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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十四、为姐妹求助陈家 ...

  •   沈妈妈得知云锦的身体,根本经不住流产的打击,便不再坚持打胎之事。只问寓娘道,“你可有把握?”

      哪知寓娘却早已忍不住,失声痛哭,“我没有办法,这几日将医书和手札都翻烂了,可我终究没有经验,这么大的病,我医不了啊!怎么办?姐姐怎么办?我救不了她,怎么办啊!”

      沈妈妈见她似有崩溃之势,料她这段日子定是非常辛苦,小小年纪,担着亲人两条性命,这份压力可想而知。遂把她揽在怀里轻轻安慰,“妈妈知道你尽力了,我们尽人事听天命吧!只怪云锦那孩子命苦!”

      寓娘哪肯放弃,呜咽道,“若能劝姐姐就医就好了。”
      沈妈妈叹道,“你都劝不得,我的话她更是不听了。”忽然似想起什么般,问道,“她不过担心流言蜚语,不想予人谈资,你家本是行医的,可认识什么可靠去处,能免了那些麻烦?”

      寓娘脑中忽然闪过那一袭青衫的少年郎中,拍拍脑门,喜道,“有,我有!”
      经寓娘一番哭求,又以性命保证,地方绝对可靠,绝对不会把事情泄露出去。云锦见不得她那可怜模样,终于点头同意,跟着寓娘轻车简从,到了陈家医馆。

      且说那日大清早,医馆才刚开门不久,寓娘只身先走了进去,见没有别的病人,便对正在柜台后看书的陈旭道,“少郎中,我们想到内室诊病。”

      那陈旭抬头,只见一年轻姑娘走过来,清晨的阳光将她的身影照得影影绰绰,看不大真切。待走到面前,却是让他惊喜交加,呆愣当场,那如花的人儿,不是长大的柔奴,是谁?

      “柔儿!柔儿妹妹,真的是你吗?”蹭地起身,绕过柜台,想要抓住她,却堪堪停在她手臂前。
      寓娘柔柔笑道,“陈家哥哥,真的是我。我有要事相求,请陈伯伯到内室一叙,可好?”

      “好、好!”陈旭一边连声应着,一边引了寓娘进了内室。没一会儿,一阵脚步声急行而来,父子二人一同出现在屋内。

      陈太医看到寓娘,只激动得上前一把拉住她,不住声念道,“好,好,真的是柔儿,伯伯终于找到你了。贤弟啊,我终于找到你的女儿啦!她长大了,都好,都好,你也可以安息啦!”说着竟已是老泪纵横,激动不已。

      此番情形,寓娘也忍不住落下泪来,见陈太医两鬓已然花白,几年不见,竟是老了许多。怕他情绪过于激动,忙安慰道,“伯伯莫伤怀,柔儿一切都好,今天来,是有一件棘手的事情,还请伯伯帮忙。”

      陈太医擦干眼泪,承诺道,“你尽管说,不论何事,伯伯自当竭尽全力!”
      寓娘遂简单说明了云锦的病情和她的顾虑,陈家父子当即表示,此事除了屋中三人,再不会让旁人知道。

      如此这般,才引了云锦进到屋来,一番诊视,陈太医蹙眉道,“这姑娘脉相颇乱,胎息微弱,确实麻烦,但也并非没有办法。”

      听说还有办法,寓娘自是欣喜,又拿了自己的方子给他看,说明之前的用药状况。看罢,陈太医不住点头赞道,“不愧是宇文家的孩子,天赋极好,自学亦可成才!你爹爹若看到,也可以含笑九泉了。”

      又指点了她几处不足,重新给云锦拟定了方子,嘱咐道,“此药三副,之后要再来看过,根据情况再做调整。姑娘体弱,这一月甚为关键,若能安然度过,便暂且无忧了。”
      寓娘一一记下,便要带着云锦告辞回去,却被陈太医一把拦下。

      “柔儿且慢,伯伯当年答应你父亲要照看你们母女,哪知你竟会被你那狠心的叔父卖掉。深觉愧对老友,他日无颜相见!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你,怎能让你再回那去处,你只管在家住下,伯伯替你送了这姑娘回去,正好给你赎身。”

      一番话说得寓娘又是感激又是感动,今日医馆之行,让她知道原来这世间还是有亲人在惦念着她,让小小年纪便看多了人情冷暖,经历了背叛伤害的寓娘大为慰藉。只是此时情形,赎身之事却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了。

      寓娘深深行了一礼,才道,“伯伯莫自责,您对吾家大恩,柔儿一直铭记。虽说历经坎坷,然得妈妈看重,又遇见这如亲人一般的姐姐,柔儿在行院五年,过得尚好。”说到这儿,紧紧拉住身旁云锦的手,又接着道,“柔儿也知,行院总非长久栖身之所,对赎身之事也早有打算,两年来亦攒下不少金银财帛,只待赎身之用。然如今姐姐这般情形,柔儿实在不忍离她而去,只想留下照顾一二,等此事过了,再做打算。”一番话直说得云锦涕泪不止,紧紧回握住寓娘的手臂。

      见她二人此番情形,陈太医便知她们感情深厚,此时定是分开不得,遂叹道,“也罢,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和主意,伯伯也不强求,便再等上一等。钱财之事,你亦不用太过烦忧,伯伯为官数十年,虽说辞官开了这医馆,但总有些积蓄,便是倾尽所有,也定会带你回来!”

