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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场事先张扬的谋杀part1 ...

  •   1944年菩提树下大街,柏林,德国
      “安娜,你回来了。”

      这个故事发生在七十年前。不管你信不信,有些时候发生在一个男人身上小小的意外就能改变一段历史,我们的故事就从海因茨·加兰选择送安娜回到她位于阿德隆酒店的某座房间里开始。
      海因茨,我们的保安局公务员抱着小姑娘安娜,她的辫子歪歪扭扭,小脸像苹果一样粉红。他不讨厌这孩子,某种程度上,她让加兰想到了自己的儿子小海因茨——现在正和他的父亲弗里茨一起住在瑞士某座山村——加兰不记得上一次看到那孩子是什么时候了,但是小安娜,他已经和她见过好多次了。
      “爸爸起不来,霍斯特叔叔说他脑子坏了。”
      “那我送你回去好不好?”他弯下腰,抱起那姑娘。小安娜就坐在他的左手臂上,两只圆乎乎的小手攀着他的脖子,浆洗过的衬衫领口磨得他发痒。作为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她实在不算重,但加兰并不是什么虎背熊腰的大汉也不是什么习惯在东线战壕里奔来跑去的士兵,二十多公斤重的小姑娘对他来说算不上什么轻如鸿毛。
      但是小安娜身上还散发着刚刚给她的巧克力的味道,甜滋滋的,加兰紧了紧手臂,把她抱得更牢一些。

      “您要相信我对和您发生不可告人关系毫无兴趣。”加兰镇定得对安娜的父亲说这话的时候,安娜甚至还抱着他的脖子,脸颊在他刚刚剃得干干净净的下颌上蹭来蹭去。
      而发色稍深的青年则艰难的扶着床——你也不能指望一个病人穿着全套军礼服躺在床上,事实上他甚至可以称得上天体状态,至少加兰目光所及之处露在床单之外的那部分没有一丝遮拦。他努力的想坐起来,看上去似乎准备立刻从后面透明胶带粘起来得窗户里跳出去。但所谓的“脑子坏了”显然拖了他后腿。最终他只能愤然得又一次躺在了床上,后脑勺砸在枕头上发出一声闷响。
      “我什么也不知道。”他闷闷的说。
      加兰放下有些坐立不安的安娜。那孩子一落了地就向汉斯奔去,依恋的把脸蛋贴着病人。
      加兰走进这对父女,把安娜从床边抱起来,蹭蹭她的小脸:“出去玩儿吧,安娜。我和你爸爸有事要说。”
      “那你回头要给我巧克力。”
      “好的。”他伸出小指头,跟小安娜做了个约定。

      2014年柏林自由大学,柏林,德国
      奥利弗·伯克第一次上柏林自由大学的网站,就看到了了不得的东西。
      他不记得自己是为什么选择了这所学校,既然有着好端端的海德堡,莱比锡,慕尼黑……甚至洪堡,这么多可供挑选。最终他还是归咎于自己美利坚公民的属性,毕竟,自由引导人民么——而完全忽略了这其实是一幅描述法国大革命的画。
      学校官网纯白的背景洋溢着浓浓一股北欧风格,显得无比现代,和美国流行的用网页模拟老旧装修的风格完全不同,即便如此他也花了好几分钟才找到指示着论坛的窗口。
      这是在学生会任职的美国同胞爱丽莎·舍恩告诉他的:“你去论坛里看看《柏林自由新生导航》,会对你很有帮助。”
      “本校日耳曼文学碧池三剑客,爱丽莎·舍恩,格温多琳·米哈耶夫,以及加布里埃尔·鲁贝尔。”
      “前两位都不是咱们德国人,爱丽莎·舍恩——美籍奥地利人,没人能忍受得了她的脾气,除了她的室友艾丽卡·普芬尼希,这也是一位奇人,不过她的事情我下次更新再说。话题转回到爱丽莎·舍恩,又称莉丝,她的脾气坏到什么程度呢?恐怕弗雷德里克·温克勒再清楚不过了。不过,舍恩比起后面两位来,实在算不上什么。”
      “宁可惹舍恩,不要惹格温——这恐怕是许多学习日耳曼语言文学专业的同学共同的心得。和格温多琳·米哈耶夫比起来,莉丝简直是个天使,起码她不会给你背地里下绊子。同样是美国人,据可靠消息,格温的老爹是一位俄罗斯军火贩子。但是,千万记住,不要叫她米哈耶娃,不要说俄罗斯,不然你连自己怎么倒得霉都不知道。”
      “最后压轴的人物是加布里埃尔·鲁贝尔,终于来了位我们德国人。幸运的是,他现在正处于一段甜蜜的恋情之中——他和他的男朋友(你没看错,男朋友,boyfriend)约翰·施特雷洛,目前是我所了解的本校最登对的情侣,只要你不歧视基佬,不公开表示对莱茵地区生产的劣质雷司令假酒的厌恶,你们还是可以做朋友的。”
      “对了,柏林自由并不如名字上那样自由,实际上,它已经被伯克家承包了。”

