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雨无声》绿岛蜗牛

3、 杀与被杀

　　夏子涵刚进入落雨轩，整个酒店就陷入了一片漆黑，难道这就是童年时母亲描述的半岛的台风？母亲，您现在好吗？他拿出了自己一直随身带着的镜框，望着相片中黄子琪的笑脸，眼眶开始湿润了。“我到了您的半岛，我到了您的金沙，我住在落雨轩，您知道吗？”他呢喃着，一滴泪水滴落在相框玻璃上。
　　外面呼啸的是越来越狂的台风了吧，雨点拍在玻璃上，感觉如此的密集，但是风雨中似乎在夹杂着什么声音。夏子涵来到了窗边，看着窗外。本来五点多夏季还是亮堂的这个时候，因为天气情况，已经和夜晚没有什么区别了。窗外，一个模糊的身影在雨里跑来跑去，又是叫又是跳的，不知道在干什么。披在身上的大大的浴巾根本抵挡不住暴雨的袭击，像被海浪冲上岸的美人鱼。“美人鱼？”夏子涵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怎么就知道是个女的，根本就是看不清啊。又来了一个人影，拉着美人鱼往大楼走，可是美人鱼就是不依，大声地喊着什么。是在上演《海的女儿》吗？夏子涵顾不上窗外的大风大雨，打开窗户，一阵声音飘进“自杀男，你在哪里啊？年纪轻轻，不要想不开啊！！” 原来是这个女的，只是她为什么断定自己是要自杀呢？真是有趣。
　　阿海好不容易把崇妍从大雨中拉了进来，望着湿透了的她，一脸的担心：“你怎么了？一个从来都不认识的人，居然让你这么担心，那要是我自杀了，你岂不是要哭上三天三夜啊？” 他调侃着刘大小姐。“去，你自杀，阎王都会求你不要死的，要不然，他的位置是不得安宁了。你想想，那个人怪怪的，要是在这里自杀了，以后谁还会来住，你等着完蛋吧。”阿海想想，也是，这要是出点事情，他这个大堂领班就完蛋了。顾不上两个人浑身湿漉漉的，便建议分头去找。可是这么大的别墅群，到哪里去找一个想要自杀的人呢？“崇妍，我去海字楼，你去落字楼，算是我们做善事了。”“好的。”崇妍边走边想，原来雅施达的别墅名还这么有规律，可是，落海，多么不吉利啊，谁想出来的。落字楼群一排，因为是依山而建，楼层不高，没有电梯，还要爬山走崖。虽然小径建的安全，可是还是个体力活。到底在哪里呢。
　　夏子涵看着那个白色的影子在一群连体别墅前跑上跑下，想想，在大风暴雨中，这个小女人还真是倔强啊。心中似乎有些不忍，关上窗，转身，却不小心打落了桌边的红酒杯。他捡起了几个大的碎片，可是房间里居然找不到垃圾桶。算了，扔到外面去吧。下楼，刚打开房门，就被一阵强力推着后退了几步。正在门上狂拍的崇妍怎么也想不到门突然开了，借着自己向前的力量，往前扑了去。“啊！”她顾不上自己手臂上莫名的疼痛，看着眼前的一张脸。空白几分钟后，思维慢慢恢复。这是一张男人的脸，那么，她这是在一个男人的怀里了？噌的一下，脸红了，推开这个人，机械地问了一句“你是谁？”，然后再看看他手里拿的，是玻璃片，上面还有血。“你是自杀男？！幸亏我来了，放心，你死不成了。有什么烦心事，说来我听听，我可是本年度最佳心理疏导师，不就是芝麻绿豆大点事吗，好死不如赖活着。”
　　夏子涵望着眼前的一切，什么也不说。从那个美人鱼扑到他怀里后，他什么也不说地看着她，发现比自己第一眼在崖上看到的她更有生命力，活脱脱一条蹦跶哒的小鱼。她从他怀里挣扎着走后，他居然有些失落的感觉。失落？他还在思考着，根本没有听进崇妍一串串的连珠炮轰炸。终于，崇妍发现眼前的这个人，默默地站着，是吓傻了？懵了？她居然也不知道说什么了，望着他，眼睛大大的。夏子涵看着滴落在地上的水珠，指了指崇妍的手臂，满脸的歉意。崇妍这才发现这个人不是要自杀，是要杀人，她的手臂被他手里的玻璃片划了长长的一道，血正在往外流。“啊，杀人了！”