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劫》安雪洋

6、突遭营救

　　食为天那边这会儿也没办法传消息过来，沈谭明与赵晔见闻舒久久未归，应该早已各自打道回府了。龙锦华今日强抢闻舒之事，只怕事情刚发生时就会有人给姚皇后和姚相通风报信了。只是闻舒不明白，为何这会儿龙锦华怎么突然就走开，他不在，还不知道东宫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屋内只有闻舒和张秋二人，闻舒自顾自地用饭，张秋并不服侍他。根据今日上午在大殿内与龙锦华的小心试探，可以推断这个张秋是龙锦华信赖太监，这会儿龙锦华走了却留张秋在这儿，怕是接下来有事发生。
　　龙锦华说过姚相此时不会过来，想来是留着时间给龙锦华尽情“放肆”。估摸着龙锦华第一次与闻舒打照面的时候，姚相就料想到龙锦华会做出今天这般荒唐事。如此说来，龙锦华也是将计就计了。

　　过了一会儿，屋外依旧没任何动静，眼瞅着天色渐黑，龙锦华这会儿不在，闻舒心中踌躇，多少有些不知所措。正当他一边细嚼慢咽，一边思索着接下来该作何打算时，屋外突然起了动静。

　　“成何体统，太子殿下做出这般荒唐事，不怕有辱天家威严吗？”

　　声音应该是自东宫外传进来的，经过庭院的阻隔，传进闻舒耳朵里时已经变得很小很小了，但闻舒还是能够很明显地感受到语气里的愤怒。闻舒对这声音有些熟悉，走出屋外一看，原来是沈谭明。只见沈谭明正神情愤怒地在东宫门口与太监宫女们拉拉扯扯，作势是要闯进来，而翠秀正指挥着一众宫女太监把他拦在外面。
　　赵晔站在沈谭明身后，不做任何举动，应该是在静观其变。

　　闻舒对沈谭明的到来十分意外，他原以为姚相不来，今日会过来的只可能是大将军或者燕贵妃那边的人，没想到过来的却是神情愤怒的沈谭明和一脸淡然的赵晔。
　　翠秀等人估摸着也没料到这个时候沈谭明会过来闹事，就连张秋的神情也有些惊讶。
　　“沈兄？”闻舒走到东宫门口，迟疑地叫了一声。
　　沈谭明听见闻舒的声音，动作停滞了一会儿，转眼看向闻舒，发现闻舒虽然衣袍整洁，但是鬓发有些散乱，当下就认定了闻舒定然被龙锦华用强了，举动当即更加愤怒起来。他不知何来的力气，一把推开宫女太监，跨门走到闻舒跟前，眼神中悲痛之情尤为明显。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他看着闻舒，愤怒地说，“堂堂一国太子，却对皇上钦点的新科状元如此不尊重，传出去，只怕让天下人笑话。”
　　张秋这会儿走了过来，说道：“请沈公子慎言。”
　　“慎言？”沈谭明不以为然，“当年家父官拜太子太傅，说来也是太子殿下的老师，我斗胆叫太子殿下一声师兄。如今师门出现如此丑事，我何须慎言？”
　　张秋被沈谭明的话唬住了，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翠秀倒是无所畏惧，走到沈谭明跟前，说道：“纵然沈公子与殿下师出同门，但这里是东宫，请沈公子莫要放肆！”说完，她指着一众太监，呵道：“还不快把他拉出去，宫里的侍卫都是怎么放他进来的？”
　　说完，一众太监正要动手驱赶沈谭明，一直旁观的赵晔却开口了：“翠秀姑姑莫急，姚相和皇后也听闻此事，觉得关系重大，特叫我过来带状元爷回去，沈兄与我是一同的，翠秀姑姑莫要动手啊。”
　　翠秀许是认识赵晔的，至少是认识赵氏一家，听赵晔如是说，她只好遣太监们站到一旁去。

　　闻舒这会儿是明白了。大概沈谭明与赵晔许久不见闻舒归来，便各自回家打探消息去了。姚相与姚皇后那边听到消息，便遣赵晔过来，一来看看龙锦华事情“成”了没，二来寻机带闻舒回去，借故给闻舒一个“恩情”。沈谭明应该是得知消息后便不管不顾就进宫来了，估计在宫门口碰见的赵晔，借赵晔的关系进了皇宫，之后便一路跑到东宫来。只是闻舒有些惊讶的是，这偌大的东宫，除了张秋，似是其他人都听翠秀的号令，想来除了张秋，其他人都是姚相和姚皇后安插的眼线了。
　　只是闻舒有些疑惑，他不确定龙锦华离开是不是料想到会发生此事，所以借自己不在的机会，让闻舒顺理成章地回去。如此一来，今夜无需与姚相打照面，却可以与沈家和赵家套个近乎。只是这个办法与龙锦华之前要留他在东宫过夜的计划不符，所以闻舒心里还拿不定主意。

