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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

  •   皇帝走上前来,坐在了床沿上。
      他把手伸进被褥里,抓住迟御的手腕子。
      迟御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反应过来,条件反射地一缩手,手腕子却被皇帝死死扣住。他吃痛地吸了口气,这才看过去。

      “陛下?”
      抓着他手腕子的人面色阴沉,见他吃痛才放松了些,四只手指扣住了他的脉门。
      迟御心知他是在把脉,也看出他心情不太好,便不再说话。

      这时候太医已经到了。

      就迟御所知,秦肃不懂医的。把个脉也就是算个心跳,因此,在看着皇帝沉着脸示意太医过来把脉的时候,他也只是默默看着。
      他沉睡刚醒,身子还发软发虚,使不上劲,这时候靠坐着微蹙眉喘息。

      “如何?”皇帝沉声问道。
      把脉的太医是皇帝的心腹,见过大场面。他退后一步行礼道:“回皇上话,将军大人的身体已无大恙,只要好生修养便是。只是大人心有郁结,还要舒心静气才好。”
      “方子交给红杞,你便下去吧。”
      “臣遵旨。”太医便倒退着出去了,红杞也跟着出去,连带四下的奴婢都在他的示意下往外走,不多时,殿内便退了个干净,只剩下皇帝和迟御两人。

      迟御一时间只觉得气氛沉重,空气中有什么压抑着,弄得他喘不过起来。
      实在忍不住,轻咳出声,一咳便收不住。
      他顺着靠枕俯下身大口喘气,没顾得上皇帝。

      身子却被揽进一个火热的怀里。

      迟御只觉得一晃眼,就发现皇帝已经上了床,把他扣在怀里一同半靠在床上。
      这样近的距离却不是初次了。

      他想起两年前大婚时候的事。

      齐国主动的求和,又是应允的“和亲”,迟御一路从齐国到越国,心中情绪也是复杂难辨的。
      时下民风彪悍,娶“男妻”不算常见,但也不是特别惊世骇俗。概因有些家族需要联合,便以“男妻”名目行事。
      迟御是齐国的守边将军,默认里,便连带着他手下的两万士兵,都是陪嫁,一并算入越国了。

      齐王祁远是独子,自被封了太子就没什么不顺心的事。
      迟御与他一同长大,多少知道这败仗和这和亲在齐王眼中是多丢脸的事。
      更何况迟御自己知道,自己的两万士兵多是迟家旧部,本是齐国其余将领无法收复才又入他手的,算入嫁妆入了越国,也算了了一些齐国旧臣的心事。

      迟御不屑那些人重于权柄的心思。

      但他还是惊讶于秦肃对他的重视。

      因为封后大典太过隆重了。
      他不仅不需要着女装,秦肃是给他准备了护国将军的正一品朝服作为婚服的。

      即为婚姻,便和投降投靠不一样,他迟御名正言顺是越国的人了。
      洞房花烛夜的当日,他也是想过那事的。
      在齐国的时候,他名义上就被秦肃“圈养”了两年,许多人都以为他们已经是那样的关系了。其实并没有。他们俩那时多是谈论些诗书国事。

      世人重名。他名义上就是秦肃的人,便也不在意实际上是不是。

      他曾经想过,洞房花烛夜当晚秦肃会如何呢?
      顺势成事?还是出言相协?或者是许以权柄?夺兵权?

      迟御最没想到的事,便是那晚秦肃带了十几坛的烈酒。
      两人就坐在床边,一人一坛,相对无言地喝完了所有的酒。醉意上头,秦肃对他说:“我再没想到会有成为皇帝的一天。这里,这张床,母后心心念念的地方,现下都是我的了。”

      迟御也醉了,他迷蒙地看着秦肃:“我才没想到会有成为皇后的一天呢。”

      他少时志得意满,也曾畅想过,新婚妻子必会有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白皙细腻如玉的脸庞,要很小,小到可以用手掌遮住。眼睛该是水亮的,带着羞怯,鼻子高挺,秀气,又小巧。嘴唇必不能是薄的,缺福,该是温润而稍显丰厚,笑起来明妍亮丽。
      现下一眼望去,对面的人是有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了,只是不柔顺,皮肤白皙也说不上,肌理分明的小麦色便是了,脸庞棱角分明,透露出冷厉的气质,眼睛半睁半闭的时候是狭长的形状,怎么看都透出些阴郁和犀利,鼻子是高挺了,嘴唇却是薄的,仿佛勾起笑都让人胆战心惊。