      “也可以说是全校最有钱的两个学生,加上我——其实还漏了一个,但是不告诉你。”莉丝说。

      part1 艾丽卡
      理所当然有新生晚会,在学校官方举办的几乎可以称得上敷衍的宴会过后,奥利弗感到索然无味。他想给自己找点乐子,但是除了比萨店,他不知道还有哪儿可去。他只能在学校里瞎转悠,自我安慰也算是熟悉环境——陌生的柏林,远不如纽约喧嚣,连垃圾桶旁边的醉汉都嘟囔着令人恐惧的德语。
      “奥利!奥利弗·伯克!”他突然听见有人用轻快的英语喊他的名字,声音还有点耳熟。
      是开着一辆黑色福特野马的爱丽莎·舍恩。她从半开的车窗里朝他喊道:“你在干嘛呢!”
      “呃……我不知道去哪,这个点回去睡觉好像有点太早了,还没有八点钟呢。”
      “干嘛不叫他去咱们那,莉丝?”副驾驶上一个口音极其重的德国人说,“算你好运,纽约客——今天晚上我们喝雷司令还是白兰地?”
      “谁他妈要喝你家的假酒!?”莉丝·舍恩转头略带歉意的向奥利解释,“这是G·鲁贝尔,绰号烂嘴——”
      “谁他妈是烂嘴!”
      奥利被莉丝和鲁贝尔接二连三的德语粗口吓呆了五秒钟,等他换过来,又因为鲁贝尔嘴上和鼻子上那几个在路灯下闪闪发亮的钉子吓坏了。他哆哆嗦嗦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莉丝还以为他是被约翰内斯·伯克教授的啤酒灌傻了,她搂住了奥利弗的肩膀:“德国人办得宴会,就这样——不给劲儿——一会我开车,咱们到我那去再办一次。”她神秘的笑笑。
      第二场场宴会确实很给力,香烟,酒精,以及大麻,一个不少。正当奥利因为三者的共同作用感觉晕晕乎乎的时候,门一下子摔开了,他顿时清醒了一半。幸运的是,来人并非警察,而是一个比舍恩矮上半头的女人,在黑暗中看不清楚脸。
      “舍恩,你在干嘛呢?”对方讲的是德语,相当油腔滑调的德语。
      “如你所见,新生欢迎会。”
      “那好,我今晚另找个地方住。”
      “艾丽卡·普芬尼希。芬尼,这是奥利弗。普芬尼希,奥利,这是芬尼。”莉丝替他俩互相介绍。
      “都说了不要叫我芬尼。我又没有一个叫马克的男朋友。”

      艾丽卡·普芬尼希,假如你相信《柏林自由新生导航》里的话,她和爱好瓦格纳的约翰内斯·伯克教授并称为柏林自由大学两大臭纳粹份子,理由之一充分表现在了她的打扮上:阿迪达斯的短上衣和运动鞋,狼爪的冲锋外套,彪马的运动短裤,以及唯一一个稍有品味的部分——围巾。当她把围巾搭到莉丝的椅背上的时候,他眼尖的瞄到了上面雨果波士的商标。从头到尾的德国制造。

      相比打扮得像是波西米亚少女的莉丝,艾丽卡相当哥特。不知道她头发是天生这么偏灰的浅棕色还是染成的,配上她粗的惊人的眼线和嘉宝似的鼻子,最终的效果相当吓人。
      她看上去更像是一个杀人狂而并非一个警察的女儿。

      “昨晚那个新来的美国人借酒装疯搞了鲁贝尔,你听说了没有?”
      “没,昨晚我在温克勒那呢。怎么了?”
      “你懂得,就是这样那样呗。”约翰内斯·伯克教授挤眉弄眼地说,“他好像也姓伯克。”
      “哦,这样对您可有点尴尬了。”

