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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时光的距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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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忘记过去,想实现我的文学梦想,想感受最美的韶光。十个小时的火车后,终于来到了我将度过四年的地方—万州大学。我学的是对外汉语。我是最后一个搬进寝室的。我的上床是李晓晓,同为四川人,但是她的口味和她的长相一样,都比较清淡。对面上床的是周玲,湖南人。给我的第一印象是知书达理,温柔有礼,但相处几天后你就会发现,一切都只是表象。这个人的骨子里流的是雄性的血。虽已名花有主,但总是有很多被她外表欺骗的烂桃花。下床的是王晶,安徽人。长得乖巧,人和竹子一样苗条。但是,无论说话还是做事,每一个细节都暴露了,她是一个女汉子。
我们在一个月的军训中就建立了革命性的的友谊。除了情侣约会外,上课,吃饭,自习,我们都在一起。我们知道周玲男朋友的身高体重,也知道李晓晓初中就开始了初恋,更知道王晶曾经因为某个师兄打过老师,因此成为她们学校遗臭万年的的人物。我最敬佩她,她的调皮并没有影响她考上一本。当然,她们也知道,我曾经不咸不淡地喜欢过我们高中公认的班草林尧。
我们一起在图书馆“荒度”光阴,一起去西山看日出,一起到房地产公司做兼职。虽然周玲家很有钱,但是她喜欢和我们一起打工,一起做很多事。用李晓晓的话总结:“我们是中国好室友,未来可能都不需要男朋友。”
大一上学期就要结束了,大家都在熬夜苦战期末考试。抄笔记的争着抄笔记,背书的默默背着书。三个女子都累趴了,我毅然决定在教室多看一个小时书。没有人陪我,我嘲笑她们:“你们是中国好室友吗?”她们脸不红心不跳,直接无视坐在第一排的我,华丽丽地从我眼前飘过。这是要告诉我,她们不是。顿时感叹,不考第一,都觉得对不起她们。
万州的冬天特别冷,自习太认真,外面下雪了都没人知道。要知道,错过南方的雪,就像错过了早恋。走出教室,发现尹鹏在教室门口。他是我们一个系的,最开始是周玲在社团认识的朋友,上大课大家又都在一间教室,你来我往就混成朋友了。上个自习也能遇到,可见我们寝室和他的孽缘是有多深。他说天这么冷,请我吃夜宵。我其实并不饿,但是实在不想错过雪中漫步的浪漫,便爽快地跟着他走了。麻辣烫确实是个好东西,等我们吃完,已经很晚了。怕进不到寝室,我们便狂奔宿舍,各找各家。
考完最后一科,尹鹏和寝室的哥们约了我们寝室和其他几个女生去唱KTV。欢快的一学期就在各种这样那样的瞎忙中结束。
今年爸妈都说不回来过年,让我在张姨家过年。凌风来接我,也许是头发染过了,他愣是过了好几分钟才在茫茫人海中锁定我。我其实早看见他了。我喜欢看他找人不耐烦的熊样。
“没想到一学期,你就换样了呀。这么春风得意的。”他指了指我的箱子,“哇塞,这么重?你自己提上车的?”
我曾经把自己归为文静的女生,但经过一个学期,我发现自己变得开朗又大方,重点是变成女汉子。这不得不归功于文学院独特的环境,以及寝室女汉子的细心栽培。全系六百多个人 ,男生人数不到三十个。文学院就是女生当汉子用,汉子当牲口用。外加各种社团活动,逼着你参加这个参加那个,再薄的脸会被灰尘匀厚,再弱的身躯都会练出肌肉。
我拍拍箱子,无比自豪:“箱子一半都是给凌伯和张姨带的特产。”
“这么孝顺?”
