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道是凉风》陆利

1、第 1 章

　　四周寂静。她打开窗，缕缕雨丝就那么不设防地飘了进来。开足了空调的房间，让人觉得慵懒。这骤然而至的清凉的雨，飘落在面颊上，精神也为之一爽。记不起来有多久没留意过都市的夜景了。她只记得自己的每一天都在忙碌中度过，忙碌到乏味，忙碌到盲目。今夜也不知怎么了，突然就有了看看风景的想法。只是城市的夜色永远不是那种透亮的黑，微雨的冬天的夜晚，天空中似乎还带些蒙蒙的黄。远处昏黄的灯光，也因为雨的朦胧显得有些凄楚。黄色，又是黄色。晚饭时分，阿姨笑吟吟地对她说，今天看到有新鲜的菠菜，所以就做了一个简单的菠菜蛋汤。她的心似乎被什么打了一下，低头望着桌上热气腾腾的汤。汤色透出好看的浅碧，浮在汤的表面，还有一丝一丝嫩黄的蛋花。也许就是这一碗菠菜蛋汤，让她今夜的思绪一直无法稳定。
　　记忆中也曾有过类似的菠菜蛋汤，只是被那个男孩子叫做成都蛋汤。那是他最喜欢喝的汤。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总爱点那份菠菜蛋汤，也许是因为学生的拮据。但是更多的时候她是很温柔地看着他，愿意听他坏笑地说"你是蛋,我是菠菜,我们永远缠绕一起不分离"。她还清晰地记得他们毕业前的最后一次碰面。那个湿湿的雨夜，在学校的绿房子餐厅，萦绕着毕业的沉重气氛。她已记不得更多的对话，只记得他恳切的眼神。他在求她和他一起回他的故乡。他说他会一辈子对她好，一辈子呵护保护她。她只记得自己很决然的冰冷的声音，她说她离不开这座城市。她说一辈子太长，谁能真正保证将来的事情。离开的时候，她发觉他竟然在哭。眼泪就这么毫无顾忌地滴落到桌上的那碗成都蛋汤。她并没有听到眼泪滴落的声音。她只是微微有些抽气，觉得那么滑稽地看到一个男孩子在哭。如果分手，那么该哭的人也应该是她啊。
　　之后他们再也没有见过。她只是从同学的口中,依稀知道他的现状。他有了长相普通的妻，过着平稳的日子，他对自己的妻女呵护倍至。而她，留在繁华的城市。尽管忙碌的工作、快捷的城市节奏压得她喘不过气，但是她毕竟有了自己的一份事业，得到了曾梦想过的一切。她也遇到过各式各样的男子，或儒雅，或俊朗，或富足，或体贴。但是快节奏的都市生活，爱情也变得如同速食面一般，袅袅的香味之下没有实质内容。她再也没有遇见过像他那般能够在她面前落泪的男子。再多的儒雅，再多的俊朗，再多的富足，再多的深情又能怎样？原来她心中一直忘不了那个曾经要给她一辈子承诺的男孩子。
　　寂静的夜里，她把窗推得再大一些，也许只有雨丝才能给她一点滋润。默默地想起那句"醉里偶摇桂树,人间道是凉风"，也许是一碗成都蛋汤的错，但也许错过一时便只能永远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