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劫》安雪洋

44、武场风波

　　钟不离磕了三个响头，此举引得场中其他人好奇地朝这边张望。待响头磕完，闻舒又拉着他坐到自个儿旁边，好一同乘凉歇息。
　　这时，闻舒才注意到他手臂上的伤口，于是叫白棋去取金创药来，他准备亲自给钟不离上药。
　　钟不离自然觉得受不住，于是便不肯，闻舒贵为宰相却拉下身份，钟不离想想便觉得脸红。
　　闻舒瞧这少年第一眼便有了好感，他也不在乎什么身份，下意识地便推起钟不离胳膊上的衣袖，仔细检查他的伤口。
　　这番举动在外人瞧来有些过于逾矩，毕竟闻舒明面上的龙锦华的“宠臣”，现在对钟不离做这般行为，属实是太过于不知分寸了。
　　白棋也一惊，连忙上前制止了闻舒，他拿过闻舒手中的金创药，准备代替闻舒给钟不离上药。
　　闻舒只好作罢，这里不比河州，更不比离国，自然不能由着他恣意妄为，此举是他考虑不周了。
　　待白棋给钟不离上好药后，钟不离脸上依旧带着浅浅红意。

　　一来二去，时间也过去了好一会儿，第三场比试终于开始了。
　　这回轮到晴珠上场，她手持长矛，穿着一身便衣，脸上颇有些肃杀之意。
　　场中大多数人没见过晴珠，自然不知道她是仲辉的女儿。这会儿看晴珠上场，瞧着她这一身飒爽的打扮，俱以为晴珠乃是江湖女侠。
　　闻舒脸上带笑，十分期待晴珠接下来的表现。
　　不一会儿，一名手上拿着奇怪武器的纤细男子走了上来，这人便是晴珠这场比试的对手。
　　闻舒仔细打量着他，看见他身形虽然纤弱，脸上却有着阴鸷的狠意，想必绝不是心慈手软之人。他手中拿着的武器甚是奇怪，瞧着像是一根鞭子，但鞭身却钉满了锋利的银针。
　　他将鞭子甩开，鞭身的银针在阳光下闪烁着瘆人的光芒，将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呆了。闻舒暗自咽了一下口水，直觉这武器绝对不简单，于是下意识地向晴珠看去，只见她一双眼睛也紧盯着鞭身，脸上神情十分凝重。
　　闻舒站起身，朝男子说道：“你这武器不合规矩，不知你是怎么被选上来的，现在既然本官坐阵，你这武器必须换下，场上的刀枪剑棍任你挑选。”
　　那男子一愣，脸上浮现失落之意。场中顿时起了议论之声，似乎对闻舒的决策有些不满。
　　此人应当是江湖之人，手中的武器想必已经用惯了，现在叫他将武器换下，多少有点不公平。但闻舒自然不能拿晴珠的生命危险开玩笑，这鞭身若刮到晴珠身上，不管是大伤还是小伤，其伤口想必都会十分狰狞残忍。
　　晴珠身为女子，因受闻舒的照拂才有此机会参加武科举，今日闻舒若再为她寻便利，想必比试过后，龙京便会流言四起。想到这里，她朝闻舒抱拳道：“多谢闻相考虑谨慎，但晴珠对自个儿有信心，不如就让这位仁兄用着他最顺手的武器吧，晴珠必定使出全身本领好好应对。”
　　闻舒蹙起眉头，担忧地看着她，却见她一脸坚定，于是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他朝场中说道：“既如此，本官也不好阻拦，只是比武一事只为分出胜负，请两位务必点到为止，别伤了身体。”
　　两人朝闻舒抱拳行礼，然后便开始了比试。

　　场中，男子将内力注入长鞭之中，鞭身的银针顿时冒起了肃杀的冷意。
　　晴珠手持长矛，蓄势待发，一双漂亮的眸子紧紧盯着男子的一举一动，神情十分凝重谨慎。
　　男子率先发动攻势，他一挥长鞭，那鞭子便像一条灵敏的蛇一般直直地向晴珠飞去。晴珠翻身一闪，躲过了男子的攻击，然后便迅速地将长矛朝男子刺去。
　　鞭子已飞出去很远，男子来不及将其收回，只好闪身躲避。晴珠趁胜追击，不给男子喘气的机会，长矛飞速地向男子刺去。
　　两人缠打得十分激烈，一来二去虽无人受伤，但场面瞧着十分紧张。闻舒不由得捏紧了拳头，对晴珠的担忧又加重了几分。
　　这男子眼下虽与晴珠势均力敌，但闻舒瞧得出他还没使出全力。他一直闪躲，手中的长鞭并没有发挥真正的作用，闻舒也摸不清他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晴珠见男子将自己的招式一一化解，不由得失去了耐心。她驱动内力，加快了挥舞长矛的速度。长矛在她手中灵活出动，其速度之快，仿佛已经见不到长矛的本体。
　　此招甚是有效，不一会儿，男子便已经招架不住。晴珠见时机已到，于是将长矛直直向男子的胸膛刺去。男子来不及闪躲，晴珠心中的紧张感顿时消散许多，她预感到胜利在望了。
　　就在此时，男子脸上浮起了阴险的笑意。他快速使出内力，原已经甩出去的长鞭立即如同蜿蜒的蛇，转头向晴珠追回。
　　闻舒大骇，提醒的话语已经涌入喉头，却为时已晚。那鞭身的银针已经直直地刺入晴珠的腰间，引得晴珠痛苦闷哼，手中的长矛险些拿不稳。
　　男子冷笑一声，又一挥手，那长鞭顿时被甩开，鞭身的银针从晴珠腰间飞出，又使得伤口加重。晴珠终于忍耐不住，痛苦地叫喊一声，鞭身的银针已将她腰部扎得血肉模糊，鲜红的血液从她的伤口里汨汨流出，瞧着十分吓人。
　　晴珠强忍住痛意，收回长枪。她努力撑着身子，看见男子脸上扎眼的笑意，只觉得意识仿佛渐渐模糊起来。

