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吹雪》蛸螳蜻

3、第二章

　　杀戮是这个世界最残酷的标记。

　　“让我们用沸腾的鲜血重新书写它应有的规律！”因为发狂而变调的嘶吼，响彻这片绯色的天空。

　　2039年，暴乱终于在另一端的世界爆发。声称要改变历史的人攻占了执政院，他们邪气的微笑带着死亡的气息。执政院大厅中央白色的立柱上洒满了斑驳的血迹，温暖的颜色却散发出刺骨的寒气。

　　踩着别人的尸体，践踏着他们的自尊，黑发的男人一步步走上铺着红毯的台阶。他没有笑，尽管胜利已经触手可及，他还不能在这最后的关键时刻早早地，得意忘形。

　　这是志波海燕对这个世界的复仇。他还记得十年前被驱逐出这个白色大厅时的情景，在双眼被一片血色染红之时，他发下的重誓。

　　这个世界要为曾经伤害我付出代价。以鲜血作为交换的代价。

　　脚下红色的地毯，像是长久地浸泡在温热的血液中，轻轻一压，就能流出汩汩的红色液体。一种久久不曾体验的满足感，此时正渐渐充满他业已变质的灵魂。

　　忽然，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将军大人！”

　　那个纤细的身影出现在巨大的门边。一脸焦急。“有什么事值得你这样慌张，露琪亚？”他头也没抬，只是用不经意的眼神瞟了她一眼。

　　“是……将军大人，有人想见您。”露琪亚脸上分明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是……我兄长……不，朽木白哉想要见您。”t

　　深黑的瞳孔不易察觉地缩小，又很快回复原状。“露琪亚我不是告诉过你不用那么拘谨的吗？既然是朽木大人来了，当然要请他好好来坐坐了哦……请他进来吧。”

　　温柔的微笑，海燕这样的微笑是对付这个女孩子最有力的武器。

　　“是，将军大人。”

　　朽木白哉，如果我不以这样的姿态出现，你还会记得我吗？他看着露琪亚远去的娇小背影，看着室外那刺眼的阳光一点一点吞没她黑色的衣角。

　　然后，另一个留着黑色长发的男人就出现了，仅仅是走近，就带来一阵逼人的寒气。
　　海燕又笑了，这次是灿烂如阳光的笑容。“白哉啊，那么多年没见了，我还真的是很想你呢，不如我们……”

　　“不要摆出那种虚假的笑脸，我看着会觉得恶心。”冰冷的字句打断了他的热情，张开的双臂也被尴尬地晾在空气中。白哉此行的目的，他其实早已洞悉，只是要张开双臂迎接他，似乎已经早就成了习惯。自己脸上不熟悉的笑容，过分热切的问候，只是出于惯性，而已。

　　“我希望我们之间的这次对话能尽快结束，因此，请你说话务必简明扼要。”不知从那里吹来的风撩起了白哉单薄的外衣，散落在风中的长长黑发，又勾起了海燕多少不必要的回忆。

　　“好吧。小白哉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海燕靠着一根立柱站定，仍旧带着一副玩世不恭笑脸看着白哉。

　　“应该是我问，你想要什么？我们可以谈判，也许我们可以接受你的要求。”平板的语调不带一丝感情色彩，果然是朽木白哉。

　　“小白哉这么跟我说话还真叫我伤心呢，小时候不是都一口一个‘海燕哥哥’吵着嚷着要跟我走么？”

　　“请你说话注意重点。”

　　“那么……我的要求非常简单，就是，我要统治这个地方。”

　　“那恐怕不行，这样的要求超出了你的权限范围。”

　　“我的权限范围？你以为你现在处在什么立场，小白哉？你口中的谈判根本没有任何意义，战败的狗竟然要求谈判，这本来就已经够可笑了，你竟然还愚蠢地以为你们还能有什么接受或者拒绝的权力……小白哉，你笨得叫我伤心啊……不如我们换个方式，你说说你们有什么要求，就依我的心情好坏来看有没有被接受的可能吧。”海燕绕着白哉转了几圈后，站在离他距离不到20cm的地方。

　　半晌的沉默。

　　“散落吧，千本樱。”

