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10.廖二狗和聂翠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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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行至院墙脚下站住，廖业如来时那般伸手勾住展眉腰间，突然肩膀一弹，竟将她先一步甩上了墙头。
展眉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又连忙借这一扔之力迅速变换身形，好在院墙并不算高，她下盘功夫也还扎实，这才有惊无险地轻盈落地。
展眉刚刚站起身，廖业也紧跟着借力跃出，落地后看也不看她，径直转身走开。
……还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了，她被他抓着那么久都还没说什么呢，他倒摆出一副被侵犯的样子了！虽说他以前同她有肢体接触时已经浑身散发出一种“我很嫌弃你”的气场了，可他现在要不要把这种莫名的嫌弃变本加厉地表现出来，把她好像甩屎一样甩出去啊？
展眉负手望天，脑海里飞速划过无数条内容不太和谐健康的马赛克弹幕，半晌才总算抚平自尊，跟在廖业身后踢踢踏踏地往回走。
两人方才由城门过来时已经经过了一家客栈，如今径直回头，自然没在找路上费什么功夫。
客栈离大街并不远，是一座普普通通的二层小楼，门前用布幡高高挑着四海客栈四个大字。展眉左右看了一圈，见没发现什么不妥便要上前一步叫门，廖业却突然在她身后低低开口：“若有人帮你暗传消息，我便拔了他的舌头，有人看见你脚上镣铐，我就挖了他的眼睛。”许是还没有从刚才的气血翻涌中恢复过来，他的嗓音愈发沙哑破烂，间或迸出几声尖利的破音，听着倒比原先的气声更教人别扭一些。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拿割舌挖眼来威胁她了，展眉不由气笑一声，转头负手上下打量他几眼，故意问：“你是当真这么想，还是只等着我劝你不要造孽？”不会过后又嫌她不够菩萨心肠，连他属意虐待无辜群众时都不出言阻止吧？
向您打听个事，矫情俩字儿怎么写来着？
廖业淡淡睨她一眼：“我在林中打猎时，出手可曾迟疑过？”
……那倒没有。
感情这厮还是个诚心悔过死活不改的货色。
展眉无语转身，默默翻了个白眼，举手叫门。
许是因为客栈不大，展眉拍了几下门便听见有人含糊应声，过不多时，大门正中的一块门板便被慢吞吞地卸下来，一位三十岁上下的店伴露出半张脸，睡眼惺忪地问：“城门还没开呢，客官怎么就想着来光顾咱们生意了？”
展眉连忙笑道：“对不住，借住的主人家半夜出了急事，我们不便叨扰，这才出门投宿。劳烦店家行个方便。”
店伴又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点点头：“行，姑娘稍等。”
说着就拆板开门，待门全开之后，他看见廖业先是一愣，而后又连忙别开眼睛，殷勤地请两人进屋。
展眉径自道：“两间普通厢房，要被褥铺盖，每日一趟茶水热水，平时不必进门打扫。”说罢先从荷包里数出十个大钱扔在柜上，“余下的走时再结。”
店伴见到现钱，脸上笑容也不由真诚几分，将展眉的要求一一应下，又捧出一本名册，向展眉笑道：“未知两位客官的贵上下怎么称呼？”说着已经殷勤地递过笔来。
廖业走到展眉身边，淡淡问：“一定要留名字？”
店伴笑道：“官老爷们要求，来店住宿者都需留名存证，实际平常也并不太查，就是给我们招呼客人行个方便罢了。姑娘家若是不便留下闺名，只留个姓氏也是可的。”
廖业点点头，面无表情地看了展眉一眼：“那就留吧。”听这意思，大概是警告她不许留下自己真名的。