　　闻舒早已心乱如麻，除了担心晴珠的伤势，同时也担心晴珠会输了这场比试，此后再无机会带兵打仗。
　　场中所有人都以为此场比试晴珠已经输了，男子也是这样认为，他看向晴珠的眼神中正带着得逞的意味。
　　晴珠以别人看不见的角度嘲讽地笑了一下，她使出最后的力气，将矛头掰断，然后便如甩飞镖一般将矛头直直朝男子甩了出去。
　　男子猝不及防，只好飞身闪躲，晴珠便趁着这个空当手持棍子朝男子次去。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当男子反应过来时，带刺的棍头便已经直指他的脖间，再近几分便会刺入他的喉管。

　　“你输了。”晴珠强撑着身体，语气坚定地说道。
　　男子眼中浮现复杂的神色，似乎是没料到最终结果会是这样，明明他已经占尽优势，最后却还是败在眼前这个瘦弱女子手中。
　　“好！”闻舒高兴大喊，“晴珠郡主临危不乱，着实有大将之风啊！”
　　说着，他给白棋使了个眼色，叫他快去请太医。
　　场中二人收回武器，然后恭敬地朝闻舒行了礼。
　　周围众人听到闻舒的话，才意识到场中女子竟是仲辉将军的幼女，顿时又起了纷纷议论。
　　晴珠脸色白得难看，怕是伤得不轻。刚才的最后一击已经使出她的浑身力气，她只能虚弱地朝闻舒说道：“多谢闻相夸奖。”
　　早已经守候在一旁的侍女见机便去搀扶晴珠，将她武场后的房间休息，等待着太医过来。
　　闻舒朝晴珠小声说道：“你受苦了，先下去休息，太医马上就到。”
　　说完，他又向男子走去，脸上神情十分不悦。

　　“跪下。”闻舒朝他冷冷地命令道，“出手狠戾，武器也过于狡诡，着实是个心术不正之人。”
　　男子战战兢兢跪下，将头埋得很低，隐忍地承受闻舒的怒火。

　　“你师承何人，为何拥有这般霸道的武器？”闻舒又质问道。
　　男子只趴在地上，并不答闻舒的话。
　　闻舒眼神一凛，环视四周，最终又质问方清昱。
　　“这人是怎么被选上来的，武器并非常见的刀枪剑棍，你难道瞧不见，竟让他钻了空子进到武场？”
　　方清昱上前，朝闻舒说道：“回大人，此人……是刑部推举上来的。”
　　闻舒气愤地一挥衣袖，众人吓得一一跪倒在地。
　　“刑部要干涉本官的武科举，为何不见有人向本官汇报？”
　　方清昱跪趴在地上，额头上冒着冷汗。武场瞬间变得气压低沉，所有人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正当闻舒还欲追究此事时，白棋带着太医过来了。
　　闻舒只好先将此事放在一边，赶紧上前招呼太医。
　　白棋也算晓事，请来的是个经验丰富的医女。闻舒领着她朝房间走去，自个儿便退到房间外等候着。
　　武场众人没有闻舒的命令，只好继续顶着毒辣的太阳跪着。
　　不一会儿，医女终于出来了。闻舒赶紧追问晴珠的伤势，医女恭敬说道：“大人，郡主这伤口有些深，但所幸没伤到筋骨，只要以外药敷养，再配以疗伤之药内服再好好休息一个多月便可痊愈了。”
　　闻舒松了一口气，说道：“你且去开方子，这医药钱本官垫上，务必将郡主医治好。”
　　医女恭敬欠了欠身子，而后随着白棋下去开方抓药了。
　　这边晴珠伤势万幸不算严重，闻舒心中大石落下，但武科举一事遭刑部渗透，此事闻舒无论如何也要收拾个干净。

　　他又走向武场，面对跪倒在地的众人，说道：“看来本官这宰相之位坐得实在不稳，你们并不把本官放在眼里，刑部染指科举，你们竟也乐得也敢欺上瞒下。”
　　众人此时才终于见识到闻舒的威严，个个都被吓得不轻。
　　闻舒又说道：“本官新官上任，你们不放在眼里也就罢了，武科举一事关乎国运，陛下正心系于此，你们这般大意行事，便是不将陛下天颜放在眼里，此罪足以当诛！”
　　说着，他拿起那男子的霸道武器，朝男子甩了一鞭。男子顿时吃痛大叫，额头上渗出汨汨汗珠。
　　“这武器霸道异常，伤人皮肉，甚是疼痛，你都受不住这般痛苦，郡主一介女子如何能受得住？”闻舒问道。
　　男子吃痛地跪着，依旧不发一言。
　　闻舒感觉此事不妙，便又质问男子道：“你此次进来，是否受人指使？刑部给你派了什么任务，是不是叫你前来取郡主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