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奇谭]燃心语》夕以沫

75、番外 千年之后（6）

　　下流的江水湍急，流到高低处便是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音，水花四溅，颇为宏伟壮观。
　　而到这上游，这江水便是澄澈平静了许多，比起渊谷后那汪湖泊并未差之多少，只是更为辽阔，这一眼望去，也只能模糊地看到对岸。

　　“咚——”
　　一颗小石子坠入江面，将那个倒映在江面的挺拔身影搅成一道道波纹。
　　戴子默一展他的折扇，看到这平静无波的江面上却无一只船也并不显露出为难之色。
　　“这江这么宽，我们要怎么过去啊？”慕灵坐在地上，皱着小脸捶着自己走得发酸的腿。虽然她并不知自己的龙元在哪儿，可是这要真正出谷，除了越过这道江，就是要翻过许多座山，相比起来，这渡江可是要快多了。
　　戴子默并不多语，用折扇拂过自己的冠带，不知从哪拿出一个长盒，从里面拿出一艘小船出来，瞥了她一眼道，“我又怎会跟你一样，下个山什么准备都没有。”
　　她嘁了一声，捧腮冲他做了个鬼脸，“就你这么艘小船，连只鞋都放不下，还说渡江呢。”要不是他，她早就化作原身游过这江了。不过，戴二叔也提过，她的身份不要让其他人知道，连戴子默都不行。
　　他却是轻哼了声，手往江上轻轻一扬，那艘小船就是掉到了江水里，起起伏伏好一阵，眼见着就要沉下去了，可在下一刻，它身上就是一阵白光涌动，那光芒不断地扩大，在她惊奇的眼神中很快就是化作了一艘大船。
　　戴子默将那长盒收好，颇为得意地瞟了目瞪口呆的慕灵一眼，一展折扇大摇大摆地就是往船上走去。

　　滚滚江水一眼望去宛如没有边际，他们这艘船既然是法器自然跟平常的船不一般，不仅与那商船差不多大小，连速度都是快上许多，一路破浪向前，在江面溅起不少水花，不断地朝那对岸靠近。

　　慕灵自上船以后便是缠着戴子默把他从山庄带来的宝贝给她瞧瞧，哪知他却掂着藏着，一副神秘模样牢牢地勾起了她的好奇心，害的她心里跟猫爪子在挠一般。
　　不过，看着离对岸越来越近，她对那法器的好奇倒是被冲淡了些，心中反倒了多了些忐忑与激动。
　　过了那儿，她可真算是到了人间了，要是找到龙元，说不定，就能重获以前的力量，也可能……可能会到神界，找到她的亲人。
　　虽然，戴二叔说她可能是被抛弃在谷中的，但她的直觉却告诉她，她还有亲人在。而且他们，一定很爱她，不会故意抛下她的！
　　想起曾经几次在脑海响起的声音，她便更是笃定。

　　戴子默见她正看着江面出神并没有去打扰她，而是悠然地靠在躺椅上，享受着温暖的阳光。

　　“嘭——”
　　一声巨响突然从船尾处传来，船身便是猛烈地一晃，风浪顿起，戴子默一时不防就是咕噜滚到了地上，显得十分狼狈。而慕灵的头也是重重地磕在了桅杆上，渗着些刺眼的鲜血，放在一旁的包袱一下子就是滑到了另一边。
　　她吃痛地捂着额头，鲜血顺着指缝淌到了眼睛，显得触目惊心。
　　“这是怎么回事啊！”船身不停地摇晃着，她也顾不得自己的伤，手忙抓住桅杆让自己不被甩走。
　　“先抓住杆子不要放手，这船是法器，不会轻易受损的。”戴子默很快就是镇定了下来，牢抓住一旁的绳索试图站起来。今日风和日丽，不会无故起风浪的，定是船撞到了什么巨大的礁石。

