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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十一、逛州桥连遇故人 ...

  •   云锦离去,王巩远行,寓娘当真缺了知心的人,但她也来不及失落,只因那日虹桥之行,偶遇了赵頵,寓娘便真真是惹了个冤家。

      那日,那位王爷先是责难,后是灌酒,只把寓娘折腾得够呛,若非事先在王巩船上吃过东西,只怕会落下胃病。

      这也是寓娘不喜他的地方,太过随意而为,仿似所有的人都是用来陪他玩的,哄他开心了,便赏赏你,惹他不快了,便罚罚你。他也是唯一会对寓娘动手动脚的人,但人家根本不觉得有何不妥。那种天之骄子,养成这般唯我独尊的性格,怕也是必然。

      如今这位王爷也不再下帖宴请了,只独自一人前来,今儿拿副名画,明儿弄首诗词,拿来与寓娘品鉴。

      若是应得好了,遂了他的心意,便把东西赏了寓娘,若是应得不好,不合他意,便一杯一杯,罚个不停。惹不起,躲不起,只闹得寓娘头痛欲裂,人家却自乐在其中。

      且说这日,刚过晌午,他便又进了院来。寓娘尚在午休,他竟直接进了卧房。却见碧纱帐里,甚为劳累的寓娘还在酣睡,赵頵玩心大起,自窗下花盆里折了一枚细叶,在寓娘脸颊鼻翼不停搔痒,须臾,只听喷嚏一声,寓娘睁开眼来。

      乍见赵頵,不由一惊,“王爷怎生直入屋来?”
      赵頵无所谓地反问,“有何不可?反正穿得齐整。”

      又环顾四周,见她屋内清雅,不见俗媚,颇有书香,随口赞道,“收拾的不错。”又见侧面墙上正是王巩赠予的起舞图,走近细看,自是瞥见落款,又凉凉道,“原来这就是你中意王大人的原因。”

      寓娘对他已甚是无奈,有时真想由着性子,骂他出去算了,可也不过就是想想罢了。别说是她,她们整个行院也惹不起这位祖宗啊!她若还想安稳过日子,积攒银子赎身,就必须得哄着他。
      不想这位祖宗再弄出虹桥那等麻烦事,寓娘只得淡淡道,“何来中意之说?只因自家画像,总不能封压案底,沾惹尘埃。”

      “哦?既如此,小王也画一幅。”说罢,不等寓娘反对,召来丫头,将书案笔墨搬到内室。
      只见他在案前思虑片刻,又瞅了瞅寓娘,笑道,“你且去躺好,便画一幅美人春睡图吧!”

      寓娘无奈,心知与这位王爷纠缠,必会没完没了,更何况他现在兴致正高,便只得随他去了。遂按他要求,侧卧于床上,待他作画。

      那赵頵起笔勾画,状似行云,甚为潇洒,只是,画至半程,颇为不满,揉而弃之,从头再来。
      扔了几个,赵頵的眉头也渐渐蹙起,他竟画不出寓娘的神色。她人看似慵懒的躺在那里,身心放松,神情恬淡。可那眼神,似柔情,似妩媚,又似暗含清愁,更似有些更深的东西,让他捕捉不到。

      由着他画了半天,只累得寓娘手臂酸疼,支撑不住。哀叹道,“王爷,寓娘甚累!”
      赵頵诧异抬头,讪讪道,“再撑一会儿,我们说说话。听人说,云锦在时,你二人甚好?”

