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天明》薇影微曳

2、幽梦

　　祝钦躺在卓悦的旁边沉默了一整晚。不是不想说话，是不知道怎么说，沉默惯了。家里的事像乌云一样压在她心头。
　　父母早就离婚，这她早知道了。不过他们为了让祝钦不受影响，好好学习，一直隐瞒着。可是这怎么隐瞒得了？反而让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更辛苦。
　　祝钦第一次知道这件事是高一，她跟卓悦逛街时，看见她的爸爸，搂着一个女人，身材婀娜纤细，绝对不是她妈妈。她以为爸爸是搞外遇，拉着卓悦走开，没跟任何人说。这种事情光想着就无比丢人，怎么能让别人知道来嘲笑自己？
　　后来某个夜里，祝钦起来喝水，听到爸爸妈妈在房间里讨论他们离婚这事什么时候告诉钦钦。祝钦怔怔的杵在门外，什么想听的不想听的都听到了。
　　爸爸似乎正抽着烟，说话的声音仿佛也有呛人的烟味：“等她高中毕业吧。”末了猛吐一口烟圈或者是一声叹息，苍凉而沙哑。
　　祝钦心已沉得不知在何处，僵硬地走回房间，无力地倒在床上，眼角没有一滴泪，却一夜没合眼。
　　后来她也趁爸妈不在时翻箱倒柜，却一直没找出离婚协议书。床头他们的结婚合影还在那里，妈妈穿着洁白的婚纱，没有走形的身材窈窕纤细。爸爸的微笑暖人，这仿佛是令人羡慕的一对，祝钦看着反而觉得是浓浓的讽刺，虚假又无力。
　　卓悦轻轻喊了她几声，都没有回应，就沉沉睡去，浓密卷翘的睫毛安安静静地覆盖着眼睑，没有了睁开眼时的活泼，有一种圣洁的美。
　　卓悦是大美女，活泼阳光，脸蛋轮廓完美，通体肌肤洁白滑腻，棕色的卷发闪着光泽，看起来像是公主。她有幸福的家庭，还有一个俊郎帅气，疼她爱她保护她，为她打架教她理化，帮她写作业的哥哥，祝钦一直很羡慕。
　　睡不着，屋里很安静，少女闺房特有的香气静静地弥漫着，柔软的床铺被褥搭在身上却十分不舒服。祝钦轻手轻脚地起身，怕把卓悦弄醒。其实也没必要担心，卓悦睡着时雷都打不醒。
　　阳台上有清冷的微风浮动，祝钦想起了一首民谣：
　　五月晚风多清凉
　　轻轻吹我脸上
　　紫色丁香正开放
　　花儿多么清香
　　白色烟雾像轻纱
　　苹果树上开满花
　　树上开满花
　　悠扬的旋律在祝钦耳边响起，扬着夜色下的雾气
　　小区的路灯仿佛在瞌睡，散发的光昏昏的，这样反而将夜幕衬得清秀漂亮，星星像美丽的宝石。
　　夜里的风有微微的潮气，容易感染悲伤的感觉。纱质窗帘在夜风鼓动下翻飞，轻轻拂过少女的肩膀和脸庞，有朦胧的情绪在蔓延。
　　后来她总能想起自己写的那句话：天下那么大，我们那么渺小，只能像夜幕里的微星那样，使出浑身解数的闪，一闪一闪，发光，才不会被淹没。
　　可是被淹没也没什么大不了，活在自己的快乐里，有错吗？如果能遇到一个人，那个人，能弥补自己一切幻想的缺失，那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无论多么相爱，无论此刻如何情深似海，我们终有一天会别离，那些缠绵，深情，炽热，疯狂的一切切，都会成为过往。在我们成为一抹夕阳的年纪，这些过往被装在晶莹剔透散发澄澈光芒的水晶球里，在我们浑浊而又通透的的眼眸的审视下，勾起年少的回忆。
　　祝钦摇摇头，这些想法是老年人的，自己一个活泼青春美少女，干嘛总是想着这些，好无聊，想想物理考试怎么过关才是真理，才不想再次被恐怖的物理老师批评，那多丢人。
　　可是在她看来物理才是最无聊的，天晓得卓悦他哥怎么学的。她回头看看甜梦中的卓悦，一瞬间的羡慕嫉妒恨都出来了。
　　我也想要这样的哥哥，老天赐我一个吧。祝钦无语的审视着痴傻状态的自己。睡不着啊，睡不着，好难过。
　　还是看看窗外吧，这样多文艺。
　　绿化带里的树木有墨色的阴影，挺拔，笔直，这让祝钦想起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