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豫无期》黄小花Miya

2、第 2 章

　　蒋宁在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后，经过漫长的等待她终于踏上了回家的公交。虽说只是实习，可是每天也要和正式的员工一样上班下班，而她在的单位又与部队有着些许关联，下班的时间更是要拖到5点半。整段路程中要经过两所初中，好在她是在前一站上车，偶尔还可以落得一个座位，没有拥挤不用站着一路回去。
　　今天天气还不错，旁边的窗户被人扦开了一条缝，带着些许凉意的风将蒋宁的头发吹到脸上，她轻轻用手拂去，眼睛却落在窗外渐渐远去的一所学校。因为是初中，所以整个校园看起来并不大。以前她从来没来过这里，实习这段时间坐车也从未注意，只是如今忽然间看到，就会想起和这所学校唯一有关联的那个人。
　　回忆的闸门一旦打开，一切便如倾泻的洪水不可收拾。
　　赵元州就是这所学校毕业的。
　　当年她与他在不同的初中，他利用中午短短的时间从这里一直坐车跑到她所在的学校，仅仅是为了借一份英语卷子。还有几次是本着借CD的名义跑来看她，学校就那么大，两圈就转完了，他看着操场上挥汗如雨的男生们打球心里就痒痒，结果就跑过去和他们打球。那一小撮人其实是她的同班同学，经过介绍他很轻松地便和他们玩到一起，而她就坐在花坛边看着他，为他看着东西计算着时间。他总会留出半个小时以便能准时赶回自己的学校去，而蒋宁就一直把他送到10分钟路程以外的那个车站，直到看他上车才安心回去。
　　那个时候她的同学都说赵元州打球厉害，他是那种能够融合整个团队的人，和他一起打篮球大家都变得很顺手，而她总是笑笑说：“183的个子也不能白长啊。”

