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姑子之绝磐》陌上春色寒

7、替代

　　“陶老弟，陶老弟......”耳边道长的呼唤声那么清晰，陶醉却不太想睁开眼，怀中那带血的簪子正靠在自己的心口，点点硬度，提醒着他竹林中的一切应该是真实发生过的。
　　“陶哥哥，陶哥哥......”花姑子的哽咽声，安幼舆的劝慰声，小葵的关心声，吵得陶醉想静下心来思考都无法。
　　“够了，都给我闭嘴！！！”陶醉终于忍无可忍的喊出声，他一个挺身站了起来，果然，这里还是钟府的庭院：“绝痕，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如果你是要我的命，你出来拿啊，我陶醉就在这里，有本事你就出来！！！”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情此夜难为情......”素秋幽怨的声音传来，陶醉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终于断裂了。
　　“够了，你不要再折磨素秋了！你放了素秋，如果你是要我的命，我绝无二话！”陶醉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对着不远处的绣楼高喊着，他实在是受够了，他不想一次次在对方设计的梦中看着素秋伤心难过了，不想一次次的看着素秋为了自己伤心难过，伤害自己了！他已经分不清，此时的自己，究竟是真的醒了，还是陷入了另一个梦境！
　　“陶醉，我本来是真的想杀了你的！”阴冷的声音突然变得温和：“可是素秋不同意，她拼死都要阻止我，陶醉，算你命好，算你们整个崂山县的人命好，我不开杀戒了，但是，你也休想再得到素秋一丝一毫的爱！”随着话音落下，陶醉等人只觉得眼前画面一转，他们正置身雅墨酒楼，周围的人似乎完全看不到他们，也听不到他们的谈话声。
　　“陶老弟，这是什么情况？那个叫绝痕的妖孽到底要做什么？”颠道人看着人头攒动的雅墨酒楼，只觉得这个情况很眼熟。
　　“他怎么可以......他怎么敢......”此时的陶醉气得简直整个人都哆嗦了，这个场景他太熟悉了，那个人要做什么，他也隐隐知道了，他怎么可以篡改素秋的记忆，怎么可以将自己从素秋的记忆中抹去！！！如果自己曾经因为人妖殊途而故意无视这段感情，那么他同样是妖，又凭什么取代自己！！！他这样会害死素秋的！
　　（别自以为是了，陶醉，我这样才是救了素秋。）仿佛听到了陶醉心中所想，绝痕的声音回荡在陶醉耳畔（如果没有我，素秋在你走后第三天，就病入膏肓离死不远了，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让她快乐的度过半年呢？八十岁是一辈子，十八岁也是一辈子，生命的美丽在于质量而非长度，不是么？）
　　陶醉沉思着绝痕的话，麻木的看着绝痕取代自己，在众人面前挂上了素秋的画像，麻木的看着众人对绝痕的惊叹，直到看到素秋将那欣赏赞叹的眸光黏在绝痕身上时，才仿佛被凌迟般的痛醒。
　　我陶醉一生，真心开怀的时候寥寥无几，压抑隐忍居多，可笑我自诩理智，却也会陷入如今这种悔恨的境地.....绝痕你口口声声让素秋快乐的过最后半年，你可曾想过，建立在欺骗之上的快乐，是否是真的快乐？
　　（我绝痕做事，不用你这个优柔寡断的竹精教育，乖乖的看戏吧！）绝痕得意的瞟了一眼角落里无人能够看到的陶醉一眼，语气得意洋洋（至少，我敢无所顾忌的爱她，护她，给她一个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童话！你便是难受后悔，也晚了，好好看我表演吧！）
　　陶醉痛苦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幕，钟云山当众宣布择绝痕为婿，绝痕当众承诺一生一世一双人，此生决不负卿，看着绝痕顶替自己一次次的保护素秋，一次次的将素秋从危难中解救出来，看着素秋对绝痕日渐爱慕依赖，看着自己终于变成了一个素秋生命中的陌生人，陶醉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此刻，他想，如果绝痕来杀了自己，也许放倒是种解脱......
　　“陶老弟，你还好吧？”
　　“陶哥哥，钟小姐不会真的忘记你的！”
　　“陶大哥，你别这样，你还有我们！”
　　“是啊，陶兄，我们一定可以想到对付绝痕的方法的，一定可以救出素秋的！”
　　陶醉疲惫的看着安幼舆，花姑子等人，疲惫的环视着这熟悉又陌生的钟府庭院，果然一睁眼，自己还是回到了这里......胸口的簪子，手掌的伤痕，左肩的痛楚都在提醒着他这些经历不只是梦那么简单，只是，现在梦醒了，钟府的庭院确实一派生机，花草青翠，草木生辉，在没有刚来时的萧瑟悲凉。
　　“安公子，你们怎么会在我家？”钟素秋在绝痕的陪伴下缓缓走来，她的唇边还挂着会心的微笑，眉梢眼角全是喜意。
　　“这，钟小姐，我们.......”安幼舆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如果现在拆穿绝痕的话，会不会......