“那是,我可是他们女儿。”每当说道女儿的时候,凌风就要大讲女不如男了。
日子越近,年味越浓。凌伯单位还没有放假,张姨每天忙进忙出置办年货。凌风负责打下手,我负责给凌风打下手。
一天,很意外,林尧来家里找凌风。其实,两家只隔着两条街。他们从小玩到大,来家里找凌风,很正常。我意外的是,凌风不是说林尧今年不在老家过年吗?阿姨说林尧爸爸在成都开了一家工厂。房子都有好几套了。他,应该在成都的。
一学期,我们整整一学期都没有联系过。不免有些尴尬。还好凌风从外面买东西回来了。两人一头扎进凌风房间打游戏。
他没有太大变化。就是和我一样,也变了一个发型,感觉比以前稍显成熟了一点。也没以前那么白了,看来他是认真军训过的。
林尧邀我和他们明天一起去打球。开什么国际玩笑,我从小到大只帮别人抱过球。也许以前凌风他们打球我总跟后面帮他们递水拿衣服的原因吧,他以为我喜欢打球?换做是以前,我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因为这样可以多看他一眼。自从那晚之后,只觉得,多见一次,就多出几倍的尴尬。我想要保持我们之间的生疏感,因为,我说过,我们还是朋友。
就让我们之间的生疏来得更彻底一些吧。
过年的日子走起,凌伯家时不时会来一些亲朋好友,也有单位的同事。凌风要么躲在房间玩游戏,要么出门找他的“狐朋狗友”玩。我给二伯家拜年后就回到张姨家帮点小忙。偶尔和我的同桌还有几个老同学聚聚。倒是尹鹏,比我们寝室的那几个姑娘有良心,不是用一条群发短信就把我打发了。人家是正正经经地给我打过几个恭喜发财的电话。
今天不是周六,但实在太无聊。除了走亲访友,就是搓麻将,或下棋。也可能是第一年没有妈妈陪我过年,我觉得日子过得太慢。幸而学校旁边的图书馆开门了。便决定去图书馆。图书管理员认识我,我可以不用任何手续直接进去。看了会儿泰戈尔的《飞鸟集》,到处是鞭炮声、拍桌子的欢笑声。实在静不下心,还是决定离开。
没想到在大马路上撞上了林尧。他说他刚和老同学周杰吃完午饭。问我哪儿来哪儿去。不想让他知道我去了图书馆。其实知道了也没有什么,他不会想到我喜欢去图书馆完全是因为他。我告诉他,我只是随便逛逛打发时间。
林尧说好久都没一起玩过了,请我喝奶茶。我没有理由拒绝。
一杯草莓,一杯蓝莓。两个人。在附近的公园走走又停停。他说他还不知道我在哪个大学读书。我告诉他在万州大学。他问我选的什么专业?我回答对外汉语。
他说我确实适合这样的专业。我问为什么?他说:“我就是这个风格的。”我没有听懂。我说:“你现在变得油嘴滑舌了吧?”他说时事所逼。我笑。为了不让气氛太尴尬,我也尽量发挥我的口才,某栋楼要建成了,某个艺术节在我们学校进行了。我新认识了某些人。我在某个地方爬山迷路了,在哪条河边野炊了,甚至讲到了我们寝室的人怎么的二。
他很有礼貌。专注地看着我眉飞色舞、高谈阔论,那一抹安静的笑容,一如既往地吸引着我。我,只能有意视而不见。
他说我也大方了许多。为了解释我变化的原因,我又将文学院的学习环境和生活环境向他描绘了一翻。
我们似乎聊得非常好。但,我无法直视他。他的世界,我只能用眼角的余光仰望。
我曾经天真的以为说开了就没有什么了。但我发现,一个人的心意被赤裸裸地暴露在外,很没有安全感。何况,我是把一颗结满秘密的心掏出来,又血淋淋地放回了狭窄的黑匣。
我不想彻底失去他,所以我为自己找了一个很好的借口“我们做朋友吧”。我心里并没有与他做普通朋友的准备,我不敢心怀坦荡地和他谈天说地。一直以来,我想的,都是怎么逃避。
他说:“你的电话多少?我可能来你们学校窜门。有机会的话可以聚聚。”在万州换号后,刻意没有发短信告诉林尧。
我应该爽快地把号码告诉他,他才不会觉察到什么。想想,即使告诉他又怎么样,凭借他的个性,即使来学校了,他应该也不会真的找上我。
实在聊无可聊。我发誓我不是主动挑起情感话题的,他有没有女朋友我都没戏。但我还是忍不住好奇心,莫名其妙地问了。
他回答:“有了。”这本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我还是惊讶了。这速度,是神仙恋爱的速度。简称神速。
即使有些落寞,当然也得表现得喜悦:“才一学期你就把你们学校美女挖了。以后师弟们会恨你的。”
他笑了。“你也认识。”
我也认识的,除了同学,就剩凌风和他们的几个哥们。当然不是后者。
“老同学吗?”
“对。潘美。”
潘美是我们高中的班花,班草和班花在一起,才是真正的春色满园。我比不上潘美,即使没有潘美,我们也不会开始。
“以前还以为你是那种好好读书不谈恋爱的主。现在看来,是你眼光高。你只摘我们班的班草。”不会在高考前就开始了吧,那我的酒后真言应该算什么?
“你们不会以前就开始了吧?”
“没有。大学才开始。”虽然我知道自己没有机会,但是想到至少我表白的时候他是一个人,我还是松了一口气。我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卑微地对林尧抱有一点点喜欢自己的妄想。
“你呢?有男朋友了吗?”