      事情在奥利眼里完全不是这样。
      事实上当一早上——实际上已经接近下午一点了——他睁开眼,高度近视的他看见的第一样东西是客卧斑驳的天花板,然后他就感到有什么沉重的东西搭在他的肩膀上。
      是一只胳膊。肌肉线条明晰的男人的胳膊。他慢慢转过头去。
      是加布里埃尔·鲁贝尔的胳膊。
      他自己叫得有多大声,他自己都不知道,直到爱丽莎·舍恩一脸惊慌的冲进来,鲁贝尔都没醒。
      鉴于鲁贝尔是全校路人皆知的基佬,奥利还穿着,或者仅仅只穿着裤子的这点,完全不能说明,或是解释些什么。

      不过很快,奥利就不觉得昨晚可能跟鲁贝尔发生不正当关系有多值得惊讶的了。因为舍恩也只穿了一条睡裙。
      然后他想起了某些昨晚发生的事。
      比如他借酒装疯对舍恩说了些什么譬如“我爱你”或者“能做我的女朋友吗”之类的话,又或者全校知名的绣花枕头,也是聚会中唯一笔直的跟尺子一样的弗里德里希·温克勒紧接着在他眼皮下跟舍恩来了个火辣的热吻……

      “然后舍恩就跟温克勒这个傻子成了一对儿。”
      “不要用温克勒来称呼他,这是侮辱了约瑟夫和他的儿子——”普芬尼希说道,“而且您太八卦了,伯克教授。”
      “反正八卦我已经告诉你了,发不发上博客是你的事。”
      “我说过一百二十八次了,我不是那个模仿gossip girl的神经病!”
      约翰老师露出一个“你我心知肚明”的微妙笑容。

      “你吃些什么,奥利?”爱丽莎摆出一幅“我也不想理你但是没有办法你最好识点相跟我说你完全能自己应付的了”的表情,可惜奥利并不是约瑟夫·温克勒。他妈妈说他完全不会看脸色并不是自我谦虚。这是事实。

      “我在想。”奥利指着菜单说,“这是纽伦堡香肠,这是法兰克福香肠——底下还有更多,为什么一个香肠也能占一版?而且这些有什么区别?”
      “因为你在德国。”一个突兀的声音擦着他的耳根传来,艾丽卡——还是昨天那个造型,”我们靠香肠啤酒和盐烤猪肘活着。”
      “你忘了还有土豆。”声音忽然变得充满雄性荷尔蒙,奥利差点以为艾丽卡一秒钟变性了,然后才意识到又一个人坐到他对面。
      “嘿,约翰。”莉丝听起来更像“老子今天怎么这样背”,然后拍拍艾丽卡。后者立马把约翰往内一推:“走开走开,同性相吸。”
      奥利发现坐在旁边的这位穿着灰蓝色衬衫的金发德国人,立刻让他想起了幼年家乡教堂的神父。
      “我是约翰·施特雷洛,我和我男朋友就住在舍恩和普芬尼希楼上。”
      奥利还没从“男朋友”的震惊里回复,只见对方的手——纤长有力,属于音乐家或机车青年——从自己面前捞起一本书。
      “《死于威尼斯》。”德语在他口里清晰顿挫。“我不知道你们文学课开始的这么早?”
      艾丽卡几乎立刻发出嘲笑声。“因为奥利对同性恋文学很感兴趣。你可以叫约翰跟你讲一讲。”
      “艾丽卡,我并不是学日耳曼文学的,”他的表情让人没法把他的话当作玩笑,“你才是那个全班第一名。”
      “艾丽卡之所以得了第一名,是因为伯克教授喜欢她——”
      “是因为我英俊。”
      “你要是有兴趣的话,可以去找约翰内斯·伯克教授。”
      “算了吧约翰。谁都直到约翰老师最讨厌美国人。瞧瞧上学期他给我的成绩!”
      “那是因为你逃课,舍恩。”
      约翰似乎对女孩子之间的笑话充耳不闻,继续对奥利说:“我男朋友是加布里埃尔·鲁贝尔,别想多,我不是来吵架的。只想告诉你我相信你是清白的,如果你打算起诉,我会站在你这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场事先张扬的谋杀part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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