      “是的,姐姐待我极好,亦教会我很多东西。”
      “是吗?依本王看来,你们甚为不像。她虽清冷,但心思却好猜,偶尔展露笑靥,确是炫目迷人。你虽笑意满眼,却又似隔着层纱,让人看不透。”

      赵頵回想与寓娘相识以来,这人似乎总是在笑着的,这点与云锦甚为不同。但她虽笑得美丽,却似从未发自真心,竟似用笑容将自己包了起来,让人难窥究竟。

      寓娘一愣,想不到他会如此说,顿了会儿,才道,“笑便笑了,那有诸多不同,是王爷多虑了。”

      如此闲话,又过了半饷,赵頵才放了笔,招寓娘过来验看。却见那画中佳人,头枕右臂,侧卧于床榻,轻纱在身前半卷,彩裙遮住窈窕身姿,恬静祥和,倒也将寓娘风韵呈于纸上。只是,“为何闭着眼睛?”寓娘疑惑,她明明一直睁着眼,还在与他说话嘛。

      赵頵斥道,“春睡图嘛!”继而又转头轻声抱怨,“这神色也太难画了!”画废了好几张,好不容易才想到这个取巧的办法,不然还真是丢面子。

      见寓娘瘪嘴轻笑,狠狠瞪她一眼,“莫笑!这画便挂在床头!”
      不待寓娘应承,招了人去将画裱好,没一会功夫,又拿了回来,命人挂在床头。

      寓娘无语,她算彻底失去对卧室的主控权了。小小居室,挂了两幅肖像,不知道的,还道她有多自恋呢!

      如此一番折腾,天也渐渐擦黑,赵頵却兴致仍浓,乐道,“带你出去逛逛。”

      二人收拾停当,出了院街,进了遇仙正店。这一家是京城最上等的酒楼,因其前有楼子,后有台,京中人多称其做“台上”。普通食店以钱结算,到了这里却要用银。虽说离院街不远,但寓娘还是第一次进来。

      寓娘曾听来此侍酒待客的姐妹说,这店家甚是奢侈阔绰,碗碟盘盏尽皆银制,仅二人对饮,水菜三五碗,便近纹银百两。今日得见,果然装修精美,贵客盈门,并非虚传。

      赵頵直接带她上了楼上豪华包间,里面所需设施一应俱全。须臾,酒菜摆好,所用碗盘尽皆出自汝窑,满满一桌,煞是好看。

      赵頵指着一个透白圆碗道,“你瞧,这金丝肚羹,就得用这通透白瓷盛了,才最为好看。”

      寓娘抬眼看去,色泽确实漂亮,不过满桌大多是荔枝腰子、鹅鸭签、盘兔、生炒肺之类荤腻菜色,不大对寓娘的胃口。

      吃了一会,赵頵见她小口慢咽,兴致不高,便道,“怎么,不合胃口?那便撤掉重点。”
      寓娘急道,“王爷且慢,不过你我二人,几十盘盏,甚是浪费。”

      赵頵嬉笑道,“这又何妨,小王不缺银子。”
      遇上这个天皇贵胄,寓娘总有沟通无能之感,叹道,“寓娘不重口腹之欲,王爷若真银子没处花,直接给寓娘便是。”

      赵頵奇道,“你要银子作何?”
      “攒来赎身。”寓娘随口一答,话刚出口,便知失言。
      果然,赵頵接道,“何必如此麻烦,小王赎你出来便是。”

      寓娘微怔,想了想才道,“王爷厚爱,然寓娘卑贱,怎劳王爷费神。”
      赵頵哼了声,“吃吧!”

      席间无话,赵頵终是没有换了酒菜,寓娘捡着自己能吃的,用了这一顿。

      出了遇仙正店,赵頵仍要继续逛,“听闻州桥那处,夜市繁盛,当街买卖,不过百十文,便能从街头吃到街角,小王从不曾去过,今儿也去凑凑。”

      寓娘诧异道,“还吃?”
      “怎么?”

