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剑风云录》中皇雪

28、白貂昭灵

　　踏着光滑如镜的冰河，她如惊鸿飞燕，翩翩掠过皑皑白雪。
　　忽然双臂一紧，束缚之感继而蔓延全身，她感觉自己像被一张蛛网牢牢缚住，越挣扎，全身就越紧得难受。
　　定睛看时，缠在自己身上的竟是千年冰蚕丝，丝上施有禁锢之术，便更加牢不可破。
　　“坏女人，你不用费劲了，我的千年冰蚕网，你是挣不脱的！”
　　玉白蝶大惊，只见一个窈窕身影从对面冰峰跳下，几个腾跳便到了自己面前，竟是个模样十四五岁的少女。
　　她扎着双丫马尾，清新俊秀，粉嫩嫩的腮帮气鼓鼓的，一双杏眼恨恨地盯着自己。
　　“我、我不认识你呀！姑娘，你是不是认错人了？”玉白蝶被弄得糊里糊涂。
　　“你当然不认识我了，可是我认识你！就是你这个坏女人害死远辰哥哥的，要不是你，远辰哥哥就不会死了！”那少女指着玉白蝶，气得脸色通红。
　　“我……”玉白蝶想起韩远辰的死，心中又是歉疚，又是难过，“是啊，要不是我的话，远辰，或许就不会死了……我，我也不想这样……”
　　“不想就完了吗？就是你就是你，你和魔界那群坏蛋，都该死！”那少女情绪激愤，不停地跳脚。
　　“可是你……”玉白蝶疑惑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认得我？”
　　那少女一掐腰，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昭灵，是这里的白貂精。远辰哥哥救过我的，他跟魔界的坏蛋打的时候，我在树上看到了，要不是你，远辰哥哥早就打死他了！呜……远辰哥哥那么好，你为什么要害他？要不是昭灵那时候功力没恢复，就去帮远辰哥哥了，呜呜……”
　　她越说越伤心，竟鼻子一抽哭了出来。
　　玉白蝶道:“昭灵，对不起，但你先放开我好吗？我有很重要的事情，等我办完了，再来找你请罪，任你罚还不行吗？”
　　“你闭嘴！”昭灵呵斥道，“你还有脸讨价还价？我现在就要罚你，为远辰哥哥讨回公道！”
　　昭灵将冰蚕网一收，玉白蝶根本动弹不得，只得仍由她拖着，踉踉跄跄地往前走去。
　　“进去吧你！”昭灵来到千年冰潭旁，将玉白蝶硬生生推了下去，这潭水施有冰霜之力，虽不冻结，却比千年玄冰还冷，若非玉白蝶有修为在身，一下去便要丧命了。
　　“哼，”昭灵拍了拍手，“坏女人，你就在这里好好呆着吧。十二个时辰之后，要是你还活着，我就拉你上来，自求多福吧你！”
　　昭灵朝玉白蝶努了努鼻子，翻了几个筋斗，消失在冰天雪地之中。
　　玉白蝶感觉全身的血液都要冻结了，才过了一刻，嘴唇已冷得发紫，没浸在水中的地方也结了薄薄的一层霜，十二个时辰……还能活下去吗？
　　生死一线，玉白蝶强行催动避尘珠之力，以消解冰霜侵体之苦。这水潭寒气之胜，比千年玄冰犹有胜过，玉白蝶拼劲全身功力，维持周身血液运转……
　　全力施为之下，避尘珠的力量竟渐渐变强，体内气血也随之畅通。
　　玉白蝶身处冰潭，却如在常温中轻松自如，不由得嘴角扬起一丝笑容，如从黄泉路上生生捡回一条命来。不一会儿，她温软的肌肤开始微微发烫，体内真气如波涛翻滚不息，逼得她快要窒息了。
　　修炼之事本应循序渐进，逆道而为者最易走火入魔，似眼下这般情形，若不能巧妙应对，可能会全身爆裂而亡。
　　几日来，玉白蝶在生生死死间走过了多少遍，危机、恐惧、绝望，它们接踵而至，好像根本不曾想停下奔走的脚步。
　　她内心虽柔软，有时却也有出人意料的坚毅决绝。尤其在穷途末路，千钧一发的时刻，这种力量会突然爆发，震惊所有不了解和蔑视她的人。
　　正如素怨之阵中，她刺出那穿喉一剑时，着实也让易霖生惊呆了。
　　而现在，她心中的恐惧仅掠过一瞬，便被勇气征服，人的心理，有时真的十分奇妙。它充满着矛盾，奇迹，仅仅是一念之差，也会让一个人变得截然不同。
　　死亡要把她吞并，她偏要争上一争。
　　玉白蝶凝神静气，强忍住如烈火熊熊的烧灼痛楚，以意念驱使真气回归经脉，一点一点，有条不紊得流转……避尘珠的力量渐渐被她融会贯通，并开始不断成倍增长……
　　八个时辰之后，玉白蝶竟感觉身上暖暖的，没有灼热，没有冰冷，如沐三月春风，说不出的舒服。她双臂一挣，冰蚕网竟松落下来，她大喜之下跳上岸去，转头只见水潭瞬间凝成了普通的冰块，其中蕴含的冰雪之力，已完全被避尘珠化去。