　　赵晔见闻舒一直没动静，以为闻舒经此一遭，吓傻了，于是拉住闻舒说道：“闻兄莫怕，闻家虽是商家一族无甚根基，但是姚相惜才，是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张秋在一旁也没什么举动，闻舒认定这会儿发生的事龙锦华是知道的，便由着赵晔与沈谭明将自己拉走。

　　走出东宫一段距离，沈谭明率先开口说道：“今日真是多谢赵兄帮忙了，若不是赵兄，闻兄怕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被放出来。”
　　赵晔似乎疑惑沈谭明为何会率先给自己道谢，但表面不显，笑着说道：“沈兄言重了，今日我虽只是与闻兄初次见面，却对闻兄心生好感，当下就想交闻兄这个朋友。今日之事不过是举手之劳，最大功臣还是姚相，要谢不妨去谢姚相吧。”
　　闻舒装作强颜欢笑的样子，说道：“多谢姚相怜惜，若没有姚相帮忙，闻舒只怕还得在太子手上受罪。”
　　赵晔满意地点点头，似乎就是想要这个结果。沈谭明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三人短暂沉默了一会儿，静静地走出宫外。沈家住龙京东北处，赵家住龙京西北处，而闻舒所在的食为天酒楼又在城中偏北处，三人并不同路。闻舒正欲与沈谭明和赵晔告别，沈谭明却开口说道：“今日原本能与闻兄开怀畅饮，却不料发生这般意外，着实是可惜啊。”
　　闻舒听出沈谭明的话外之音，便说道：“今日之事还得答谢沈兄与赵兄，两位此时若是还有兴致，不妨与我一同去食为天坐会儿，我叫下人做些酒菜好好招待二位？”
　　赵晔拒绝道：“我这会儿还有些事，怕是不能陪同了。沈兄与闻兄二人去吧。”
　　闻舒也不挽留，说道：“那就只好下次再答谢赵兄了。”
　　说罢，赵晔便进了自家的马车，回到赵府去了。闻舒叫来早已守在门口的白棋，然后拉着沈谭明进了自己的马车。白棋上车赶马，后边沈家的马车跟着。

　　对于今日沈谭明这般不计后果的“搭救”，闻舒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他知道，像沈谭明这般家底深厚却无实权的世家公子，对自己今日之事完全无能为力，但沈谭明还是义无反顾闯进宫，想来是真地把他当做朋友了。
　　“今日之事多谢沈兄了。”闻舒说道，“没想到沈兄竟会闯皇宫来搭救闻舒，这份恩情闻舒必定铭记于心。”
　　闻舒说的是实话，他对沈谭明今日的行为十分感动。沈谭明并没有想太多，只觉得闻舒可怜，又恨太子纨绔霸道。
　　“小事罢了，不足挂齿。”沈谭明说道，“瞧着闻兄确实生了漂亮相貌，只是我没想到太子竟生了歹心……”
　　说着，似乎还要批判太子一番，同时又对自己没能及时帮助闻舒耿耿于怀。闻舒自个儿当然知道自己与龙锦华的个中曲折，因而并不生气，反而对沈谭明这般情绪波动而感到担心。他安慰沈谭明道：“沈兄不必再将此事放在心上了，事情发生是所有人预料不到的，以后只求能够得过且过吧。”
　　“没想到闻兄竟这般看得开。”沈谭明说道，顿时觉得自己好像有些激动过头了。
　　“既然是商族之家，碰到这种事也是没办法，想来家兄也品尝过个中冷暖，所以才鼓励我进京科举。”闻舒说道。

　　沈谭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中的情绪过了十八道弯，一想到闻舒作为商家公子，从挑灯夜读到高中状元经历了多少人情冷暖，不由得鼻子一酸。他看着闻舒，只见他一脸淡然，好像是将所有的委屈都咬牙吞下，当即生出了怜爱之心。
　　当下并不好再继续这些沉重话题，沈谭明怕勾起闻舒的悲伤记忆。沉默了一会儿，他突然说道：“在我沈谭明心里，今日便将闻兄当做自己的知己好友了，如若闻兄不嫌弃，往后不妨唤我子舍，无需再做什么尊称了。”
　　闻舒也看着沈谭明，脸上微微浮起笑意，说道：“如此甚好，以后子舍便叫我子秋吧。”

　　互相交换了字，沈谭明心中说不出的欢喜。多年来，龙国的世家大族都与大将军和姚相渊源颇深，沈家是唯一一个既不与将军府往来，也不同姚府走动的龙京世家，因此沈谭明自儿时起，身边便从未有过合适的玩伴。今日与闻舒一同面见圣上时，沈谭明便对这个商家公子十分在意，在他看来，毫无根基的闻舒同他这个毫无实权的沈家公子颇有些同命相连的地方。等到真正见到闻舒时，沈谭明又被他的气质与相貌所折服。因此，能够真正与闻舒交上朋友，沈谭明心中是一万个高兴。

　　前两天有事，拖更了，今天终于正常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