      二人别过,云锦在马车内感叹,“傻妹妹,既有如此亲人,为何不早寻来,也好早些离去!”
      寓娘叹道,“世事无常,姐姐不知我当年被伤得多深!”

      二人一阵默然,被亲人欺骗、伤害、出卖的滋味她们都深有体会,人性百态,谁又能看得透谁?陈太医自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大好人,但两家只是有旧,并非沾亲,被亲叔叔出卖的寓娘又怎敢赌这最后一颗稻草!

      事情有了缓和,至少云锦不再性命堪忧,寓娘紧张了许久的情绪也终于轻松了些。回到屋里,也有精神整理自己那乱七八糟的书案,竟在一本书中翻出了当年的半阙《柳梢青》。

      再看那词,心下感慨,二叔一家也好,庄公子也好,都是些为了金钱,为了富贵,忘恩负义,天良沦丧之人。这世上有多少人摔倒在名、利、财、权、势,这一道道坎儿上,泯灭良心,出卖亲人。追逐一世,忙忙碌碌,有人追到了,有人求不得,终了不过都是一堆荒冢罢了。

      寓娘提起笔,游龙走凤,竟续出了下半阙,合成一首词。
      晓星明灭,白露点、秋风落叶。故址颓垣,荒烟衰草,溪前宫阙。长安道上行客,念依旧,名深利切。改变容颜,销磨古今,垅头残月。

      落笔,想到那害云锦至此的庄公子,不由暗下决心,日后若有机会,当真该惩治一番此等恶人。恶人不受惩罚,好人如何安生?

      且说有了陈家父子的援手,云锦总算有惊无险,安然度过了危险期。大呼一口浊气的寓娘也算定下心来。放松下来,跟着这段时日常跑行院看诊的陈旭一起,去观音院拜了拜。

      跪在慈悲祥和的观音大士身前,寓娘双手合十,默默祷告。只希望云锦能母子平安,否极泰来,经此大难,日后必逢凶化吉,多结善果。

      瞧她虔诚模样,陈旭心知她必是为了云锦在祈祷,不由摇头苦笑,这个傻丫头!待二人出了院门,才道,“只顾着别人,为何不多想想自己?”

      见寓娘颇为诧异,便又接着道,“你可知道,当年得知你出事已是数月以后,父亲和我踏破他家门槛,他却也说不清楚究竟把你卖往何处。我们到城中妓巷,大海捞针一般四处打听,却也没听说你的名字,总担心你会否遭遇不测。直到去年扫墓,在叔父坟前见到你留下的东西,方知你还安然无恙。只盼望着能找到你,奈何今年清明,守了一天却也没能遇见。你如此聪慧,当年为何不想个法子,传了消息过来?”

      听他一番话,寓娘才知这些年陈家父子没少为寻她奔波劳碌。他们与二叔本不相识,若非有她在,两家毫无瓜葛,住得又远,若非亲去看望她,又怎会得知她被卖的事情?汴京城伎巷无数,散布于城中东南西北,他们又走了多少路去打听寻找?想到此,心下大为愧疚,只怪那时心灰意冷,又改了名字,才阴差阳错,直至如今。大觉对他们不住,喏喏道,“对不起,那时候是真的害怕了!”害怕陈家亦不理他,她便对这人世真的绝望了!

      听懂她话中含义,陈旭不由更为心疼,却又不知说些什么好,只叹道,“傻妹妹,苦了你了!”
      陈旭是那种即使心里有十句话,最多也就能说出一句半的人,刚刚几句便将陈家上下多年寻她的艰辛简单带过,如今想要安慰她,也只憋出了那么一句。

      寓娘偷笑,心道陈家哥哥还是如此不善言辞。遂另起了话题,问道,“伯父为何辞官?”
      陈旭叹道,“自叔父出了事,爹爹便对宫中人事大为失望,又常后悔,若非当年引荐叔父入宫为官,也不会害得你们家破人亡。遂辞了官,在你家附近开了医馆,也是盼着你什么时候回来,能看见。”

      听得寓娘又是一阵感动,心里也是暖暖的,原来还有这样一家人一直在寻找她,原来还有这样一家人一直在期盼她,原来这世上还有一个家在等待她的回归。再无需什么言语交流,二人只那样默默地前行,却也气氛融洽,身影相携。

      又过了四个月,云锦大有早产之势,寓娘心下不安,行院中又诸多不便,遂安置她住到医馆空闲的内院中。本想留下亲自照顾,奈何未正式赎身,总有事情脱不开身。而且自己一个小姑娘,也缺少经验,便求了唐婆婆在她身边照看,又请陈旭住在医馆,多加看护。

      如此进了冬月,云锦在陈家医馆内院产下一名女婴,虽又经一番惊险,但总算母女平安。只是颇有些伤了身子,以后须得精心调养。

      寓娘抱着那瘦弱的婴孩颇为感慨,她出生的日子竟跟父亲获罪的日子是同一天,倒真有些缘分。也许是老天在示意她,一个轮回已然结束,她也是时候离开行院,开始新的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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