      这是他的新婚“妻子”,他的皇上,他的……“夫君”。

      他笑着笑着就想要流泪,却忍住了。
      烛火下秦肃因酒意而柔和了些的眼神格外招人。
      迟御受了蛊惑一般凑上前去,慢慢的。
      身子却被整个揽住,天旋地转,两人倒在挂着红绸的龙床上。

      龙床太大了,空空荡荡的,若不是两人一同躺着,只叫人觉得空旷。
      秦肃把他死死扣在怀里,埋首在他颈边低低地笑:“我年幼时最想的就是让父皇看到母后的好,风风光光接母后在这殿里。母后死后,我却只想让父皇付出代价。他多厉害啊,一个命令我就要没命,我怎么甘心?你知道吗,我带兵入宫时,那老家伙竟还睁着眼睛对我说‘竖子尔敢’,说‘逆子’,我可不承认是他的儿子!我要叫他断子绝孙!”

      他冷笑了两声,直教人毛骨悚然:“这里,还有整个越国,本来是他的,现下都是我的啦。我要叫他在天上看着,看着我拥有这样大的一片疆土,做成他做不成的伟业,然后把这些都交给别人去!让他对着列祖列宗忏悔!还要叫那个贱人九族灭尽,在地下跪在我娘亲脚下请罪!”

      迟御脑子半迷糊半清醒,潜意识里还是觉得这不是他能够听的东西,却被勾起的心事,也道:“那我又能怨谁呢?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阿爹死的不冤。”

      秦肃抬起手勾着迟御的下颔,恶狠狠道:“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不管心里怨不怨都得为我做事。我可没学过怎么做皇帝,你打仗打的不错,内政也能处理的好,文江城快变成你的国中国了,那些烦人的臣子总是让我‘早除祸患’。我可没那么傻。你先下是我的人,为我治国理天下罢!”

      迟御傻傻看着他:“你这么信任我?”
      秦肃凑近他:“这不是信任。”

      迟御眼见秦肃低下头来,咬住自己的嘴唇,呼吸交错间分明的声音:“我会让你只能依靠我。那样就不用信任了,因为你无论如何只能为我所用。”

      这是真话。

      清醒时听会叫人胆战心惊的话。
      迟御那时却只觉得心安。

      现下他窝在同一个怀抱里,依然是热烈的,叫人喘不过气来的怀抱。
      还有那人一样的叫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总算醒了,朕可还有账要和你算。都说了你是朕的人了,随随便便站在那里被人戳了两个窟窿,没什么要说的?”
      这会儿可不是心安了,是真的心头剧跳。

      “臣……”他开口,声音沙哑的吓人。
      皇帝揽着他冷笑一声去够床头放着的盛着温水的茶杯,放到他手上。
      迟御灌了,才去看皇帝,轻声道:“戳了两个窟窿,就不欠他了。这下真真只能依靠陛下了。”

      皇帝面色稍缓:“你什么时候欠过他?”
      “臣总记得,他再不好,也是救过我一命的。”
      皇帝伸手摩挲着迟御因久卧床而显得苍白的吓人的皮肤:“朕救你可不止一次了。你好好记着吧。”

      他松开迟御,把人往被子里一放,自己翻身下床,顺手抽走了垫子,又把瓷枕拿走,把垫子放在迟御的脑后。一番动作做完,虽说不上轻柔,也是利落的。
      他把迟御手中的茶杯拿走,放在床头上:“朕晚上再来看你,好好想想该说些什么吧。”

      迟御看着他干脆转身的背影。

      若他只有这一世记忆,说不得会为这皇帝过于霸道的行径而感到气闷,因为他现下确实只能依靠皇帝了。他的名望,家族,士兵,都连在皇帝的手上。要生不得生,要死不得死,木偶一般,却得了皇帝与众不同的温柔对待,便得感恩戴德。
      可他拥有的不止这些。

      迟御想起那张铺着墨绿色床单的床,和床头那盏幽黄色的螺旋灯罩的壁灯,灯光照在床单上映出的灯影。
      他慢慢静下心,闭上了眼睛。

  • 作者有话要说:  皇帝把迟御看做什么呢?
    蠢作者要好好思考一下“迟御又想到了些旧事”中的“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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