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菌人》爆炒小黄瓜

1、全

　　谢之遇，扬州人，少时失怙，由母养之，甚宠，未尝苦。年十四，辄好游勾栏，尝于彼滞数日不归。及返，母抱其痛哭，泣讫，反忧之问：“银钱足用乎？”遇曰无。母遂予其百金。

　　既得钱，兴而返女闾，招阁中十艳相侍，大醉至曙。

　　抵暮，酒而将苏，觉其身痛不堪，几欲惨呼，忽听一人讥曰：“宜哉！身为子嗣，不侍其母左右，而日耽于青楼，今此之貌，即君之报矣！”遇惊绝，问：“汝何人？安得擅入其室！”对曰：“乃亡父。”

　　遇不信，哼之：“既为父，可知母之姓耶？”答曰：“周。”遇讶，续问：“家何处？”曰：“馆于南郭。”后又及数条阴事，皆一一确应也。遇顿信，伏地凄然曰：“嗟乎！阿翁，念而久矣！”

　　父迄未言。移时，忽大笑，且曰：“久之不见这般痴儿耳！”遇茫然，问其故。父诡笑而不答。当是时，遽闻啷当声，室内瞬静，若少一人也。念与亡父相见不过须臾即去，乃大恸，呜呜不止。

　　泣半，觉渴，于取昨日之馀酒将饮，然见杯中坐一小人，四肢俱全，威仪棣棣。举人皆痴也。少顷，始股栗，悚然曰：“汝汝为何物？”小人笑云：“乃亡父。”遇骇心而言讷。以其状趣甚，自解惑曰：“勿惧矣，其非汝父，乃一菌人耳。”曰：“未之尝闻。”菌人恚怒：“哼，盖而寡昧之过也。《山海经》曾载，‘有小人，名菌人’，此之谓矣。”

　　遇茫茫，不知何善以言，闷头食蒲桃。菌人不说：“吾之言众，乃一字不对，且暴食，是欲何也？”仍不言。至其火冒三丈，方悒悒曰：“害之尤惨，不愿对也。”益之不说，正欲斥，忽见其貌秀雅，齿白唇朱，漆目流媚，大异初见。虽二八姝丽不过如是。

　　菌人注目不移，情思骤起，不能遏禁，移时回神，暗忖曰：“未料此痴之美也。”此其亦忖也。遂共怀鬼胎，复言而声柔焉矣。始初只顾而言他，后因古联诗赓赋，相引为友，互以呷食。

　　后记：

　　渭南孙姓，最嗜志怪鬼说。闻菌人见于广陵，携数仆规往。途中暴风忽起，黄尘匝地，及至豁然，已是一番别景，只见清风徐来，空翠爽肌，深潭幽景，水石相击。有一少年卧其上，丰神落落，以口之呷桃而哺其掌者。孙甚奇，定睛观之，而见其竟为菌人。大喜，将之前抄。而暴风又起，扯雾迷道。及现形，已无可问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