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不及岁月长》苏流锦

19、上言加餐饭

　　当天晚上嘉言接到曲泽电话，只听声音便直觉浮现出那个一贯嬉笑不知疲倦的少年此刻定是眉心微皱，澄明的眼睛里布满血丝却依旧精致优雅的样子。
　　他说：“嘉言，回去后任你处置，只是不要恼我好吗？”
　　他无条件承认自己错了，甚至不加一句解释。
　　嘉言轻轻笑了，心突然软下来，不舍得发火了：“你现在可是有好几桩事情够格让我恼了，不过鉴于你认罪态度良好，等你回来再决定怎么恼你。”
　　声音轻轻柔柔竟听出一丝飞扬的戏谑，曲泽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笑着回到：“你别绕我，这不是怎么着都得恼啊。”
　　立时听到那边的她哧哧的笑，而后柔软的声音顺着听筒丝丝挠着他的心，“脑袋还挺清明，怎么听不出我是恼还是不恼？”
　　曲泽虽未见她生过气，也不知被恼了好不好哄，却无端害怕她恼她气她不理他。在对待嘉言上，温皓笑话他如此小心翼翼一点儿爷们儿气息都找不着了，不如把“曲爷”改成“曲媳妇”。他虽然毫不犹豫踹了温公子一脚，却认可自己在这事儿上的不爷们。
　　“总之我不愿你恼我。”嘉言听着听筒里声音突然低低沉沉词句含糊不清，本来皱眉他突然降低音调说话，待听完全后，眉眼柔柔展开。
　　嘉言性子里自带爽朗干净，对于说话含含糊糊做事拖泥带水的男孩子本能排斥，简直到了一句话都不愿听的地步。
　　这句话却成了整个晚上她最欢喜的句子。
　　嘉言甜甜笑着不言不语，曲泽急急说下一句：“我在n市，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说，爷管够。”
　　嘉言听他瞬间豪爽的音调，想像着他脸边潮红未退尽强作大爷的样子扑哧一笑，柔柔说道：“我信你。”
　　曲泽听到这句话时，感觉轻柔音调像一柄小木槌不轻不重地敲在心脏上，说不清的感觉萦绕全身。
　　嘉言清朗一笑，继续柔柔的甚至带了点儿撒娇的感觉说：“你懂我最爱什么吧？”
　　曲泽瞬时恢复正常，自信的说道：“这儿不少好吃的，譬如小蜜桔、酱板鸭、绿豆沙…说吧。”
　　嘉言听着就心动到流口水，打了个响指说道：“就你说的这几样，还有最重要的一样，我一直很想吃的。”
　　“什么？一定带到。”
　　“油炸臭豆腐。”
　　“啊？你确定不是在整我？”曲泽抚额抗议，就知道她不会轻松放过他。
　　果然孔老夫子说的对，唯有小人和女子难养也。
　　嘉言压低声音模仿曲泽说话的口气：“\\\'想要什么尽管说，管够！\\\'这是哪位爷儿说的？这么快就不认账了？…”
　　“得…得…我一定给你带最正宗最新鲜最有味的臭豆腐好不？”曲泽就差举手投降了。
　　“嗯…多谢啦。”故意拖长声音满是戏谑的意味。
　　俩人磨蹭了一会儿才挂断电话。嘉言闷闷偷乐一会儿想到了什么，给曲泽发短信：“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安好。”
　　手机屏幕还未完全暗下去，随机亮起来，只见一个“嗯。”简简单单回应着。
　　手机白蓝色荧光映在如雪脸颊上深深梨涡，仿佛盈满如水月光。
　　一向不正经嬉皮笑脸的他仅仅以一个简单的字回答，足以表达他正经认真地承诺了。
　　曲泽轻轻放下手机，好似在放一件珍贵易碎的宝贝。
　　她知道他累他倦他敷衍生活，她不问不多言不责备，单单十字胜过千言万语，轻易抚慰了疲惫至极的心。

　　上言加餐饭，下言长相忆。
　　嘉言躺床上回想刚才的短信突然冒出来这句乐府诗句，脸蓦然烫起来。
　　这是《饮马长城窟行》的最后一句，同时这也是一首脍炙人口的思妇诗。这诗句以近乎平淡的语气写出了沉甸甸的思念和爱意。
　　思妇！她什么时候这么将自己定义了？！
　　有什么在不知不觉中悄悄生长发芽了。
　　这一晚，意识到什么的嘉言失眠了，闭眼即是曲泽。
　　第一次见到的温暖灵动的他，第二次羞红脸的他，累到不想吃饭的他，轻轻哼着歌的他，看过的他全部在脑中自成相册一页页翻阅。
　　翻来覆去挥之不去。
　　嘉言轻轻披衣坐起，抱膝看着缝隙中透进来的月光发呆。
　　曲泽无疑是生活在明亮灿烂的镁光灯下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无一不被关注。动荡不安的生活，不绝于耳的流言，步步精致的人脉圈注定充满他的生活。
　　而她乐得待在城市一隅悠闲过活，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只需真心爱她的人关注即可。她最满意的生活便是岁月静好安然度日。
　　两个人注定不合盘，所以现在就要把萌芽掐断。
　　“当断不断，其势必乱。”嘉言默默对自己说，慢慢躺下闭眼，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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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剧场

　　后来嘉言知晓了温皓取笑他的话，点点他的脑门说：“你不知道有个人叫鲁迅，说过一句话叫做\\\'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吗？”
　　曲泽眨着星光闪闪的眼睛故作可怜地玩着嘉言柔若无骨的白皙小手说：“娘子，以后你管文斗我管武斗，让温皓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好不？看他还欺负我。”
　　温皓默默留着泪哀嚎道：“到底谁欺负谁啊？跟你打完我还有力气说话吗？”
　　甩手卷泪奔找原源寻安慰漂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