　　她在颠簸中很快就是稳住了身子，往旁边一看，却是见自己的包袱不见了，忙四处找寻，才是在靠近船尾的地方看到了它。

　　那个锦囊可是在包袱里！

　　只是船身不停摇晃着，她连保持平稳都无法做到，又怎能把那包袱给捡回来。
　　眼见着那包袱快要被甩下船，她心中一急，后脖上的图腾便是隐隐散发着光芒，眸子里立即被一片幽深所替代，披于身后的发丝霎时便是飞舞在空中。

　　“慕灵！”戴子默的声音在此时陡然拔高，带着丝沙哑与惊慌……

　　金府。
　　一晚都在打坐的苏止枫的喉间发出一记闷哼，身体突然一颤，额头不知何时已密布着汗水，似是十分痛苦的模样。
　　他倏然睁开双眼，一只手死死抵着床，呼吸显得急促而紊乱。
　　“为什么现在我会……”他强忍着体内传来的剧烈疼痛，脸色苍白如纸，墨色的眸子更如一汪潭水般深不见底。
　　“苏师兄，你怎么了？”此时听到动静醒来的顾冬霖见他脸色难看便是坐起身问道。
　　他身体剧烈颤抖着，颈上的青筋高高的隆起，似乎下一刻就要爆裂开来，却在顾冬霖过来之前便一把拿起佩剑脸色苍白地打开门走了出去，身上笼罩着蓝芒，只是一刹那便是消失在了原地。

　　“苏师兄！”顾冬霖披上外衣就是拿着佩剑紧跟着跑了出来。
　　“怎么了怎么了！”那在门外守了一晚的金家父女惊醒了过来，惊慌地喊了起来，却在看到背对着他们站于前面的顾冬霖时，脸上都是涨成了猪肝色。
　　“金姑娘，金老爷，你们……”顾冬霖见到他们二人也是一阵愕然，奇怪地指了指地上，“怎么坐在这啊？”
　　“我……我们……”那金小姐倍感丢脸，埋怨地瞪了她爹一眼，怪他昨晚也睡着了都不叫醒自己。又见顾冬霖眼神清明，哪有半点中了迷药的样子，更是觉得又恼又是不甘，站起来一跺脚就是捂着脸跑走了。
　　“顾少侠，我……我昨晚是与小女在这院子里欣赏夜景，哪知不留神就在这门口给睡着了，”金老爷颤巍巍地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没……没叨扰到两位少侠吧。”
　　顾冬霖客套地说道，“金老爷客气了，我与师兄昨晚都休息的很好。”
　　“哎，那就好那就好……”那金老爷点头如捣蒜，连说了好几句便也是快步离开了。
　　“这金家的父女……还真奇怪啊……”顾冬霖嘟哝了一句，也未细想，想起苏止枫就是往四处望去，却是没看到他的身影。

　　苏止枫此时正站于屋顶之上，凉风拂过面庞，心中的那股躁动之意才是被压制了些去，那份痛苦也是减轻了许多。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慢慢抚上自己的胸膛，喃喃说道，“它为何会自己发作……”
　　这么多年，它就像附骨之疽，切肤之痛般折磨着他，莫不是他上一世做了什么噩孽，这一世，竟要如此报诸在他身上。
　　若是如此，倒不如死了干净。

　　…… ……

　　“苏苏，不管……不管发生什么事，切莫……莫轻贱自己的性命，去找……找……”

　　…… ……

　　他的眸底的血丝蔓延开来，手紧握着剑柄，竟像是要将它捏碎般。
　　他闭眼深吸了一口气，睫毛轻轻地颤动着，似乎在强忍着些什么。

　　“叮铃——”
　　“叮铃——”
　　…… ……

　　一阵清脆悦耳的铃铛声不知从何处传来，悄然入了他的耳里，似是带着一股莫名的力量，让他浮躁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牵引着他往那一处看去。
　　透过屋檐，他却只看见一角鹅黄色的裙摆，还有一双纹绣精致的白色锦靴，那锦靴上挂着一串小巧的铃铛，随着走动跳跃着悦耳动听的声音。