　　是飘飞的花瓣，还是冰冷的刀刃。白色的大厅里没来由地吹过寒风，成千上万的细小利刃在一瞬间将海燕包围。

　　白哉看着被隐没的那个人的身影，苍白的脸庞仍旧冷若冰霜。

　　片刻之后，花瓣消失，又变回了白哉手里紧握的刀。

　　“哎呀，真是危险呢，白哉少爷。”

　　风烟散去，巨大的红色盾牌之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白哉见过那面盾牌，知道它那个长着稻草色头发的主人把它叫做血霞之盾。

　　看到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即使是白哉也掩不住，震惊。

　　“怎么把这么危险的玩具掏出来了啊，白哉少爷……要是伤到了我们的将军大人就真的不好了。”浦原喜助收起他的红姬，轻松地笑着说。很明显，在他的保护下，千本樱的散落没有给海燕带来任何伤害。站在浦原背后，海燕埋着头，周身缠绕着一股异样的黑色气流。

　　“浦原喜助，你为什么也在这里？”尽管有点震惊，白哉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冷漠。

　　“这个嘛，具体来说我也不知道呢……白哉少爷你不如去问问你的妹妹，是什么原因……说不定我的理由也和她一样哦……”痞子式的笑容挂在那张下巴上满是胡渣的脸上，浦原当国立第一研究所首席研究员时的严肃和冷静已全然不见。

　　“既然你都在这里，那么，四枫院那个女人也一定在了。”

　　“叫夜一姐姐哦……她跟我不一样啊，白哉少爷，夜一是看着你长大的姐姐吧……你以前不是也都这么叫的吗？”

　　“背叛国家的女人不配被那样称呼。”

　　“我们可没有背叛国家哦……相反的，我们是在拯救这个国家哦。建立新的秩序，恢复这个世界的……呃，是说和平还是什么好呢……”

　　白哉真的是打从心底厌恶这种虚假的笑脸，海燕脸上的，还有浦原脸上的。

　　可是，现在他们有两个人，浦原的实力他是见识过的，海燕……能成为叛军的首领，现在的他恐怕也是相当厉害。自己的胜算，已经接近零。

　　空气有些胶着。

　　“白哉！”一个嘶哑的声音突然划破了这片死寂。

　　更木剑八带着强烈的杀气冲了进来，手里一把破烂不堪的刀也跟着他叫嚣。

　　“是浦原啊……”剑八也发现了在意料之外出现的人。“没想到你跟这家伙混到一块儿了啊……那么说就是敌人了……敌人的话就能跟你厮杀了吧。”狭长的眼睛放出怪异的光芒，纵贯整张脸的恐怖疤痕因为兴奋微微抽动。

　　剑八的出现，多少让白哉松了口气。这样一来，至少在人数上是扯平了。

　　“小剑还是那么喜欢打架呢……果然是闹腾的孩子啊。真是伤脑筋呢……没办法，如你所愿，就陪你打一架玩玩咯。”说着，浦原又抽出了藏在拐杖里那把纤细的刀。

　　“红姬……”话音未落，仅仅是一瞬间，浦原和剑八两个人就消失了。

　　“这样快速的厮杀，正是小剑最喜欢的东西。”一个可爱的声音忽然在白哉身边响起。也许只有草鹿八千流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才映得出剑八挥刀砍杀的身影吧。“我们听说你一个人跑来着他们谈判了，又听说叛军里有很厉害的人，所以就兴冲冲地跑来了……本来应该到的更早的，小迷了一下下路……不过，没有让小剑失望呢，那个人很强，小剑很高兴呢……”她抬起头，冲白哉露出一个无比可爱明媚的笑容。

　　这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海燕突然抬起了头，白哉可以感觉到他身旁黑色的气流在渐渐变得巨大，一种从未感受过的强烈杀意瞬间充斥了整个大厅。

　　“小白哉啊……你还真是让我伤心呢！”

　　不知道怎么回事，不是还没有解放斩魂刀吗？

　　为什么在比眨眼更短的时间里，长长的刀刃就穿过了白哉不算太单薄的身体……

　　没有留给他闪躲或是防御的时间，连感觉到疼痛的时间都没有给他留下。

　　志波海燕，何时变得这么强大……

　　“小白哉！”尖利的童声。

　　海燕举起刀，走到已经躺下的白哉面前，不带一丝感情的脸竟然可以如此狰狞。

　　“朽木白哉……你真是让我失望。”

　　落下的刀刃刺出鲜血的花朵，在腐朽的空气中绝望地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