      瞧他横眉冷眼质问,寓娘哪还敢有异议,只得跟着又往州桥行去,去逛夜市。
      且说他二人,男的俊逸贵气,女的娇俏可人,结伴出现在这市井街头,与周围贩夫走卒相从,甚为不和。

      忽听一阵惊喜呼叫,“姑娘,姑娘,是我家姑娘,老头子你快看,真是我家姑娘!”
      一老妇从斜下里奔过来,一把拉住寓娘,连呼,“姑娘,姑娘!”她身后跟着一个老头,二人均是眼含热泪,煞是激动。

      待看清二人模样,寓娘亦是惊喜,“宋妈妈,宋伯伯,你们怎会在此?”
      宋伯回道,“当年用姑娘给的钱财,在这附近租了个小宅子,夜市上经营个小摊子,也是个营生。”

      “如此甚好,我便也可安心了。”
      宋妈妈见寓娘身边跟着贵气公子,喜道,“这位小官人可是姑娘的……”

      见她误会,寓娘忙拦住她话头,拉她到一旁道,“妈妈慎言,那是乐安王爷,而我如今是行院的行首。”

      宋妈妈呆愣半饷,细看她穿着,才悲愤道,“她怎么敢?怎么可以?那杀千刀的黑心肝,竟敢如此对待我家姑娘!我可怜的姑娘啊!”将寓娘抱在怀里,一阵悲嚎。

      老夫妻哭得伤心,寓娘亦是心酸落泪,想与他们家去多说几句,奈何赵頵等在一旁,颇为不便。只得安慰道,“妈妈莫哭,我过得尚好。王爷在此,我不便多留。”又退下手上一对玉镯,塞在她手里,“妈妈拿去卖了,若有事情,也好周转。待我离了那污秽之地,定再来寻你们。”

      一番唏嘘,寓娘才别了宋伯夫妇,跟着赵頵继续往前走。
      赵頵见她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心中颇有些异味,轻问道,“那二人是你家人?”

      寓娘情绪还有些郁郁,随口答道,“以前家中的管家夫妇。”
      听她言,令赵頵对寓娘的身世起了浓厚兴趣,遂问道“既请得起管家,至少中富,听方才话意,是有人把你卖了?为何?”

      寓娘从不愿与人说起家事,更何况赵頵正是出自那害她家落魄至此的天家之人?遂答道,“天下伎女的身世大同小异,不过都是些悲惨故事,王爷若愿听,瓦子里说书处,十文钱便能听一段。”

      “你!哼!”赵頵被噎得无话,半饷才道,“你现在胆子大了,也不觉惶恐了?都敢跟小王呛声了!”

      赵頵的确被她气着了,不过看她方才哭得伤心,现在又一副恹恹的模样,自己心里也怪怪的,不大舒服,脾气也发不起来了。

      寓娘见他只是抱怨,并未真动气,便默不做声,由他发泄一气。

      再往前行,一家卖沙塘冰雪冷元子的摊子,吸引了寓娘的注意。赵頵见她脸色终于好了些,很有兴致的样子,忙道,“买来尝尝。”

      寓娘递了铜板,正要接过元子,却被横来的一只胖手抢了先,转头看去,四目相对,均是一愣,冷道,“原来是你!”

      “怎么是你!”宇文尚香亦是惊诧。她从未想过还能见到寓娘,更没想过再见时这人会是这般模样。一身飘逸的丝质长裙,青丝以金钗绾起,几只小巧珠花衬得人更加娇俏美丽,从头到脚,无处不装扮得精细贵气。满身金玉都让她扎眼得很,想不到她竟过得如此之好,嫉妒之心猛起。
      “尚香,你竟认得这般天仙般的小娘子,快引见则个。”

      宇文尚香见同来的几个男伴儿都盯着寓娘失神,更是怒不可遏,“可不像个妖精,人家是做鸡的,专会勾引男人!”

      未等寓娘回话,赵頵却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扼住宇文尚香的下巴,怒道,“你是哪来的蠢货,也敢出言辱她!”

      被他挡在身后的寓娘很是诧异,宇文尚香的男伴们更是被赵頵散发出来的皇家气势震慑,呆愣一旁,不敢做声。只余宇文尚香还在那里啊啊的叫唤,想从赵頵手里解救下自己的胖脸。

      见引起了旁人的关注,寓娘回过神,忙扯着赵頵衣角轻道,“王爷何等贵重,与个野丫头当街对峙,实在有失身份。”

      赵頵回头狠瞪了她一眼,低吼道,“小王又是为了谁?”一把甩开宇文尚香,拉了寓娘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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