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燕》鱼跃于渊

57、闹事

　　“遗世神阙，消隐玖霰。赤星耀天，同诞双姝。双姝其落于红尘者亡于亲者，复生双魂。双魂者，异世轮回，违血亲之伦，宿世纠葛。控生死之力，祸乱天下……“

　　深帝六年七月，紧月国师青流开坛祭天，扬言誓要活捉乱世祸害金银妖眼，以其血肉祭天下亡魂。
　　深帝六年八月，深帝昭告天下，迎慕容氏孤女慕容燕入主后宫，共享帝位，共掌王权，平分共拥天下。此举无疑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朝堂上下一片愤言，无数朝臣或罢官请辞或冒死上谏，然深帝视而不见。有官谏言：“红颜祸水，乱世妖孽，牝鸡司晨，此乃国之大忌，动摇国本之兆。”翌日，此官奉旨入宫，半日而归，于家中闭门数日，后再未对慕容燕之事上谏。

　　深深宫院，炎日灼灼。罕见的酷暑让宫中的嫔妃整日恹恹，勾心斗角的事便也省去不少。
　　省去，并不代表没有。
　　比如现在聚在倚凤宫的一群妃嫔，借着纳凉，一边议论着深帝的新宠。
　　“那慕容燕太嚣张了，仗着陛下的宠爱，昨日里臣妾去拜访，她居然闭门不见！”一个艳丽的妃嫔怒嗔道，微挑的丹凤眼满是算计。
　　“是啊，何止是嫣妃你，前些日子我还看见陛下都被她轰出了紫宸宫。”另一个秀丽的美人也道。
　　洛华听了，皱了皱眉。这几日听了关于这个新宠如何嚣张的事也不止这一件两件了，但皇帝是什么人，岂可由得一个女子任意胡闹。思及此，洛华心里积压的怒意更盛了几分。
　　“哎呀，那你可瞧见了她的样子？”柔妃问道。自从新宠入宫，她盛宠不再，心里对那祸国的美人也有几分嫉恨好奇。
　　“没有，我只看到陛下隔着门哄她。”那美人脸上毫不掩饰地带着嫉妒。
　　“那么说谁都还没见到她长得什么样了？”
　　“陛下那么宝贝她……”
　　“哼！说不定是个丑八怪！”
　　一群妃嫔七嘴八舌的讲起来。

　　洛华忽地起身，抖了抖袖摆，道：“既然大家都想要见见倾国倾城的美人长得如何，不如就今日去看看。我倒要知道是什么样的狐狸精，迷得陛下神魂颠倒！”
　　她对着神情惊愕的贴身侍女小茼道：“发什么呆！摆驾紫宸宫！”

　　到了紫宸宫，有几个胆小的美人常在倒有了怯意：“娘娘，陛下下令不准擅闯紫宸宫，这……”
　　“怕什么，我们不过是来看看新来的妹妹，这有什么对！”柔妃恨恨道，声音中的颤音泄露了她忐忑的心绪。
　　洛华瞥了她一眼，扫过众嫔妃，冷道：“陛下独宠新人冷落了后宫佳丽，本宫只不过来这里劝劝，你们自己看着办！”
　　众人立即应诺，心里无不暗恨。

　　本就是午间，宫人多数都在休息，紫宸宫更是安静，沿路一人未见。几人未遇到阻拦，片刻便到了内苑。
　　“郡主……”小茼小心翼翼道：“还是回去吧……”
　　洛华听了，低斥道：“放肆，主子的事岂由得你们这些奴才来管！”
　　“可是……”小茼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慕容燕就是慕容湮啊。
　　“闭嘴……”洛华加快了脚步，绕过一片花丛。
　　洛华的突然收声，使得众人的脚步停了下来，都顺着洛华的视线望去。

　　花丛那边的树荫下，搁着一张躺椅，一张茶几，两张椅子，几上随意地摆放着几道甜点和冰镇着的蜜饯，离着躺椅不远的地方，两把蒲扇靠着树干放着。
　　躺椅上睡着一人，紫色的薄衫巧妙地勾出那人女子也难有的纤细腰身，由于背对这众人，看不见样貌，那一头令人艳羡的瀑布似的墨发只有少量松松地由一支白玉莲形的簪子绾着，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看起来像个病秧子……”柔妃嘀咕道。
　　似乎是听到了声响，那人道：“是影吗？”说话的时候，转了过来。

　　“你！你是？！”洛华猛地抽了一口气，惊呼道。
　　那女子相貌中人之姿，素洁的面上偏偏有叫人移不开视线的特质，带着压迫感的煞气，最最诡异的是那双眼睛。
　　一黑一金，妖异非常。

　　慕容燕目光缓缓地流连过一干人，最后落定在洛华身上，道：“何事？”
　　洛华怔怔的表情使得她不由得皱了皱眉，一旁的小茼急步上前，道：“公……姑娘，娘娘是路过来看看，不知姑娘在宫里可有不习惯的地方？”
　　“多谢皇后挂心。”燕从躺椅上起来，穿过细碎的光影站定在众人面前，“没有别的是就请回吧。”素洁的面上似笑非笑。

　　“妖怪……”柔妃低呼，水润的眼中迅速掠过嫉恨，任谁都看的出柔妃的眼睛和慕容燕的有多么相似。
　　“你是若渘柔妃？”燕淡笑，微侧着头打量着，“看起来不太聪明呢。”
　　燕瞥过一旁站着的几位嫔妃，心中有几分了然，又道：“帝寝紫宸，怎由得你们擅闯？”
　　几个早已萌生退意的嫔妃脸色早已苍白，在凌人的迫力下身形摇摇欲坠，几乎跪倒。
　　“姑娘说笑了，”嫣妃明丽的眸子略黯，“都是服侍陛下的人，虽然今天这般有些失礼，不过多多走动总不会错的。”
　　“绯色风流盖京华，嫣然颦笑倾城国。”燕随口吟道，负手看着嫣妃刷白的脸色，视线转而落定在洛华身上，微眯着眼，道：“紫宸比不得倚凤宫的靡丽华然，却是龙气凝聚，肃穆庄贵之地，各位不请自来，却是不好，请回。”
　　“慕容燕……他果然把玉给你了……”洛华喃喃自语，看着那块衬在银色腰带上的紫玉，正色道：“你……要小心，朝臣不会放过你的。”
　　说罢，也不顾其他嫔妃，转身仓促狼狈而去。嫔妃们见洛华离开，纷纷找了理由一哄而散。

　　“你的主子走了，你怎么还留下？”燕漫不经心的看着不远处的荷塘，风吹起她的墨发，像是延展开来的思绪承载着过往。
　　“湮少……”小茼呐呐地喊了一声，有些不安。
　　“果然啊，”燕撩起发丝，宽大的衣袖滑下手肘，裸露出小半截玉藕似的小臂，不经意展现的风华似要诱惑某人，连小茼惊艳得一时也无法离开视线，“会被你认出来。”
　　小茼脸微微红起来，按下心中的恐慌，道：“湮少，请……不要伤害郡主。”
　　伤害……
　　燕看着粉色的荷花，碧色的荷叶上盛着夏日的光色，炙热的无法逃避，就像喜欢这种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