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劫》安雪洋

21、宫变（六）

　　三人十分狼狈地被姚文清赶出御书房，于是只好悻悻然离开。
　　邓善似乎不忿，觉着自己是被闻舒牵累的，因而离开时看向闻舒的眼神也带了许多不满。
　　孙洵倒是修养极好，面上也没见到神色变化。他向闻舒作揖，准备离开，闻舒见邓善走远了，便叫住了他。
　　“孙将军且慢，可否借一步说话？”
　　孙洵打量了闻舒一眼，似有些疑惑，但还是跟着闻舒去到一个无人的角落。
　　“闻大人有何事要说？”孙洵问道。
　　闻舒压低声音，将藏于袖中的蟒袍袖口拿出，交给孙洵，问道：“孙将军可认识此物？”
　　孙洵将袖口拿在手中仔细端详，过了片刻，惊呼道：“这……这是太子蟒袍？”
　　闻舒点头，说道：“你可愿助太子一臂之力？”
　　孙洵又转眼仔细打量着闻舒，想要从他的神情中读出话语的真假。只见闻舒眼神真挚，神色也颇为诚恳，正在期待着他的答复。他仔细想了一会儿，问道：“太子并未战死？”
　　“正是。”闻舒说道，“太子曾说过，孙家世代统领御林军，而孙将军你也一直对文帝忠心耿耿，如今太子要复位，首要之事便是擒拿逆贼姚文清，你可愿在此危急之刻帮助太子？”
　　孙洵说道：“既如此，孙某定当义不容辞。只是现下御林军已经被姚氏一族渗透，本将军究竟能调集多少兵力也说不清啊。”
　　闻舒笑道：“孙将军无需忧心，到时候你只需将手中兵力集结起来，牵制住一部分姚氏反党便可。”
　　孙洵有些怀疑，一来闻舒本是姚文清亲信党羽之一，二来如若闻舒真要帮龙锦华复位，以他的实力究竟能做到何种程度？心下思虑一会儿，只见他眼神闪烁，仍然不太放心。
　　闻舒见状，说道：“孙将军如若不放心，不妨等等看，待我拿到龙国玉玺时，想必孙将军便会相信闻舒了。”
　　孙洵又吃了一惊，问道：“玉玺被文帝早早藏了起来，陛下和姚皇后辛苦搜寻多日也未有收获，你竟知道玉玺藏于何处？”
　　闻舒意问深长道：“孙将军且等着瞧吧。不日太子便会携兵回城，还请孙将军早做打算。”
　　听到这话，孙洵下意识捏紧了拿着蟒袍袖口的右手，当下似乎对闻舒所言信了七、八成。只是见闻舒似乎胸有成竹，他不由得对闻舒的身份产生怀疑。
　　“本以为闻大人那日以商家公子身份高中状元，好不风光，如今看来，闻大人的身份只怕不简单啊。”孙洵脸上带着笑意，眼中颇有些复杂之色。
　　闻舒并不在意，说道：“孙将军不必套我话，今日之后，还请孙将军拭目以待。”
　　说罢，闻舒朝孙洵作了一揖，转身离开。

　　孙洵手中兵力本就不多，这些时日姚文清又有意安排死士渗透到御林军中，因而闻舒并不指望孙洵到时能作出巨大贡献。只是，如若日后龙锦华顺利登基，将孙洵收为麾下，以孙洵的忠心必当誓死保护龙国皇族安全，所以今日请孙洵帮忙倒是其次，给龙锦华未来安排亲信才是最重要的。

　　皇宫如今到处都是姚文清的眼线，闻舒并不好明目张胆地留在宫里，原本他打算吸引姚文清的注意力，无论如何也能在御书房里待上一会儿，却没想到进去没多久便被姚文清赶了出来。计划未成，也不知道白棋那边是否一切顺利。
　　淑华殿被姚文清的死士严格把守起来，姚皇后身边的梦棠留在此处一直“照顾”燕贵妃。从姚文清把控朝政开始算起，如今不过过去一月有余，燕贵妃却从当初的美艳贵妃变成了虚弱病妇，一身脏乱的衣服显得她尤为可怜。
　　白棋暗中观察一会儿，找不到合适的当口潜入，又发现死士们将淑华殿看守得严严实实的，心中便放弃了偷偷潜入的想法。他并不确定今日若拿到玉玺后闻舒会有何安排，因此当下并不敢轻举妄动。
　　闻舒等了一会儿，见白棋仍没有归来，便又转道去了淑华殿。

