚正端着药喂他,忽然手一停淡淡的说道:“炎帝的女儿投海死了,已经半年了。”
他睁圆了眼睛看着珊瑚,一手撑在石榻上,一手捂着胸口,哇得一声先前的药吐了一地,黑乎乎的汁液里依稀可见几丝鲜红。
珊瑚叹了口气,道:“她埋在发鸠山,不过魂已经化作精卫鸟,现在每天都在西山衔了石子树枝来往东海丢,你要见她我也不拦你。但必须先把身体养好了再说。”
他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面目见她,没有一声解释离开,从此渺无音讯,她恨他是理所应当的,纵使见了又能说什么呢?
是啊,就像现在这样,纵使见面又如何呢?
水若寒望着转世的柳如诗,变了,不仅是容貌,她的气质也变了很多。即便是她那双小鹿般的眼眸此刻也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哀伤,那是他所认识的女娃从来没有过的凄冷眼神,女娃从来是明媚的,热情的。她真的变了,五千年,就像她说的,怎么可能不变呢!
她隔着石径望着他,他比以前更高大了,青色果然是最适合他的。多少个千年的期待,现在竟可以如此平静面对,
第一个千年,她对他恨得要命,只想把他从海底叫出来问问他为什么如此待她;
第二个千年,她恨他得入骨,想抓到他就生吞活剥了他的皮,拿他的血肉祭天之后喂乌龟;
第三个千年,她恨得近乎疯狂,没日没夜衔着石子朝海中间扔,几乎磨破了她的喙舌,白色的嘴被鲜血染红了颜色;
第四个千年,她恨得疲惫,扔石子对于她似乎成了一项工作,泪早已流干,连血都哭不出来了;
第五个千年,她已不知道什么是恨,什么是爱,自暴自弃的她认命得过着日子,无欲无求……
而就在她好容易归于平静的时候,上天却来告诉她幻化成鸟的期限已到,要赐给她重新转世为人的机会。
这是不是很可笑,她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他们怎么不说话?”阿九实在忍不住小声问树下坐着的林树。
“因为无话可说。”林树背靠着松树,“五千年的误会早已成了死结了。”
“误会?”
“根据水若寒告诉我的,他是因为受伤才没有再去找女娃,但女娃肯定不知道,至于她最后是自杀还是为了到海里去找他溺水而亡这就不得而知了。”
林树慢慢靠着松树站起来,招呼阿九从树上下来。阿九摆手不愿意,骑在树枝上竖着耳朵听动静。
那边,水若寒终于打破了沉寂:“对不起。”
柳如诗平静如水:“现在说还有意义吗?”
“虽然过了千年,但‘对不起’三个字始终是我欠你的。”他没有作其他任何解释,只是抬脚缓缓向柳如诗走去。
“欠我?恐怕欠我的另有其人吧。”
水若寒已迈出的脚硬生生停住,僵在原地。
“那个人,我见过了。”柳如诗道,“本来很多事想不明白,可看见你又突然都明白过来了。”
水若寒抬头看看,正好撞上着柳如诗也在看他,他慌忙垂下头去,依旧一言不发。
柳如诗接着说道:“那天我醒来你不在,我等你等了好久,太阳下山也没有离开,心里想着也许夜里你会来,结果还是没有。我一直等,到了第三天我终于熬不住昏倒了,醒来之后便看到了你。”
水若寒身体明显在颤抖。
阿九远远在树上看得清楚,他正要跟林树说,才发现树下空无一人,这家伙又不见了。
正要骂娘,忽然觉得耳后有热气,回头一看居然林树就在他身后树枝上坐着。
作者有话要说: 先谢谢昨天回帖的朋友,写成短篇系列故事的确在分数上不容易高,但对我自己压力没有那么大,否则稍微更新晚了我很很内疚的,真的不希望让大大掉进深坑,这样一个一个的浅坑应该不会摔痛的……
+++++++++++++++++++++++++++++++++++++++++++++++++++++++++++++
修改,爬走
12-15
我错了,我不该修文,我发现了每修一章,点击就少好几百,现在已经少了好几千了,天哪,这是什么世道啊···
18-03-24
删除不和谐
18-03-25
继续删除不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