展眉接过笔管犹豫片刻，突然心念一动，提笔在册子上写下“周蒙初，胥氏”两个名字。
店伴点头笑道：“原来是周公子和胥女侠，两位的厢房就在楼上。小的这就带两位过去。”说着收好铜钱名册，从柜台后面绕出来，抬手殷勤地比向楼梯。
上楼？
展眉淡定地瞥一眼楼梯，摇头道：“我走得累了，想在下面歇一歇再上楼。你们不必理会我，先上去就是。”
店伴答应一声，提着铜壶给展眉倒了杯热茶端到桌上，又从后头抱了两床干净被褥出来，拿着钥匙引廖业上楼。
展眉向店家道一声谢，坐到桌边捧着茶碗，默默地再望向楼梯。
以廖业刚刚的要求看，她戴着银链上楼梯，无异于在两腿间夹了一枚能戳瞎人眼的定时炸弹。凭她的智商和经验来分析，除非她肯两脚并拢夹着链子蹦上楼，否则银链磕碰台阶的脆响是怎样都瞒不住人的，到时就只有满屋子乒乓球乱滚的份儿。
展眉默默等到店伴同廖业告辞，这才弯腰提着银链，蹑手蹑脚地走到楼梯边上。
光躲是不行的，不如先趁着人少，再掌握一门拯救眼球的新技术。
展眉瞪着楼梯计算片刻，放下银链，转而提起裙角，高抬腿轻落步地迈步上楼。她每上一阶都要先将银链轻柔地扯成一条直线，再缓缓地搭在楼梯上，务求不出一点声音，如此上得几十级台阶，展眉自觉逐渐掌握了动作要领，放下裙摆再走几步，但听银链虽然仍旧哗哗有声，声音却细小沉闷，想必在白天人声鼎沸的时候并不会有几个人注意。
她顺利上楼之后又再下楼重试，如此上上下下几次，展眉才终于掌握了行走无声的要领，不由志得意满地放下裙摆上楼，走到一半抬头一看，却见廖业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楼梯上首，负着手微微低头，意味不明地望向她。
展眉一愣，而后继续昂首挺胸地踢着正步上楼，挑眉问他：“怎么？”
廖业又看她一会，才轻嗤一声，问：“周蒙初？胥氏？你倒是对自己很有自信。”不过片刻的功夫，他的嗓子竟然又哑了几分，其中杂音愈发明显，仿佛风箱漏气一般。
展眉硬着头皮问：“怎么，有什么不对？”
廖业望住她：“周易六十四卦中，山上水下为蒙卦，刑人桎梏为蒙卦初爻；利涉大川、观时待变为需卦，你便取胥姓同音，暗指我曾囚于山上水下，你需观时待变。如此浅显的寓意，你当真以为我会看不出来？”
展眉一惊，又迅速笑道：“一时情急，我总不能写个廖二狗、聂翠花之类的假名放上去吧？你要是不喜欢，我再下楼去改回原名就是。反正你现在这名字八成也不是真的。”说着作势转身下楼。
廖业淡淡道：“站下。”
他刚要再说，却听得另一边脚步匆匆，转头看去，却是那店伴又折返回来，举着手上一顶粗纱绕的帷帽向廖业笑道：“公子久等了！这帷帽是小的叔父的旧物，原是遮蔽风沙所用，虽然粗鄙老旧了些，却还是暂时能为公子挡去些许麻烦的。”
展眉瞥一眼帷帽，无语地扭过头去。
好么，江湖第一大装哔神器竟然就这么平平淡淡地出镜了。虽然廖业那一头不长不短的黑白杂毛的确需要点掩饰，不过他看起来实在不像是能注意形象的人，倒像是刻意伪装，准备奇袭某地，干翻全场的意思。
廖业接过帷帽道了声谢，店伴连道不敢，又向展眉指示了厢房位置，这才再次转身而去。
展眉轻咳一声，忍不住问他：“我们在南安郡还有事做？”
廖业道：“有。”
展眉问：“什么事？”
廖业道：“等。”
展眉当真憋着气等了一会，才又问他：“你不打算继续说了是吧？”
廖业道：“是。”
他的嗓子似乎已经不堪重负，其声粗噶难忍，展眉忍不住皱皱眉，甩下一句那我先去睡了，便转身进了厢房。
廖业也不多待，展眉关上门时，他也正好转身进屋。
两人的厢房分在走廊两边相对而望，一间朝西南，一间朝东北，屋内都只有一床一桌、两张方凳。桌上有一笼筷子、一盘茶具，茶壶中的白水尚温，床上是店伴刚刚铺好的被褥，被上还隐约有皂角的清香。展眉和衣而卧，闭目细听着对面的动静，约莫一炷香过后，她拎着银链悄悄下床，极慢地推开厢房窗户。