　　“钟小姐，你不能和那个家伙在一起！”颠道人完全没有顾虑，直言道：“他身上妖气深重，戾气横生，你和他在一起，会折寿的！人妖殊途，钟小姐你快离开他！”说着，颠道人拿起剑仿佛随时会砍像绝痕，却换来绝痕不屑的冷哼。
　　“多谢道长挂念。”钟素秋只是愣了一下，随后却露出了一抹无谓的微笑：“绝痕已经告诉过我，他不是人类了，但是，素秋并不在乎，只要和他在一起，无论他是人是妖，素秋都心甘情愿相随，至于折寿，只要可以和他在一起，哪怕是一天，一刻，对素秋而言，也是幸福的。”
　　“素秋，你不会折寿的，相信我。”绝痕拉起素秋的手，送到唇边，温柔一吻，俊朗的脸上满是宠溺：“我绝痕虽不敢说可以翻雨覆云只手遮天，但保护我心爱的人不受伤害不被我的妖气所伤还是没问题的。你啊，只要想着怎么和我长长久久的相守就好。”
　　素秋闻言俏脸微红，不要意思的移开眼，却看到站在一旁神色莫名的陶醉。
　　“这位公子......”素秋看着陶醉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仿佛这个人对她很重要，仿佛她在很久以前就认识他，将他藏在了灵魂深处，只是现在却无论如何想不起自己和他到底有过什么接触。
　　“素秋。”绝痕轻轻搂住素秋的肩，唤回她的注意力：“你这么看着那个陶公子，我可是会吃醋的。”
　　“你说什么呢......”素秋不好意思的用手捂着脸，却也不再看陶醉，反而满眼爱慕的看着绝痕：“也不怕人家笑话，我只是在想那个公子是谁，我又不认识他......”
　　绝痕满意的看着陶醉此时苍白的脸色，心里满是得意：该，素秋在你身后追着你跑的时候，你就一个劲的逃，各种不理睬不回应各种拒绝，现在素秋不爱你了，不重视你了，你难受了？真是该！！！
　　（你们几个如果还想活命，就乖乖的离开，以后不要再靠近素秋，如果再敢纠缠，我一定要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绝痕的声音在除了素秋外的每个人耳边炸开，所有人心神一震，不得不重新审视绝痕的功力，如果硬拼，只怕他们所有人加起来都不够绝痕练手的。
　　“钟姑娘，我们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颠道人硬着头皮说完，扶着有些站不稳的安婆婆，又示意花姑子等人拉好陶醉，不甘心的离开了钟府。
　　“素秋，不要皱眉，有什么烦心事，交给我就好。”绝痕轻轻的抚平素秋微皱的眉头，宠溺温柔的说道：“你只需要开心的时候笑，不开心的时候告诉我让我给你出气就可以了。”
　　“你就不怕把我宠坏了？”素秋得意的翘起小脸，给了绝痕一抹得意的微笑，骄傲的小摸样引得绝痕低笑不止。
　　“宠坏了就宠坏了，我的素秋这么好，宠坏了也是应该的！”绝痕不要钱的说着甜言蜜语：“如果别人说你不好，我就把他打到再也不敢张嘴。”
　　“哪有你这么霸道的！”素秋又好气又好笑的锤了绝痕一下，心中那因陶醉而泛起的不知名的酸楚与不舍，瞬间消散干净。
　　进钟府时，还是阴沉如夜的晌午，离开钟府时，也不过是夕阳西下安静祥和的黄昏，短短几个时辰，陶醉却如同度过了几生几世，身心俱疲。耳边仿佛还回荡着素秋那决绝坚定的话语：陶醉活，我活，陶醉死，我死。可转眼间，那从前只专注的看着自己，只对自己充满爱意的双眸，却移开目光注视气了另一个人，那温柔美丽的女子的记忆里，终于不再有竹妖陶醉......
　　明明这是自己盼望的结局，明明自己也想了却她对自己的眷恋，可为什么真正发生了，他才觉得自己的心那么痛......
　　“啊！！！”陶醉失魂般的丢下花姑子等人，飞快的奔回自己的竹林，痛苦的仰天长啸！！！直到此刻，直到素秋的记忆中不再有自己，自己才终于敢承认，自己已经爱上了那个女子......陶醉，你真是个可怜虫，最后一个愿意爱你的人，也终于离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