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番外 千年以后（1） ...
-
时光匆匆流逝，夏日去了秋夜还，枝头上的白色花瓣早已零落成泥碾作尘，唯有黄叶纷飞，霜华凝重。
秋去冬来，白雪飘扬着洒落，堆积在谷中的每一处，枝头每每不堪负重就是一颤，抖下不少雪来。
不知何时，鸟儿衔来腊梅花的种子，再后来，渊谷中一到了冬日，漫山间皆是开着如火般娇艳盛开的腊梅花，将整个山谷都是染成了一片赤红……
四季交换，岁月轮回，时光在这寂静的山谷中，带走了许多，也带来了许多，却唯独，少了一人，能够打破这里的幽寂。
而经历了千百年，那曾生存着数百名族人的房屋也皆数破落倒塌，那葱茏的树木则更是长得肆意，各处都能看到枝叶遮蔽。
而这处地方唯一不变的，就是那悬崖脚下宛如琉璃石般清澈美丽的一汪湖泊，在煦日的照耀下闪烁着粼粼波光，水面下的鱼儿游得格外欢快。
“咔嗒——”
横在路上的一根枯枝被车轮碾过断成了两截。
近百辆马车浩浩汤汤地排成一排，其中一部分坐着人，除了一些杂物其他的车上则都是装着名贵的药材，缓缓朝着渊谷行去。
而此时，在渊谷一座十数丈笔直的悬崖之上，站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翁与一位眉宇间尚存着稚气的青衫少年。
老翁眺望着远处显得渺小的马车队，抚了抚胡子满意地点头道，“这世间的灵气与清气日益减少，我遍寻各地，方才找到此地，此地灵气虽也不甚充盈，但较之其他地方倒也是最适合培育药材了。”
那青衫少年似有些不理解，挠了挠后脑勺道，“曾祖父，这个地方真有那么好吗？您居然举族搬迁到了这个地方？”说着他又嘀咕了几声道，“我觉的还没以前的地方好呢，这到处就是破木头嘛。”
老翁轻笑了一声，视线投在在阳光下闪烁着波光的湖面，“俊峰，你年纪尚轻，不懂其中道理，”他眼底的光芒陡然增亮，“为了炼制这世间最具灵气的药，值得我如此。”
“这世间最具灵气的药……”戴俊峰怔怔地重复着这一句，视线也学着自己的曾祖父放在了那湖面上，却是见那湖面之下似是有一道阴影一闪而过，不由得轻咦了一声。
清澈湖面下的鱼儿欢畅地游动着，一尾接着一尾排成一排穿梭在水里。
轻风浮动，几片花瓣被席卷着落在了湖面上，轻盈游动的鱼儿便是好奇地迎了上去，用脑袋贴着花瓣，顶着花瓣在湖面下嬉戏游动着。
“噗——”
布满鳞片的尾巴突然蹿出湖面在湖面上一拍，惊得鱼儿们一头扎进了湖底再也不敢出来。
过了一会儿，湖面上一阵波纹荡起，一双黑色的龙角就是露出在湖面，一双如灯笼般大小的金色眸子也是浮了上来，其中带着些郁闷之色，张开嘴就是将那浮着花瓣的湖水给吸了进去，顺带用尾巴无聊地拍着湖面。
这千百年过去了，她的神智却依旧是混混沌沌的，与一条普通的龙无异，每日在这湖里独自嬉戏，偶尔逗逗那些小鱼们，可他们总是被自己给吓跑。
而她虽想过要离开这里，却始终无法从这湖里出去，一旦离开这湖水，她便会无法呼吸，也无力行走。
日子久了，她就会感觉到孤单寂寞，在这里，总是只有她形单影只的，就连那些鱼儿，都是成群的在一起戏耍呢！
而她，虽不知外头已过了多少岁月，却似乎也能感受到这世间似乎变了许多，灵气和清气的日益消散，邪恶的气息逐渐弥漫，这样……让她很不舒服。
“嗒——嗒——嗒——”
一阵脚步声突然传来，她顿时吓得往湖底一沉。
这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声音？是什么动物吗？可是这里……很少有动物会来啊……
“曾祖父可真是的，现在族人们都忙着重建山庄，他怎么还老抓着我背药方啊！”
戴俊峰手里攥着根树枝，嘴里说着埋怨的话，手则是拿着那根树枝毫无目的地挥打着空气，最后则是在那湖边停了下来，将手里的树枝一扔，随意坐了下来，百无聊赖地捡着石子丢着湖里的鱼儿。
“真是的，我可不习惯睡别的床……”
“把山庄建在这么隐蔽的地方，以后可还怎么偷偷下山啊！”
“唉，这次来，连几个身边伺候的漂亮丫鬟都没了……”
“这无聊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结束啊……”
…… ……
她躲在湖底，听着从岸边不断传来的碎碎念，学着水底的鱼儿疑惑地吐了个泡泡。
难道……来的是个人？她依稀记得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人来过这里，不过，那都是很久远的事了，那时她连半点灵智都没有，连那个人的脸，都已经不记得了。
她难得见到一次人，便慢慢地浮了上去，心想着找个远点的地方偷偷看看，哪知道一浮上来就是对上了一双眼睛，当即就是愣着不动了。
戴俊峰原本是看到湖面下一个阴影越来越大才走过去瞅瞅的，哪知道刚蹲下就是看到了……
“欸？你是龙啊……”
他居然没被她吓到？
她金色的瞳孔里闪过些诧异。
这里的鱼儿和动物看到她，都会被吓跑的，可他居然只是摆出一副好奇的表情而已！
他们两个视线对着视线，谁都没率先动一下。
“噗——”
一直不动的她突然就是喷了他一脸水，他一时不备就是跌坐在了地上，拂了把脸上的水才是感觉到些实感，惊呼着开口道，“原来这世上，真的还有龙的存在啊！”
他听曾祖父说过，自从这世间灵气与清气逐渐消失之后，神界与人界就是分隔了，神无法来到人界，而人除非修练成神才能离开人界，只是没有了灵气与清气，又怎么可能修练成神。而在千百年年，世间的龙族弱小的皆被抹去了血脉，而剩下的因为力量过于强大都去了神界，可这里……居然还留着一条龙？