她惊恐地转身就往外跑。这个念头确实吓坏了她，包个酒店杀个人，好像小说里也有啊。夏子涵被如此戏剧转变的刘崇妍弄得愣了一下，第一反应是将这个已经到了门口的小女人拉了进来。“我不想死，你不要杀我，我年纪轻轻，我青春美丽，我……”一只手还拿着玻璃片，另一只手抱着她的腰，不想伤着她，也不能把玻璃片扔了怕伤脚，他实在想不出什么可以堵住她那张念念有词的嘴。突然，崇妍呆住了，什么也说不出口了，因为她的嘴被他的堵上了。唇贴着唇，一股电流击中了她，软软的，甜甜的，大脑一片空白。“唔，… …” 还没有说完的话，全部被顶了回去，连同自己的呼吸。她的脸憋得红红的。夏子涵见怀里的人安静了，不舍地放开了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呼吸，说：“我不想自杀，也没有想杀人，是你自己撞进来的。”
　　刘崇妍根本没有听进他在讲什么，脑袋一直在想刚才的事，发生了什么？自己的初吻啊！夏子涵走出门，把玻璃片放入了外面的垃圾桶，关上了门。“快把自己弄干吧，我看见你到现在，你就一直是落汤鸡一样，当心感冒。”他给了她一块大大的浴巾，替她放了热水，将她推进了浴室。崇妍就像一个木偶一样，完全没有了思维，被蛊惑着完成着指令。
　　夏子涵拿起母亲的像框，“妈妈，您放心，我会好好的。”这个傻丫头，他的字典里没有自杀两个字，杀，倒是有，逼急了的时候，保不准。
　　崇妍洗完澡，渐渐清醒了。她才意识到，自己被一个陌生的男子拥抱了，亲吻了，还在他的浴室里洗澡了。这些都是她平时不可能做的事情啊。虽然她是不愁吃穿的小公主，但是她从来不放荡，应该说一直很保守，也许是母亲一直以来的教导吧，她还很低调，怎么今天一个下午，什么都变了。怎么出去？就裹着浴巾？怎么回到大厅？她想不出答案，就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着。没有敲门声，门打开了。崇妍本能的双手环抱住身体，望着眼前的人。“你是不是很自恋，看着自己不想出来了？”夏子涵想用幽默打开尴尬的局面，他发现了对面小人的警惕。“你才自恋呢！”崇妍还击着，然后低下头，轻声地说：“你有什么可以借我穿的吗？我……”“给。”夏子涵把手里的一套男士家居服给了她。好吧，就将就着穿吧，困难时期就不讲究这么多了。
　　坐在沙发里看着窗外的夏子涵看着从浴室里走出来的小型的自己笑了。什么衣服啊，在她身上都成裙子了。他们差那么多吗？崇妍怪怪地看着身上的衣服，像是戏剧里的服装。幸亏屋里暗，否则，出丑啊。“哎哟。”她才走几步，就和一个茶几撞上了，爸爸说她定位系统总是失灵，又被说中了。她恨恨地看了茶几一眼，揉揉自己的膝盖，在另一张沙发上窝起来了。在陌生人面前，她就是喜欢窝藏起自己来，这大概是她至今没有男友的原因吧。怎么出去呢？阿海该着急了，还有主任，还有社长，还有爸爸妈妈，还有开心。突然她意识到，等她回去，这些人该怎么收拾她啊？一阵寒意，她缩得更多了，简直就要钻进沙发了。夏子涵看不清楚沙发里小人的脸部表情，但是他能感觉到她的一丝恐慌。看在她曾如此关心他的生命的份上，也做一回骑士吧。他站起来，向茶几走去。“你干什么？”崇妍警惕地问。“拿蜡烛。”蜡烛，是半岛酒店必备的设施，就是因为台风的原因。停电是偶尔有的。虽然半岛的经济已经很发达了，停电的现象很少见了，但是半岛附近的小岛就没有那么好的保障设施了。“我不要点蜡烛，不要点。” 夏子涵不知道，刘崇妍最怕的就是点蜡烛。风一吹，投在墙壁上的人影会摇晃，童年时候的她一直以为的鬼的影子，常吓得大哭。若是现在点蜡烛，让他在一个陌生男人前大哭，还不如杀了她，今天出的丑够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