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味佳肴》顾惜朝

37、坦白

　　顾睿朝顾氏郑重行了个大礼道：“我对表妹之心天地可鉴，还望姑姑能够成全我的一番心意。”

　　他这一番话说得十分郑重，但顾氏还是侧了侧身只受了他半礼，叹息道：“睿哥儿的人品我自然是信得过的，你幼年之时我也曾带过一段时间，对你的秉性十分了解。你是个重诺之人，至于你所说的幼年与汐儿有口头婚约一事，既然知道是口头婚约，就应该知晓两家长辈尚在，断没有越过父母擅自许亲的道理。”见顾睿想说话，顾氏摆了摆手，“昨夜我也与兄长嫂子论过此事，想来结果你已经知晓。暂且不论你越过爹娘来向我求娶汐儿一事，我且问你，如今这般情状，明显你母亲是不赞同这门婚事的，你作为顾家长子，难道要枉顾爹娘的意愿，娶一个他们并不满意的儿媳妇回去么？再者日后他们与你的妻子发生争论，你该帮谁？若是帮了爹娘，那么一个护不住妻子的男人我有什么理由要将女儿嫁过去，倘若你帮着妻子与爹娘争论，又将你爹娘置于何种境地，我朝以孝治天下，你这般忤逆爹娘长辈，是不想在仕途上有所作为了么？”

　　见他神色怔忡，顾氏顿了一顿，还是打算把话说完，“男子汉大丈夫，当知有所为有所不为，何必困于儿女私情。”

　　顾睿这才知道，为什么爹爹曾说，这个姑姑不是一般的妇人。她或许同一般的妇人一样软弱，却也跟大家族里的当家主妇一般有见地。只是妇人困于后宅的三尺之地，不能有所作为罢了。
　　一番话连敲带打，把他的一番旖旎心思都打碎了个干净。作为侄女，娘亲与爹爹自然是十分疼爱表妹的，但若是作为未来儿媳的人选，娘亲的确十分不满。罢了罢了，正如顾氏所言，男子汉有所为有所不为，忤逆父母是为不孝。想到这里，顾睿再次珍重地给顾氏行了个礼，顾氏这次没有避开，稳稳当当地受了这一礼。

　　顾睿走之前丢下一句话：“我看表妹对今晨提着食盒等在门口的公子颇有几番心思，倘若姑姑瞧着不错，倒是可以着手准备了，想来要不了多久就能吃上表妹的喜酒。”

　　顾氏一愣：“什么公子？”

　　然而顾睿早已出了院子，听不到顾氏的问话，顾氏愣了一会，便到堂屋里抓着了在那吃着瓜子儿的杜云稹，揪着他的耳朵进了房门。

　　两个人进了门，顾氏猛地一掌拍在桌上：“还不快说提着食盒的那位公子是谁！”

　　杜云稹摸了摸被揪红了的耳朵，看了看顾氏阴沉的脸色，往后缩了缩道：“还不就是阿邵嘛……”

　　“邵哥儿回来了？”顾氏有些惊讶，当年叶邵走的十分突然，只遣人带了份口信，言明家中出了大事，不得不赶回去主持外务。一晃四年，顾氏没想到叶邵居然回来了。顾氏本来就不是个笨人，她转念想到从前许多不曾注意过的事，比如叶邵一直带着弟弟来杜家蹭饭，当年她只当是兄弟二人吃不惯外面的饭食，现在想来，邵哥儿当时就打着她女儿的注意，顾氏冷哼一声，“还不快些招来，你若是不招，打明日起我便替你娶个媳妇儿回来好好管管你。”

　　杜云稹暗暗念了声“死贫道不死道友”便老老实实地把一切都招了。
　　*

　　叶邵守在这里好几日了，自打那次从杜家翻墙回家啊，他在床上休息了好几日才把伤养好，只是旧伤难愈，也只能慢慢将养着了。只是不知杜家发生了什么事，从那以后，但凡出门买菜全是顾氏去，偶尔杜云稹也会出门逛一逛，杜云汐却像是被禁足在家里了一样。

　　他如今想求娶人家的女儿，自然不好再翻墙进杜家的门，是以想了好几日，这才打算去找顾氏摊牌，说是摊牌，实际上打算由情入理，在顾氏面前打打感情牌，好早日把媳妇儿娶回家去。
　　至于媳妇儿愿不愿意嫁，先搞定岳母再说。

　　顾氏买好了菜，正打算家去，却在半路上被人劫了道，至于这人，自然就是守了好几日的叶邵了。

　　叶邵笑嘻嘻地道：“杜家伯母，多年不见，是否一切安好？”

　　顾氏淡淡道：“一切都好，叶少爷费心了。”

