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三录：雨棠方帕（四） ...
-
搡搡攘攘的闹市是消息传播最快的平台，沈家少爷与花魁雨棠私奔的消息已经传开。有人赞沈少爷是为爱私奔，可歌可泣；有人骂雨棠是狐狸妖女，骗走沈少爷是要吃了他；有人叹沈员外独子不孝，父亲老病可怜；有人笑沈岚小儿懵懵懂懂，脑袋不开窍，放弃财业；有人说……任凭千人说，万人道，这两人也不知身处何方。
苏木听着众人的说道，仍是一副不急不缓的样子，该开店就开店，该打烊就打烊。只是有的人就疑惑了，沈岚和雨棠私奔的日子里，沈员外早派人去把各道关卡，各条水路陆路寻过了，均无获。那这两个人到底藏到了哪？为何一直找不到？有人猜两人在路上遇上了歹人，被杀害了。但沈员外早贴出了重金悬赏，没理由会被杀。若是留在城里，人来人往，十分显眼，也不会一直找不到。
“你说，这两人藏到了哪？是不是有同伙？”青钰把自己的分析讲给苏木听，微微眯着的眼瞥向对方。
“不知道，这又与我何干？”苏木还他一个白眼，继续忙活。
“可，某人上次的所作所为，真让人怀疑啊。谁知这次是不是……”青钰故意跟苏木较上劲了，示意是苏木把人藏起来了。
“我说不是就不是。”苏木还是一副与我何关的样子。
“可在他们失踪的前一天，雨棠来过你的店。而且我还隐隐约约听见她要你帮个忙什么的……”青钰笑得越发灿烂，但在苏木眼里就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雨棠她的确是来过苏裳坊，她也的确让我帮她的忙。可是——你这次猜错了。”苏木没想到当时他也在场，不过以某人的习惯，被偷听倒也是意料之中的。
时间倒回当天。晴朗的春日，暖洋洋地烘烤掉土地里前些日子多出的水分。就在这样的一个上午，一位身穿红衣，面戴面纱的女子光临了苏裳坊。苏木自然认得她是什么人，也给她推荐了几件应季的衣裳。雨棠随手买了几件衣服，又把苏木拉到角落，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雨棠姑娘，你这是……”苏木被吓了一跳。
“苏木姑娘，我知道您认得沈岚公子。又看在我经常光顾苏裳坊的面子上，请苏姑娘帮帮忙吧！”雨棠竟淌下两行清泪。
已经躲在这里好多天了，沈岚有些烦闷，可外面到处都是父亲的手下，也只好继续躲在这里避避风头。雨棠出去有些时候了，还没回来，他不禁有些担心了。说来也巧，能躲在这个地方而不被发现，还多亏了自己那个雨天的善举。当他和雨棠逃出来时，已经被家丁发现了，两人奔到一棵大树下休息时，正好被一个妇人撞见。那妇人带着他们从小道逃到城外，甩掉追兵，又把自己在山里的旧居腾出来给他们住。真是好心有好报啊，要是自己当时没帮妇人，说不定两人都被捉住了吧？可惜很多财物在逃跑时遗矢了，他的被父亲打伤的腿因为逃跑又旧伤复发，行动不便，不能代雨棠出门找食物。想起雨棠昨夜的叹息声，沈岚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没用了。
想到雨棠，沈岚发现她这次出去好像有点太久了，不会是被捉住了吧？沈岚刚想出去看看，一个熟悉的女声就唤起了他的名字。
“岚，开门啊，我回来了！”
“好……雨棠等我一下。”沈岚艰难地挪动到门边，他才拉开一条缝，一只有力的大手从外猛推开门，他便带着惊异重重地跌倒在尘土中，令他更惊异的是门外的景象。
在刺目的阳光下，几十个家丁把屋子团团包围，自己的父亲正站在门外，怒视着自己。而雨棠，正低着头，被反绑双手，立在父亲的身边。
“你这个不肖子！可知罪！”沈员外完全没有父子重逢的喜悦。
“父亲……你快放了雨棠！”沈岚这才反应过来。
“雨棠亏你还在关心着这个女人，可惜，这个女人好像不这样想。”沈员外恨不得马上扑过去踹自己儿子一脚，不过又想起自己的承诺，只好作罢。
“你这是什么意思？”沈岚不解。
“我能在这里见到你这个不肖子，就是拜她所赐。是她主动带领我们来抓你的！”沈员外一字一顿，吐字清晰地说，生怕他听不见。
“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你们威胁她，她才不得已妥协的。”沈岚腿痛得要命，还是想要坚持爬到雨棠身边，保护她。
“岚，我……是我主动找到你父亲，要求带领他们来找到你的。你父亲他没有威胁过我。”雨棠还是低着头，不敢看沈岚的表情，她知道，那一定是悲痛万分的。
“听见了没有？”沈员外冷冷地说。
“……为什么？雨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沈岚颓坐在地，地上开始出现几滴水渍。
“你这样的公子哥，根本没有在社会中生存下去的能力。而且你的腿……我也是为了你好。雨棠虽是一个烟花女，但也明白什么是有利于自己和你的选择。雨棠在这里谢谢沈岚公子的厚爱了。”雨棠两眼紧盯脚下的土地，看着它被慢慢打湿，真像小雨呢。
“雨棠……连你也喜欢用为我好的借口，为我做决定吗？你们都以为我是什么！？父亲！用为我好给我定下了我不想要的婚姻！母亲！用为我好把我软禁在房中！夫子！用为我好将我脑袋里塞满之乎者也！连你！也用为我好把我送回那个牢笼里！”沈岚仰头怒吼着，已积蓄多年的泪水从通红的双眼里涌出，肆无忌惮地爬满脸颊，打湿地面。
“你……”沈员外好不容易压下的怒火又升起。凭什么？自己供这个逆子吃喝玩乐，他凭什么对自己大吼大叫？凭什么违抗自己的意思？凭什么想离开？
“我不管你在想什么！我只知道岚你的腿再不医治就会坏掉的！我们现在没有银子，还被悬赏，根本没有大夫愿意医治你！你知不知道！带着伤，没有生存能力的你是会死的！？还谈什么闲云野鹤！什么相互厮守！”雨棠嘶吼着挣脱了家丁的控制，跑到沈岚面前，怒视着他悲切的脸，一脚一脚踹到沈岚身上，要把他踹醒。
“什么笼子！你以为自己是凤凰吗！还会涅槃重生吗！你就只有这一条命！断了翅膀的鸟是会死的！你知不知道！”雨棠一边踢一边啜泣着，泪水失了控制，拼命往下掉，掉到沈岚脸上，凉凉的。
“不值得……你不值得为我被抓啊！这样没命的会是你啊！”沈岚抱住雨棠乱踹的腿，泪水打湿她的红裙，红色的印记像……血迹。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三录：雨棠方帕（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