“我,暂时,没有。”我吞吞吐吐,然后乐呵呵地笑起来。“都说大学不恋爱,一生算白活。家教这么严的凌风都恋爱了,我也应该快了。”我佩服自己的演技。
他安静、专注地听我说着,我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一切知觉,只有心的微微微疼痛。
刚回到家就把林尧恋爱的劲爆消息告诉了正在打游戏的凌风。太失望了,他没有一丝的惊讶。我问他为什么这么平静?他不理我。我怀疑是不是因为他曾经喜欢过潘美,自己难为情。我把他的电线给拔了想要说点好听的安慰一下他。他倒是倒向他的狗窝,“人恋爱就像吃饭睡觉上厕所,本来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早前他俩回家在一起牵手就被我撞见了。”
早就知道了!这下该我数落他了。身为他班人员居然知道我们六班内政,知道了还不告诉我,太不够义气。他傻笑:“我是怕你伤心。你以前可是给人家表白过的。”
我马上丢过枕头为自己正名,“陈年往事了。现在我有喜欢的人了。”
“啊?”
“这么惊讶?我不可以干点顺理成章的事吗?”
“你都开窍要顺利成章了?什么时候的事?”
“军训结束后啊。”
“我就说你春光满面吧。每天和同学通话那么久。感情是有人要了啊。”
我又丢了个枕头过去。“第一,你都有人要了,我肯定是有人要的。第二,我没有每天打电话。”他笑得更大声。这是在赤裸裸地否定我说的每一句话,包括标点符号。
林尧说哪天有空和潘美请我们吃饭。碰到后的第二天中午就把我和凌风叫出去了。
潘美说我变漂亮了。我说我只是把自己包装了一下而已。我寒暄她瘦了。这是她最在乎的事。她果然很高兴。
潘美不知道我喜欢林尧,饭桌上使劲地和我说他们在一起玩了什么地方,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事。虽然一直和潘美又联络,但是我也才知道,原来他和林尧在同一所大学。高中只知道潘美眼光高,但没听说过潘美喜欢林尧。他们在同一所大学同一个专业,又是高中同学,一个班草,一个班花,再合适不过。
潘美说,其实高中那会就对林尧有好感。我说“你藏得太好了。就只听男生追你,没听过有入你法眼的。”凌风听了这话忍不住笑了。她也笑,站起来和凌风换位置。悄悄告诉我,“想到都要高考,就把这些儿女私情放在边上了。没想到大家报了同一所大学。”
刚到大学的时候,就只认识林尧。林尧忙上忙下帮她搬东西,走程序。那时候恋家,林尧就隔三差五约她出来走走。有一天,她随口问林尧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林尧没有说话。她就告诉林尧其实高中就喜欢上他了。林尧惊讶,问她什么时候的事,她说很早以前林尧莫名地笑了。第二天,两人就牵手逛校园了。
他们,也许,早就是郎有情妾有意。只是,谁都没有出口而已。
我虽落花有意,但早就注定留不住春水。
我抬头望了眼林尧,发现林尧也在看我们,我马上看向凌风:“什么时候把你爱情史也分享分享?”凌风放下碗筷,表示吃饱了。“谁像你们女人凑到一起就聊些儿女情长。”我哼了一声。表示你别装伟大。
午饭后我们四个临时决定一起爬小环山,这两天天气骤降,看能不能碰上大雪天,可以堆雪人什么的。凌风让我给阿姨说说。阿姨向来都相信我不会干什么出格的事,自然同意。我和潘美先慢慢上山,林尧凌风去买点吃的东西再来追我们。
高二那年夏天,老班也组织过我们来小环山看日出。同学们亮起灯罩围成几堆,打牌的打牌,下棋的下棋。记得当时我穿了一条短裤,蚊子一直不停地咬我。同桌给我喷了很多花露水也没有效果,腿上到处是红灿灿的大包。林尧不知道从哪里走过来给了我一件他的运动外套,让我挡一挡。因为这件事我高兴了两个星期。现在想起,仍会不经意地笑起来。
冬天棉袄太厚,其实不适合爬山。但是也想不到比看雪有趣的事儿。最后我们在一家小旅馆住了下来。我和潘美住一间。太累了,大家都睡得很香。第二天起来,发现昨晚真的下了雪。到处都是白的,但不是很厚,堆不了雪人。但旅客们还是很高兴,毕竟对南方的人来说,下雪是一件罕见的事儿。大家纷纷拿起手机拍照留恋。我拍下了这对幸福的恋人。凌风也为我拍了几张。我们计划虽然没碰上大一点的雪天,但来都来了,还是到茶楼坐坐。还没走出一个山包,潘美不小心从台阶上摔下去了。林尧背她下了山。
我告诉潘美和林尧,记得经常保持联系。其实,我也只是说说而已。
现在,我们有了、真正的、跨不过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