　　也许当年，赵元州就是从这个车站，经过远远的路程跑去找她。蒋宁这样想着，那些就好像发生在昨天，可是一切又遥远得抓不到摸不着。其实那时她也曾问过他是否吃了午饭，只是他每次都说早就吃过了，而那个时候她便傻傻的相信，从未怀疑他是否只是让她安心。
　　车上已经报过前方即将是终点站，蒋宁用力摇了摇脑袋似乎要将赵元州从里面摇出去，然后顺从着人群离开。
　　若是说努力想要想起一件被自己遗忘的事情很难，往往搜肠刮肚绞尽脑汁也束手无策，而想要忘记一些深埋在记忆里压根没想要忘记的东西，却也是无能为力的事情。
　　蒋宁没有心情，所以只是草草地吃了口晚饭便窝在电脑前。书桌角摆着的是她平日里淘来的各种明信片，她简单地翻了翻，心里竟有种想要寄给赵元州一张的冲动。她犹犹豫豫半天，最终还是给他发微信要了地址。
　　其实她早就过了冲动起来就什么都不顾的给他打电话的年纪了。她还记得曾经某堂课，他们都因为单词考的不好被约课下的辅导课，他凑到她身边得意地念了一串数字，蒋宁一时觉得惊讶，他怎么会有她家的电话呢？
　　赵元州一脸坏笑好像一副“我早知道”的意味：“我厉害吧？”
　　蒋宁是那种典型的东北姑娘，爱笑爱闹，她便把他堵在墙角逼问他到底从哪儿弄到的，他东躲西藏即使连连求饶最后也没告诉她。后来有一次辅导老师给没有来上辅导课的同学打电话她才知道，原来赵元州是偷偷从老师的联系簿中看到的，那个时代初中的孩子几乎还没有人用手机，然后她也悄悄地从本子里记下了他家的电话号码。
　　她一直是属于沉不住气的女孩子，虽然胆小却是勇气战胜了害怕，当时打给他的时候是他家长接的，转到他手里后她就让他猜是谁，他猜了几次就猜中了。其实蒋宁手心紧张的都是冷汗，中途他们还换成了手机聊天，也不知道他是怎样说服他爸爸把手机借他煲电话粥的。那时具体说了什么她早已经忘记，只是那个时候有着超越以往的勇气，没有多余的联络方法就冒着风险打座机，心里还很怕被爸妈揪到小辫子说自己早恋。可是现在能联系到的方式那么多，手机微信人人微博，人却少了当初那份勇敢。
　　也许不仅仅是少了勇敢，蒋宁心中早就知道大约一年前他有了新的女朋友，和他在同一所学校，倒不是那种很漂亮的姑娘，但是笑起来自然可爱。
　　其实她也是突然才发现赵元州换了女朋友的。以前他有一个大约在一起三年的女友，和他是高中同学，蒋宁在微博里看到了他们的互动，他也经常发照片秀恩爱。那个姑娘其实长得着实普通了些，听言语中应该是对他很好，他向来也是那种稳妥的男孩子，所以在一起很久，只是高考后那个女孩考到了上海的某所大学，而他却留在了本市。也许是敌不过异地恋，两人坚持了一年就结束了，结果就知道了现在这位。蒋宁是那种怕搅乱别人生活就自动避而远之的人，她了解自己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不能因为自己一个念头给别人添了麻烦，况且她根本没有把握。
　　所以想起或许是偶然，又可能是心里还爱，但早就都是她一个人的事情。蒋宁只能选择这样的方式，来表示她的问候。
　　她写的很含蓄，简单总结了这几年的彼此，一晃却又是三年未见。上一次见面是高考结束之后，蒋宁在最繁华的步行街里的一个超市做促销，穿着厂家提供的奇奇怪怪的促销服，他只是提过要去看她，却没想到真的去了。赵元州简直是晒得越来越黑，只可能比她高更多，他还是喜欢嘲笑她不长个儿，而她就嫌弃他越来越黑。的确，她身高刚刚超过他的肩膀，从初中的时候赵元州个头就已经超过了180公分，她在他身边一直都是小小的，哪怕是几年过后都没有办法改变她一直仰视他的状态。那个时候她偏袒他，就把很多试饮给他喝，那天外面下了大雨，他把朋友留在楼上便跑过来看她，就待了一会儿便匆匆离开。他们之间永远都是他来找她，他是行动派，而她就是那个不能自已的纠结体。
　　当年她心里明明很清楚他是喜欢她的，敏感的人无须过多的表达，蒋宁也的确对他有好感，两个人就这样你来我往的暧昧着。起初她并不在意，直到她发现和他一起走时被朋友无意间抓到现形后人家在后面偷偷看他们两个的时候；直到她那些和他一起打球的同学们追问她赵元州到底是谁的时候；直到一切若隐若现，蒋宁开始恐慌这段关系，她也讨厌这种模糊而暧昧的感情，许是心里藏着更多的害怕，她开始逃避他，直到再也找不见他。
　　只有临近半年的时间就要中考，他后来就不再去英语班上课了。蒋宁的心里不知是解脱还是更深的空落落，她经常回头看曾经他坐过的那个位子，想起她化学方程式配平出现问题时他嫌弃她的样子，然后拿过卷子帮她把有问题的地方全部改正。而最后留在他那里的那张林俊杰的CD还是他在中午的时候给她送回来的。只是那天他们并没有见面。其实他有让一个他们共同的朋友告诉过她，但她一直当那个朋友开玩笑，却没想到他真的来了。
　　也许他们两个的难受是相同的，赵元州因为她不再出现，蒋宁是源于对他的愧疚。没有人知道在她回到教室时看到摆在桌上的那张CD时心里有多么难过，然后听到同学说“一个不认识的男生让我把这个给你”时蒋宁几乎能想象到他失望地独自一个人离开的样子。她悄悄哭了很久，好像一切就此终止。
　　蒋宁拒绝了他来找她的建议，因为她总想着以前的以前都是看他奔波着来看她，这次一定要她跨越半个城市去看他一次。可是大学一晃三年过去了，她始终都没有去过，不是学校活动多课多就是周六周日要回家，后来知道他有了新的女友，她便更不敢去了。于是她只能写下，“等我实习结束还是你来看我叭，我带你去吃好吃的，不要等到毕业了，我们之前的约定都没能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