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为媒》一只慢鱼

11、坚冰始融

　　屋外寒风肆虐，屋子里面却暖烘烘的直叫人犯困。衙门无事，陆凡便天天斜倚着看书，天天忙碌之时不觉得累，突然停下来却叫陆凡感觉浑身乏力，全身沉沉的没有一点精神。天天忙于工程，许久不读自己喜欢的诗书，现在拿起来，那种安稳的感觉，两年多没回京城了，自己的园子有没有人好好打理。自己的秋千架上，是不是都爬满了青苔。他养的鱼呢？他种的花呢？自己这是怎么了，竟多愁伤感起来了。夜幕不知不觉就笼罩了下来，时辰也差不多了，那人也该来了，可是敲门声却迟迟不响。

　　“小王爷，时候不早了。要不您先用晚饭吧。想来黄公子可能今儿有事儿来不了了。”

　　“田叔，再等等吧。”

　　“哎。”

　　“田叔，你说他有什么事儿？”

　　“许是生意忙吧。”

　　“该不会是还在为上次的事情生气吧。”

　　“上次？”

　　“没什么，你退下吧。”

　　“是。”

　　翻了几页书，心绪更加烦躁了。莫非还在为上次的事情生气？俗话说伴君如伴虎，终究是他为君我为臣的吧。他说喜欢自己，可终也有厌倦了的一天吧。罢了罢了，起身收拾书本，准备去吃晚饭。听得外面风声一阵响过一阵，让人毛骨悚然。昨儿刚刚下了一场大雪，莫非路上出了什么事儿？想到这一步，终于按捺不住了。

　　“田叔，替我把斗篷取来。还有灯笼。”

　　“小王爷这是要去哪儿？”

　　“出去走走。”

　　田叔看陆凡神情严峻，不敢多问，服侍陆凡出了门以后，急急去叫杜西杜南跟着。

　　陆凡出了衙门就朝着东城门走，不疾不徐，黑色的长发被寒风裹挟，洋洋洒洒。约莫一个时辰，出得城门有座桥。河面早已结了冰。看着远处褐色的山脉与天交接，陆凡站在桥头一动不动却心乱如麻。

　　这个人对于自己，到底是什么样一种地位。自己不相信爱情，却又对他的种种都眷恋依赖，他的温度，他的气息，他的心细体贴，他的含情脉脉，在别人眼里是谈笑间杀伐果断的君王，而在他身边，却常常像个大孩子。若自己不信爱情，不能跟他在一起，却又一直想留他在身边，这样是不是太无理取闹？或许，自己还是相信爱情？越想越乱，自己怎么会是这样一个矛盾的人，自己都捉摸不透自己，这样的自己，甚至都叫自己心生厌恶。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为什么自己倒是婆婆妈妈起来了？

　　再次收回思绪时，终于看见远处皑皑白雪之中有两个黑影往这边走来。走到近处才看清是一人一马。是他没错，他的身影，他走路的姿势，无一不是早早都刻画进了自己心里的模样。一颗心终于放下，长长吸进一口冷空气，呛得鼻子发酸，全身颤抖，几欲掉出眼泪来。

　　雪几乎封住了路，宁宰宇一路走来已是饥寒交迫疲倦不堪。忽见得桥头站立一人，微微的火光在风中跳动。宁宰宇的心瞬时都绞做了一团，是他吗？激动和紧张，心若擂鼓。是他！真的是他！

　　一路的风刀霜剑，崎岖难行，在此时都被眼前这一抹浅浅的火光照亮了，融化了。

　　“陆凡。”急急将陆凡拉入怀里，圈进自己的貂绒大氅里。两人在桥头上静静相拥。

　　“这么冷的天你怎么出来了。”十指交缠，觉出他掌心潮湿的汗迹。想是自己迟迟不到，令他担心了。

　　“我以为，你不来了。”陆凡从宁宰宇颈间抬起头，只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筑起的心防，就快在这样温暖安心的拥抱面前溃不成军。陆凡一个人，真的孤独了太久太久。

　　“你在这儿，我怎么会不来了呢？”

　　“我以为你还在生我的气。”不敢说出自己内心另外那种猜测。

　　“傻瓜，我气谁也不会气你啊。”

　　“杜南跟我说，人不是你杀的。”

　　“恩。”

　　“从此以后，我都信你。”

　　“陆凡，我想你。”

　　感受着怀里的人微微颤抖的肩膀，到此时，再也掩不住入骨的相思。低下头吻住他冰凉的唇，长驱直入，霸道的掠夺他口腔的每一个角落。他生涩的回应，舌头交缠在一处，追逐缠绵，交换着呼吸，皆是说不尽的留恋，竟带着最后一次一般的决绝，直吻得陆凡浑身发软。

　　悄悄跟来的两人将桥上的柔情蜜意看了个完整。讪讪往回走。一人突然停下来。

　　“杜南，我走不动了，你背我。”

　　“哦。来。”

　　一对还在桥头缠绵，另一对沙沙踩着雪，一步一步，仿佛就要这样走到地老天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