　　“你可真是不要命了，为了那包袱差点就被浪给卷下去！”
　　戴子默回想起之前的险境仍是心有余悸，恨不得用折扇敲开她的脑瓜子看看她究竟是在想些什么，可一看她微带苍白的脸色，心就软了下来，脸却是依旧板着。
　　“没有那包袱我才是没命了呢……”慕灵瘪着嘴嘟哝了一句，
　　压抑着怒气的声音响起，青色的衣袂很快也是映入他的视线。慕灵求饶，感觉到视线，抬头看到了苏止枫
　　这个人看起来怪怪的。

　　…… ……

　　“叮铃叮铃——”

　　…… ……

　　檐角上挂着的风铃在微风中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声音，一旁嫩绿的枝桠上，垂着几滴晶莹的露水，辉映着和煦的日光，和着扑鼻而来的淡淡花香，直教人心旷神怡。
　　闻着花香而去，映入眼帘的便是大片淡紫色的依兰花，恣意绽开的花瓣在风中轻轻摇摆着，传递着阵阵花香。
　　而那花香扶摇直上，穿透那薄薄的云雾，缠绕着一座林木萦绕的巍峨大山，而这青山之上，则隐隐可看见几座殿宇的一角，透露着淡淡的威严与肃穆。

　　“真香啊，依兰花又都开了。”
　　“是啊，每年这个时候，我们纳清墟便像仙镜一般……”
　　“嘿嘿，待我采上一束，可要送给师妹们去！”
　　“云腾师兄，你刚才说什么了？”
　　“啊？羽华师妹，我可什么都没说啊！这花，我当然只送给你一个了！”

　　…… ……

　　纳清墟的众弟子们皆是穿着白纹青衫，四处散在修练场上，看着这花开灿烂，早没了修练的心思。

　　“唉，要是苏师兄和顾师兄在就好了……”

　　不知是哪个师妹惋惜地说了一句，这话音才刚落，一条火红色的鞭子便是窜在了她面前，重击在地面上，响起宛如雷电般震耳欲聋的声音，吓得那师妹惊叫地跌坐在了地上。
　　众弟子一见那鞭子，身上的皮立刻就是一紧，赶紧挺直站好，大气不敢出一声，齐声道，“问玉师姐。”
　　一道高挑的红色身影这才是缓缓走至他们面前，鬓间的一缕发丝拂过她如凝滞般的白皙肌肤，轻扫在她颇具英气的眉毛上。
　　她的眼神带着些凌厉，眼角微微上挑，望着之前说话的那位女弟子，从红唇中发出一记哼声，“才是青衣弟子，就敢对苏师兄有所肖想，简直是自不量力。”
　　她的下巴微微上扬，露出修长的脖颈线条，看着那满脸通红又不敢作声的女弟子，眼中的傲意自是掩不去的。

　　在这纳清墟……不，在这世间，也就只有她，才能配得上他。

　　只是师兄，你什么时候才回来呢……

　　她的眸子里渐渐浮上一层惆怅，就算她在这再闹脾气，师兄也不会立刻回来，还有那个臭老头师父，也不会让她下山。
　　她撇了撇嘴，轻哼一声，转身往自己的住处走去。

　　纳清墟的弟子们见她走了才是舒了口气。

　　“问玉师姐还真是可怕啊……”
　　“刚才都吓死我了，那鞭子要真抽在人身上，可不得皮开肉绽了！”
　　“岂止啊，那鞭子可是掌门尊者亲赐给问玉师姐的焚石鞭，可是真正的法器，你要是挨上一鞭，那痛，可是钻心的！”
　　“女人果然是猛于虎啊……哎哎哎，羽华师妹我那不是说你啊，真不是说你啊！”

　　…… ……

　　“嘶嘶——”
　　纹路诡异的黑色小蛇盘旋在不远处的一簇草丛中，透露出几丝阴森的眸子落在问玉的背影上。

　　“焚石鞭……看来那个华清老怪，还挺重视那个小丫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