虽然这里有人来了，但她可还不习惯被一个凡人给直直盯着。她张了张嘴，戴俊峰以为她又要用水喷他了就是下意识用手臂挡了挡，哪知她一个跃身就是扎进了湖底，只荡起一个巨大的水花。
“喂，我们以后可就是邻居了！”
她在湖底听到从岸边传来他模糊的声音。
邻居？
她有些迷惘的眸子里竟出现了一丝思考的神色……
戴俊峰并没有将这湖里有一条龙的事告诉给其他人，他可是这世上千百年来第一个发现龙的人，才不打算把这事说给别人听呢！
这人性贪婪，要是这事给传出去了，一定会有人来想把这条龙给抓回去的，他们山庄就也一定会受到牵连。
这件事，他也不打算告诉他的曾祖父，他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好玩的一件事！
而一直沉睡在这湖底的她，也被这无意间遇到的人给打破了这平淡的生活，好几次她在睡觉的时候他就会在岸边偷偷喊她，吵得她都睡不着觉了！
真是个可恶的人！
她正打算浮上去用水把他淋成一个落汤鸡时，却看见他得意洋洋地向她摇着手里的吃的，闻着……还挺香的……
这一来二去的，她渐渐也习惯他隔三差五给自己送好吃的来，每次她都毫不客气地给咽了下去，然后……再把他淋成一个落汤鸡！
可他却仍是每次笑眯眯地送吃的过来，到后来，还能躲开她喷他的水，嘲笑她吃胖了速度都不够快了！
真是可恶！
而时光在这样日子里也是慢慢地流逝着，她看着他由一个稚气尚存的少年变成了一个背脊挺拔的男人，听着他乐此不彼地跟她说着关于他的事。
关于他的药，关于山庄，关于他那个只会说教他的曾祖父，当然更多的，是他遇见了一个姑娘，一个又温柔又漂亮的姑娘，每当他提起她的时候，眼里总是发着好看的光，还会酸溜溜地作上几句情诗，就连被她喷了水也是傻乎乎地笑着。
又后来，在他成亲的那一天，他拿来了一根散着柔光的蓝色珠玉链子，挂在了她的龙角上，眼里还带着些醉意。
“我现在呢，已经娶到这世上最好的女人了，也没什么愿望了，就希望你能够靠着这个炼成人形，唉，也不知道我有生之年，能不能看到你化作人形，你那么笨，不会都炼不出人形吧？”说完他就是呵呵傻笑着。
当然，结果就是被她嫌弃地喷了一脸的水。
他用袖子擦去脸上的水，脸上的笑容慢慢敛去，眼中只剩下一片清明。他将手轻轻放在她的脑袋上，动作轻柔的抚摸着，“你一定炼出人形啊，我……可是牺牲很大呢。”
她并不懂他的意思，只是觉得自从有着那根链子后，整个身躯仿佛像是沉浸在温暖的水中，似乎有着什么在她的筋脉中穿梭着，让她的身躯格外轻盈。
在那温暖的感觉中浸染着不知多少年，她看到他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到最后一次看到他时他已经满头白发，只是坐在岸边抚着她的头，仰头看着天空，轻叹了一声。
然后……她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她的心里空荡荡的，从所未有的复杂感觉萦绕在她心头，为了忘记这种感觉，她开始在湖底陷入了沉睡，只是在那漫长的睡梦中，却仿佛有着无数的光影在她脑海中掠过。
…… ……
——“慕灵，我来接你回家。”
——“娘只希望，你能活得快活，能每天都露出笑颜，能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不……我不要我娘死，她不会死！”
——“为什么要扔下我，你说过会一直在我身边的！我不要你走我不要！”
…… ……
是谁在说那些话，而她……又是谁……
时光荏苒，岁月不断变迁，而她仍是沉浸在那一汪湖水中，龙身上却是萦绕着一层柔和的蓝光。
可她，却觉得自己像是在空中漂浮着，没有归处，也没有去方，像是一颗渺小的尘埃，飘荡着无法落在地面。
不知什么时候，她的前方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光点，她只知道向它游去，不知花费了多少时间，眼见着那光点越来越大，越来越刺眼，直到它融进了她的身体……
“这位姑娘是谁啊？”
“她怎么躺在这啊？”
“庄里怎么会进来外人啊？”
“就是啊，赶紧通知庄主吧！”
…… ……
她的耳边不断响起嘈杂的声音，吵得她都没法睡觉了！
她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双双的鞋子，再抬头就是看到不少人正围着看向她。
嗯？她怎么到岸上来了？
“姑娘，你没事吧？”一位慈眉善目的大神好心问着她。
姑……娘？
——“你一定炼出人形啊，我……可是牺牲很大呢。”
她脑海里首先出现了这个声音，眼睛也是随之慢慢睁大。
不……会……吧……
她猛地低下头，进入视线的是却是人的身体！
她真的炼成人形了？！
“哎，让一让，让一让啊！让本少爷来瞧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正在她惊疑未定时，一个声音就是传了过来，而众人听见则都是忙着让开。
她刚一抬头就是瞧见一个穿着冰蓝色华袍的人影，还没来得及从炼出人形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就又是陷入了下一个震惊中。
是他！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番外 千年以后（1）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