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时爱你》蓝紫夜

15、谁没伤心过

　　独自留在客厅的秦海遥有些紧张。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蓝岚，印象中的蓝岚总是生气勃勃的，无论见到谁都是笑盈盈的，就算被说道窘处也只是撒娇着欲盖弥彰，从来也不会发火，也不会像今天这样，突然就大发脾气。
　　那天在餐厅也是突然发脾气就走了······
　　“岚，我可以进去么？”
　　“嗯，门没锁。”
　　应声推门而入。蓝岚蜷靠在床头。秦海遥不知道该怎么打破这沉默，只是注视这低头不语的蓝岚。那天在餐厅为什么乱发脾气、为什么突然失踪这么多天。若是平常他会问，他一定会抓着她问的一清二楚。但是现在没有，现在什么也问不出口，就只能看着蜷缩成一团的蓝岚。
　　“遥遥。”蓝岚唤了一声他的名字，静默了许久才继续道，“你来抱着我吧。”蓝岚往床里面挪了挪身子，空出边上的位置。
　　没想到是蓝岚先开口。更惊讶她的要求，犹豫了一下还是脱掉鞋子上了床，把蓝岚揽进自己的怀里。他一靠近，蓝岚就立刻紧紧环住他的腰，煞白的脸蛋儿贴在他胸前。
　　除了母亲，秦海遥从来没这么接近过一个异性。他有些紧张，很快又释然。蓝岚的拥抱没有欲望；也不是朋友之间拥闹或是打招呼，就只是纯粹的拥抱。秦海遥能感觉到蓝岚在微微颤抖，身上也隐隐散发一股凉气，碰触的肌肤也冷冷的没有温度，如果不是她呼出的气吐在他的胸前，秦海遥真的要以为自己抱着的其实是尘缘未了的鬼魂了。
　　“岚，你生病了？”
　　那张小脸在自己胸前蹭了蹭。
　　“这些天你跑去哪了，我好担心你。就算生气，你总要给我个道歉的机会。你明明知道我那天说的是气话，杨哥他也——”
　　“遥遥，跑掉的第二天是我父母和爷爷的祭日，这个星期我都守在墓地。”
　　“你说什么？”怎么会都是同一天的祭日，难道是一夕之间失去三个亲人？秦海遥震惊的想要扯开蓝岚去看她的表情，却被她紧紧的捉住衣服，死都不愿让他瞧见自己的表情。
　　“别，我不想让你看我现在的样子。”蓝岚语气里透着请求。
　　“岚——”原来除了认识这个人，他几乎对蓝岚的一切一无所知。
　　“遥遥，你是不是一直觉得从认识我到现在，我所有的行为都莫名其妙？其实不是的，见到你跟陈楠告白，就好像看到另一个自己——”
　　蓝岚不知道那算不算早恋，她确确实实在初二的时候喜欢上一个叫亚的男孩儿。
　　初中一年级的时候学习成绩下滑，二年级一开学蓝岚就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批评了一通。从小学到初中蓝岚还是第一次被老师批评，泪人似得回到教室。同桌见她哭的稀里哗啦笨拙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倒是坐在前面的亚转过身来，又是递纸巾又是讲道理，又是说笑话，终于逗得蓝岚破涕而笑。这是第一个哄蓝岚开心的男生，男生就这么在蓝岚懵懂的时刻闯进了她心里的心里，一住就是六年。
　　十几岁的花样年华，也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蓝岚不敢让人知道自己对亚的喜欢，更不敢让亚本人知道，默默的把这份悸动藏在心底。亚好像就这样把岚当成了朋友，有什么心事都跟岚说，大到家里的烦心事、小到换眼镜框这样的琐事。岚也特别享受这样的知心关系。直到初中毕业那个学期，亚对蓝岚说，他喜欢欣想追求欣。
　　欣是蓝岚从小学就玩在一起的死党，平时他们三个就总是混在一起。初听到亚这么说的时候，蓝岚虽然很伤心，却也决心撮合欣和亚。一个是最好的朋友，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如果他们在一起能幸福，那她还有什么放不开的呢。
　　蓝岚把亚的心意告诉了欣，欣很快就答应了亚的追求，两人顺其自然的走到了一起。“三剑客”变成了“神雕侠侣”。尽管如此，他们在一起蓝岚还是很开心。她开始跟其他要好的朋友玩在一起，不去做两人的电灯泡。这样的日子坚持了一个月，蓝岚发现一向朝气阳光的亚变得颓废憔悴，几次追问之下亚才坦白说欣根本就不想跟他在一起，答应交往之后两人就没了交集，现在更是连话都不说。
　　看着喜欢的人伤心，看着他每晚都跑出宿舍偷偷喝酒喝到吐才回来，蓝岚就心疼不已。她想问问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答应了亚的追求却不好好交往，欣却总是躲避。蓝岚也曾不死心的欣家里找人，想要把事情弄清楚，想挽回两人岌岌可危的友情，可是欣闭门不见，跟蓝岚也渐行渐远。
　　这样的颓废持续了半个月，蓝岚终于忍不住对亚说：亚，你不要在糟蹋自己了。你不是没人喜欢，我喜欢你呀！看见你这么折磨自己，我多心疼啊！
　　那时候的亚同样是醉醺醺的，迷离的看着对自己告白的蓝岚，然后紧紧抱住。
　　第二天蓝岚以为自己的感情可以得到回应了，恢复精神的亚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复习、打球、肆无忌惮的跟蓝岚开着玩笑，如同那个拥抱只是梦境的一部分。