　　听到这句叶少爷，叶邵便知情况不好，心想糟糕，要么是媳妇儿自己坦白，要么就是阿稹把他卖了，他思量了一会才开口道：“伯母这话太见外了，叫我阿邵便好。我瞧着这日头正好，听说这鼎盛楼新出的几样点心十分新奇，不如让小侄做东，伯母与我去进去顺便饮一壶茶如何？”

　　顾氏继续道：“小妇人怎当得叶少爷这样的盛情款待，若是叶少爷无事，且放我家去。”

　　然而叶邵这么多年别的没锻炼出来，脸皮倒是比以往厚的多，他拉着顾氏就要往鼎盛楼走：“这么多年回来刚出门就碰上伯母，伯母就不要再退却，就与小侄去饮茶罢。”

　　顾氏虽说年纪比他大了许多，然而一男一女在街上拉扯起来太过难看，是以半推半就顺着他去了鼎盛楼。

　　叶邵接过小二手里的茶壶替顾氏倒了一杯茶，之后方在凳子上坐下，讨好道：“伯母今日对小侄十分冷淡，想来是知道小侄的心思了。”他这一番话说的十分笃定，想来是从顾氏的只言片语里推断出来她确实知道了自己与云汐的事情。他们的事一直瞒着顾氏，如今被云稹说破，也算是见过家长了，是以叶邵的心反而比之前安定许多，隐隐露出一丝喜意。

　　顾氏啜了一口茶，慢悠悠道：“不错，你对我女儿的心思，我已知晓，你们两私下里订下鸳盟的事情，阿稹业已交代的十分清楚。我却不知，你是何时起了这番心思？”

　　叶邵道：“伯母这么问，我便不知该如何回答了。至于我的身世背景，伯母大概能猜出来一些，只是并不了解的十分清楚，无妨，稍后我会同伯母一一分辨清楚。只是伯母的问题，我却给不出答案，”说到这他苦笑一声，“我也不知是何时对那个古灵精怪却又十分坚韧担起家庭重担的小姑娘起了心思，可能是在看到她做事周密一步一步走的十分稳当的时候，也可能是在看到她对家人那般贴心关怀备至的时候。我们这样出身于大家族的子弟，最难得到的便是家人的关心与爱护，小谦与我同出一母，然而娘亲身体孱弱，常年卧床，爹爹又偏宠一位如夫人，逼得我娘阖然长逝，迫我兄弟二人连夜遁逃。是以在见到杜家虽只有一个云汐小姑娘支撑着门庭，但你们对彼此关心爱护，为了对方牺牲自己，小谦心思单纯，颇为向往杜家的气氛，这才厚着脸皮带着小谦一直在杜家蹭饭。”

　　“我向往杜家的那种气氛，更想与那个一手创造出这一切的女子携手，为了这个愿望，我可以付出一切代价。”

　　顾氏轻声道：“阿邵，我知你的心思，但如你所说，叶家乃是大族，想来不会乐意见你娶一个毫无背景的女子为妻。”

　　对于叶邵，顾氏没有办法像呵斥顾睿那般地呵斥他，毕竟再怎么说，叶邵与她相处了那么久，她也是一心把他当做另外一个儿子来看的。

　　叶邵涩然地左手道：“我杀回叶家，借了舅舅的势打压了我爹的如夫人，逼着叶家打杀了那位如夫人，好在如夫人的兄长如今已经失势，倒是无人来找我的麻烦。只是我低估了她的算计，她临死之前布了一招杀棋，几乎毁了我的左手。一个身体残缺的人，叶家自然不会再费心思，至于我舅舅那里，表哥曾经应承我，只要我能处理好自己的事情，无论我想娶谁，他自会为我张罗。”顿了顿还是补上一句，“表哥便是沈家茶园的主人，他也曾暗地里见过云汐的，也称赞过云汐的品性与手段。”

　　顾氏见叶邵的左手仍旧在不停地颤抖，但若是放在袍袖中自然瞧不出来，只是此刻伸在半空，能十分清楚地看见左手手腕处有几道极深的刀疤，确实是被人下了狠手。她的恻隐之心被提起，然而这是女儿的终身大事，稍有差池便会毁了云汐的一辈子。但在这样的叶邵面前，她也确实说不出拒绝的话。

　　像是想到什么，叶邵忙道：“不过伯母放心，左手只是不能提重物，一般的事情还是做得的。且我还有一些私产，决不让云汐为日后的生活发愁。”

　　顾氏看向叶邵：“罢了，这事我做不得主，待我回去问过云汐，若是她同意了，你们的事就随你们去吧。但在这之前，希望你不要再去杜家。”

　　叶邵一愣，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顾氏这才提了篮子家去了，叶邵放下左手，面上浮起一丝笑容，“看来对付未来岳母，还是苦肉计比较好使。”

　　“那也得真是苦肉计才行，”沈约推开包厢门走了进来，鼎盛楼是沈家产业，在叶邵带人来的第一时间沈约便知晓了。

作者有话说

　　_(:з」∠)_快结婚了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