　　门口的守卫见闻舒前来，瞬间提高了警惕，问道：“闻大人何故到后宫来？”
　　闻舒立马脸上堆笑道：“本官刚从御书房出来，陛下尤为忧心玉玺一事，特派本官前来再向燕贵妃盘问一番。”
　　那守卫冷笑道：“闻大人莫不是存了二心？我可是知道你今天被陛下从御书房里赶了出来，如何能得此差事？”
　　闻舒心道姚文清党羽互相传递消息好生速度，前后不过一柱香的时间，他被姚文清从御书房赶出来一事便已经传到了淑华殿。他准备继续圆谎，借此给白棋创造机会。
　　守卫们却不给闻舒机会，当即拔剑指向闻舒，说道：“闻大人还请回去，今日之事我等不会追究，若闻大人继续行逾矩之事，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就在守卫们将注意力投入到闻舒身上时，白棋趁此空当一溜烟地飞进了淑华殿。
　　闻舒见事情已成，便朝守卫们作揖赔笑，然后转身离开。

　　淑华殿内的看守松了些，不像殿外那般围满了人。白棋进去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打晕几个守卫，之后便推开了关着燕贵妃的房门。
　　梦棠一直在寝殿内守着燕贵妃，这会儿看见白棋进来，她先是一惊，之后便迅速掏出银针朝白棋掷去。
　　白棋身子轻轻一闪，躲过了梦棠的攻击，然后便飞速地来到梦棠跟前，将梦棠敲晕。
　　这一切发生太快，燕贵妃还没回过神来，梦棠便已经倒在她跟前。只见穿着官服的白棋走到床边，蹲下，将珠钗拿出，递给眼前这个神情恍惚的虚弱病妇。
　　“这是晴珠的发钗，你是谁？”燕贵妃虚弱地问道。
　　白棋说道：“我家主公见过晴珠郡主了，也知晓你们仲家的计划。郡主将珠钗交给我家主公，要娘娘将玉玺交出。”
　　燕贵妃眼眸转了转，似乎在思考白棋所言的真实性。她又将珠钗仔细盘看了一番，确定是晴珠所戴的发钗，于是问道：“你家主公是谁？”
　　白棋答道：“闻舒闻大人。”
　　燕贵妃艰难地撑起身子，指了指殿内庭院的假山，说道：“玉玺埋在那里，你需得将假山搬开，才能将玉玺找出。这必然会引起大动静，你得当心，别被姚文清的眼线发现。”
　　白棋顺着燕贵妃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见一座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假山屹立在庭院中。他在心中思索了一下该如何打算，然后又从袖中掏出一枚丹药，递给燕贵妃，说道：“多谢了，这是我家主公让我交给娘娘的，吃下去对娘娘的身子有好处。”
　　燕贵妃也没多做怀疑，接过丹药，说道：“多谢了，万事小心。”

　　说罢，白棋便来到了假山旁，仔细查看了一番。这假山是由多个石头堆砌而成，重量不容小觑。将玉玺藏于假山之下确实是很好的做法，如此一来，即使是生性多疑的姚文清也很难发觉。
　　白棋暗暗运行内力，将假山一点一点推开。庭院离殿门稍微有些距离，白棋做事也尤为谨慎，他努力将声响降到最低，害怕惊动殿外守候的守卫们。
　　约莫过了一柱香的时间，他终于将假山缓缓推开了一段距离。他又蹲下身，不顾假山下淤泥甚脏，伸手在底下仔细摸索一番，最终摸到一个盒子。他心中一喜，将盒子打开，里面赫然是龙国玉玺。
　　既然玉玺得手，计划便可开始推行。白棋将玉玺好生收了起来，猫着身子来到偏门，施展轻功飞了出去。守在门口的守卫见到他，当即准备大叫通知其他守卫，白棋不给他这个机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守卫们一个个敲晕在地。

　　闻舒从淑华殿离开后，便一直躲在皇宫的角落处等待消息。这会儿白棋急冲冲从淑华殿出来，当即四处寻找闻舒的踪影。半刻之后，闻舒瞧见了身穿官服的白棋，便走了过去。
　　白棋见来者是闻舒，便凑过身子，小声在闻舒耳边说道：“主公英明，东西已经得手了。”
　　闻舒松了一口气，然后抬起左手轻轻拍了拍白棋的后背，表示他做得很好。
　　能帮上闻舒忙，白棋也很高兴，当即脸上挂起了笑容。
　　之后，他们二人又用同样地方式躲过了宫门口守卫的疑心，顺利地回到了食为天。

　　白棋跟着闻舒一同来到了闻舒的房间，同时叫上了君泽和闻牧。
　　房间内，白棋将玉玺放在桌上，众人围在桌旁仔细端详着这龙国玉玺，心中顿时有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感。
　　闻家在世近五百年，却是从未插手各国朝廷之事。如今闻舒不仅来龙国入朝为官，还要帮助储君龙锦华杀奸臣以夺权，这般凶险之事，众人心中多少有些忐忑。
　　闻舒说道：“今日夺玉玺一事做得并不干净，最迟明后两日，姚文清便会发觉我偷走了玉玺。我们须得在姚文清动手之前先发制人，接下来就到你们出力的时候了。其他都是其次，记住，闻家子弟的性命最为重要，你等须得保护好自己。”
　　众人回道：“谨遵主公命令。”
　　说罢，闻舒脸上浮起冷笑。龙国真正的变天之时，终于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