　　后来，他们考上同一所高中，尽管不同班级，亚还总是会到蓝岚的班里找她，对着班级里的人介绍自己是蓝岚的大哥。
　　高中，是让人疯狂的年纪。亚开始疯狂的谈恋爱。女朋友一个接一个的换，而这女朋友，必定是跟蓝岚关系要好的女同学。亚总是告诉蓝岚：想要忘记一段伤心的感情，就得立刻发展另一段新的感情！
　　眼睁睁看着他一次又一次的跟自己的好友谈恋爱，蓝岚的心就向从刀山上一遍遍滚过。蓝岚知道，这个人早就不是当初自己喜欢的那个阳光少年了，可是喜欢他仿佛成了一种习惯，就算再人渣一点，蓝岚还是放不下。好笑的是，亚每一次恋爱的开始，女朋友都会跑来问蓝岚亚是什么样的人。一个自己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她又怎么能说他的不好？所以亚的每次恋爱都在蓝岚暗地的推波助澜中顺利进行。
　　蓝岚从来没想过要和亚在一起，她只希望亚能幸福。虽然她也不确定这样的亚到底幸不幸福。
　　这样荒唐的岁月蓝岚依旧陪着亚走过了高中三年。
　　蓝岚当初还想继续跟着亚抱相同的志愿，去读同一所大学，最后在蓝家爷爷的坚持下才报考了S大，亚则考到了另一个城市的J大，同被录取的还有他当时的女朋友。
　　刚刚上大学，大学校园的广阔天地让新生向往。很快的，分别在两个城市的二人就没了联系。起初蓝岚还会经常打电话给他，问问他最近的状况。时间越长，蓝岚就越是能听出他口气中的不耐烦。怕被讨厌，也就不再打电话了。
　　没有联系不代表没有牵挂，蓝岚忍耐着这份牵挂到了大学第一年暑假。
　　可是，那个假期蓝岚始终没有见到亚，直到初中的同学聚会——那还真是一场让人难忘的聚会。
　　蓝岚当天有事情没赶上饭局，即便如此为了见亚一面，还是急急忙忙的赶去KTV跟同学们会和。饭桌上大家都喝了不少的酒，第二场大家更是全部喝的半醉微醺。
　　“我当初可是真的喜欢你。”
　　“喜欢我？”女人哼笑，“我还以为你当初喜欢的是她呢。”
　　“开什么玩笑，我要是喜欢她不是早就搞到手了，她当初可是跟我告白过。”
　　“是么，送上门的你怎么没上手？”
　　“那时候太纯，就抱了一下。”
　　“怎么，现在才后悔？”
　　“那倒没有，她对我挺好的，只要我开口她肯定什么事儿都不会拒绝我，不过我从一开始接近她可就是为了追你，那时候你们可是好的跟一个人儿似的。你应该也是喜欢我的吧，为什么答应了又不跟我好好在一起？”
　　“我承认我当时也挺喜欢你的，但是远没有到要跟你交往的地步。可是蓝岚跑来跟我说你喜欢我，我当然会答应。”
　　“你这是耍我玩呢？你自己不愿意的话，为什么她跟你说你就答应了？”
　　“因为我知道她喜欢你呀。”女人脸上一脸得意的笑容，“我早就知道她喜欢你。”
　　“你知道她喜欢我你还答应我？这到底什么意思？你们不是最好的朋友么？”
　　“好朋友？你以为她处处让着我、哄着我、对我好，我们就是好朋友了？”女人的得意变成了愤恨，“我最讨厌她这样，她只不过是用她对我的好，来衬托她的无私、善良。狗屁，全是伪善！明明喜欢你还跑来跟我说你喜欢我。好啊，既然她虚伪到这种程度，愿意把喜欢的人都让出来，我当然也不会让她失望了，伤心的可不是我。”
　　“啧啧，你够坏的呀。”
　　“我坏？”女人邪魅一笑，“我看我们是彼此彼此吧。至少之后我跟她就没什么联系了，你呢，之后人家跟你告白，你也没回应，还跟没事儿人似的跟人做蓝颜知己，女朋友一个接一个的换，还专挑人家的朋友。”
　　“那是跟你分开后老子感情观被颠覆了么，那时候就觉得什么感情啊，就找个顺眼的女的在一起就行。”男人语气中透着对感情的不屑，“她人缘可是一等一的好，身边那么多像你这么漂亮的朋友，我这不是追着方便么，反正她对我那么好，当朋友也没什么坏处，还能帮我跟那帮女的说好话，她说的话他们可是都相信啊。”
　　“呦，那她能把你夸上天吧。”
　　“那是，我在她心目中——”
　　“岚！你来了！”蓝岚初中的同桌从包房里出来，看见僵在原地的她。
　　谈话的男女瞬间石化，从转角处探出身子满脸的不自然。
　　是他们，真的是他们。一个是她喜欢了六年的男生，一个是从小玩到大的死党好友。
　　蓝岚感到脸上一阵湿热，才发觉原来自己眼睛调出泪来。腿有些发软扶住身边的墙壁。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付出多少，就应该得到多少回报，也不奢望亚能回应她的感情。可是为什么是这样，为什么真相会是这样呢。一个自己喜欢过六年的人，到头来连辛辛苦苦维持的友情都被利用；一个自己视若生命珍惜的友人，最后只把她的真诚当成虚伪和做作来憎恨。
　　“我以为那天那个拥抱，会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没想到，它竟然会恶心的让我作呕。”蓝岚冲上前去想要狠狠的抽亚一记耳光，朦胧的泪眼看着那张脸，舍不得下手。蓝岚觉得自己好可悲。绝望的闭上双眼，泪珠终还是打湿了睫毛滑出眼眶，“你们、你们真是天生绝配。”
　　“蓝岚，你还好吧？”出来的同桌有些搞不清状况。
　　“岚你听我说——”
　　亚想要上前抓住蓝岚，被她用手挡开，“别碰我，我怕会恶心的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