只听咄的一声轻响，展眉但觉手上一轻又迅速一沉，再凝眉细看，却见一根筷子钉在窗棂上轻轻颤动，看位置，竟是险险擦过她身侧。
展眉忍不住气道：“我嫌屋里闷，开窗透透气也不行么？”
万籁俱静，无人应声。
展眉又气又恨地摔上窗户，吃力地拔下那根筷子丢在桌上，牵着银链稀里哗啦地倒回床上，闭上眼睛眼观鼻鼻观心，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一夜无话。展眉没睡多久便被阳光晒醒，她故意稀里哗啦地下床喝水，起身出门时，果然看见廖业不早不晚地推门出来。他头上戴着帷帽，身上穿着刚偷来的箭袖胡服，粗粗看去，竟也显出几分细腰长腿、风流倜傥的范儿来。展眉不由感慨一句果然某些人是越遮美貌程度越高，又自顾道：“饿了，下去吃饭吧。”
她刻意没说可以将饭菜送进房内的事，廖业竟也没提。他点一点头，跟在展眉后头下楼，随着她随便选了一桌坐下，店小二马上过来为两人擦桌倒茶，又笑道：“两位要吃些什么？本店热菜汤面都算拿手。”
此时已快中午，大堂中零零散散的食客坐满了大半，展眉不欲多事引人注意，一指廖业道：“给这位公子上一只烧鸡，一大碗汤面，给我上一碗小份的汤面，臊子多放醋，没有忌口。你多看顾着些，我们随时加菜。”
小二连连答应，不多时便端了两碗汤面和烧鸡上桌，廖业从筷笼里拣了双筷子出来，颇为文雅地夹起一筷子面，要送到嘴边时却向下一拐，小心绕过帷帽的面纱送进嘴里。展眉瞄他一眼，不由起了几分看好戏的心思。
帷帽前头的纱那么长，他就不怕zhuangbility leads to lepility，一不小心把纱头也给吃进嘴里去了？
廖业却似是对她的注视浑然不觉，吃了几口汤面之后，又拿筷子从烧鸡上剔下一块鸡肉来，依样画葫芦地拐着弯送进帷帽。
展眉忍也忍不住地咧嘴一笑，偏着头低低问他：“难道你没想到，其实你可以在吃饭时将纱罩翻到帽沿上去？你这样欲盖弥彰，旁边几桌的人可都望过来了。”
她倒是没说假话，周围的食客似乎都对他这种缺心眼儿的做法十分好奇，纷纷一边遮遮掩掩地望过来，一边故作无事地与同伴窃窃私语。仿佛为了佐证她的话一般，店小二适时端了托盘过来为两人摆下一盘扣肉、一盘豆腐，又笑着解释：“这是临窗那桌的客官送过来的。”
展眉循着店小二的指点望过去，果然见临窗坐着一男一女，正含笑向他们望过来。那女子年岁尚轻，看起来不过十六七上下，形容娇俏，体态风流，手边的桌面上横着一支长剑。男子大约二十出头，一身儒生打扮，剑眉星目，器宇不凡，腰间悬着一把一尺半的铁扇。两人见展眉也望向他们，便遥遥向她拱手示意。
饭桌上帮忙加菜向来和酒吧里帮忙点酒如出一辙，表达的无非就是一个我看你不错，咱约吗的意思。这种情况下，大家碍着面子也要寒暄几句，临别时以兄弟相称。就算当真不愿结交，也要好言好语地表示感谢，再编个我要伺候我舅月子最近没空的谎话和和气气地挥手道别，以后再见也不会太难看。
展眉如今生怕勾搭不上江湖人士，再加上两位少侠都是一脸和气，一看就不是寻仇来的，忙也拱手还礼，又向廖业低声嘱咐：“有朋友意欲结交咱们，你若是不愿意就由我说话，别闹大了徒惹人注目。”顿了顿，又飞速道，“我记得你说的话，我绝对不会乱来。”
廖业放下筷子点一点头，算是答应了。
那边两人见他们都放下筷子望过去，便也大大方方地起身过来，展眉忙起身相迎，寒暄几句便让了他们在桌边落座。两人坐定之后，那少女又含笑瞄了一眼展眉，清清脆脆地开口道：“在下崆峒派汤若曦，这是我师兄曲家峰。幸会两位朋友！我看姑娘腰悬短剑，便冒昧问一句，不知姑娘是否是峨眉弟子？”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010.廖二狗和聂翠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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