　　“昭灵，我确有急事，先走一步了。”玉白蝶望着冰峰默默道，忽然她脑中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竟是韩远辰。
　　“……要不是你，远辰哥哥早就打死他了！呜……远辰哥哥那么好，你为什么要害他？”
　　昭灵激愤的话语犹在耳畔，玉白蝶伤心地低下头，轻声念道：“远辰……对不起……远辰……”
　　一路走去，附近渐渐有了浊气，与冰封谷的清气大为迥异，想必魔界入口就在不远。
　　一阵冷风携带凌厉的冰雪之力，从侧面袭来。玉白蝶御使灵力招架，两股力量相撞破灭。
　　“媚娘的女儿，果真不同凡响。”这声音清冷寂寞，又有一丝似可触摸的温柔，与雪晴有些相似，但又有明显的不同。
　　“你是谁?”玉白蝶在原地快速地转了三圈，却什么也没看到。
　　雪花飞扬，眼前一块石碑前现出人影，她有着冰蓝色的长发，风姿绰约，容貌极美，冷冷清清的气质若超然世外，洁白的纱衣随风飘舞。
　　“论辈分，你该叫我一声素姨呢。”那女子微笑道。
　　“……您是、您是……雪素、素姨？”玉白蝶惊得用手掩唇。
　　“您不是早就……”玉白蝶大惑不解，娘不是说，素姨早就死了吗？
　　“没错，”雪素缓缓道，“我，是个早已逝去的人啊——今天能见到媚娘的女儿，真的很高兴呐。”
　　玉白蝶走近去，道：“素姨，您在这里……呆了很多年吗？”
　　雪素道：“执念未了，我又怎么能投胎去呢？不过守着这冰封谷，只盼哪日，能见到故人前来，也算上天眷顾我被弃之身啦……”
　　“咦——”玉白蝶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您既然一直在这里，那在万木林的素怨之阵中，见到的是……”
　　雪素秀眉微蹙，道：“雪晴在我死时抽取了大部分怨气，是用它结了法阵害人吗？她为何仍是如此执迷不悟？”
　　玉白蝶道：“原来是这样……那个，并不是素姨啊。素姨，您……有什么执念呢？我能帮忙吗?”
　　雪素道：“不过是想再见一眼我的儿子和女儿罢了，但我知道，那又怎么可能？”
　　玉白蝶连忙道：“可能的！我就是来找魔界入口，等我进去，见到您的女儿，一定让她来见您！”
　　雪素笑笑，道：“魔界凶险，你可要多加小心。好孩子，若真是能让我见聆芸一面，就是魂飞魄散，也甘心了。”
　　她的身影渐渐淡去，隐入石碑中，只留下一句话袅袅风中，“好孩子，你可要平安呀……”
　　那是块无名碑，半埋雪中，在苍茫中看尽光阴流转。
　　前方不远处有一环紫黑色的法阵，玉白蝶伸手碰触，身体瞬间被卷入其中……
　　妖界琉璃宫的密室，已被法力凝结的霜雪覆盖。冰棺中，韩远辰静静而卧，他的模样，比起生前未有丝毫改变。
　　一旁，秦河霜倚在桌边小憩。他苦思起死回生之术，连日已疲惫不堪。
　　“秦河霜——”一个神秘的声音将他惊醒，秦河霜双眼暴睁，道：“谁！出来！”
　　“呵呵呵……秦公子不必紧张，我用的是千里传音之术，你看不见我的。”
　　秦河霜仍不放松，冷冷道：“何事？”
　　神秘人笑道：“与你做一桩交易啊……”
　　“你找错人了吧？我并不需与任何人交易。”秦河霜根本不想理睬这无聊之人。
　　“如果，是让韩远辰复活呢？你也不需要？”那人嘿嘿笑道。
　　“什么？此话当真？”秦河霜急切追问道。
　　“那当然……不过，所有的东西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你说是不是？”那人的声音极缓，很是诡异。
　　“你想要什么？凡我所有，你尽可拿去。”秦河霜毫不犹豫。
　　“我最近培育出一种奇蛊，需以妖气为食，越是灵力精纯的妖，蛊虫生长越是神速。我需要，它在秦公子的体内暂居三年，你可愿意？”神秘人的声音越来越怕人。
　　“可以。但你答应我的事，必须做到！”秦河霜异常坚定。
　　“好！”神秘人道，“秦公子果然爽快！我现在便传你起死回生之术，施术成功后，韩远辰会在一个时辰后醒转。这段时间内，我会将蛊虫种入你的体内，三年之后我自会取回。但是这段时间内，你不能向任何人提起此事！要把它，好好烂在肚子里。”
　　秦河霜道：“这自然不用你说。”
　　神秘人道：“好。我现在就授你重生之法——取出玉寒笛，照我所念的口诀施术。此法生效后，玉寒笛的力量将尽数转入韩远辰体内，而你，将承受三年蛊虫咬噬之苦……现在，照我说的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