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异闻录》螺旋兔

14、幻境

　　“这是真的眼球？！”君锦一脸惊诧的看着段怀书捂住左眼，能用来行移花接木之法的只能是真正的物品，可以让新的主人所了解第一任主人所发生的事情。“可那颗眼球瞳孔并没有涣散，眼球离了人身怎么可能还会如此集中？”
　　“这就是做这件事的人的本事了，这颗眼珠应该是珑萧从尸体上拔下来的，而瞳孔之所以不散很有可能是活着的时候用药酒浸泡导致人直接僵化，甚至瞳孔都没有来得及收缩。”段怀书眨了几下眼睛，这颗眼球的主人死去时间并不长放进自己的眼中还有些许难受。“珑萧能把这个带回来，说明她在附近嗅到了崇坤的气味。”
　　段怀书起身和君锦一同出去，这半月把珑萧关在门外也委屈她了，暖阁今夜就留给她也算是一点补偿。
　　君锦已经回自己房间休息了，整个院子只有她一人站在卧室门前，显得有些空落，段怀书站在溪水边看书上所剩无几的樱花，灈灵山上，年少时，也是这样，那时的崇坤和珑萧还是两个没有办法变成人形的小兽，最喜欢软软的在青草地里滚作一团，千砚尊上说崇坤天资极高是个好苗子，那个眉清目秀的少年便高兴地好几夜没有睡着……想了半天，又笑自己太过留恋过去，一切都和那时候不一样了，再想又有什么意义，左眼中突然有一丝微微的刺痛，段怀书眼前有些花了，脚下是那片清澈的溪水，借着月色，她的左眼竟泛着一丝红色的光，在昏暗的夜色下显得极为可怖。她极力稳住身形走上台阶，推开卧室的们便倒在了床上，她是第一次用移花接木，竟不知会这般难受，段怀书苦笑了一下，干脆吹熄了蜡烛裹着被子闭上了眼睛。
　　眼前是一座农家院子，有个头上裹着白条的妇人正坐在院子中怀里还抱着一个奶娃娃正“咿咿呀呀”拍着。
　　段怀书看了一眼天，天上挂着一轮大太阳，眼前还有不少小孩在嬉戏玩闹，有渔人在河岸上唱着一支船歌，一切都显得恬静安详，看来眼球的主人生前便是住在这处乡野小村。
　　“小羊儿!!”有人似乎朝这人跑来，是一个瘦瘦的女孩，穿着一件绿底黄花的短布衫和一双黑乎乎的布鞋，姿势娇俏可爱，双眼里却是一种与她小小年纪不相符的的恶毒，段怀书还未反应过来时，那个叫小羊儿的便被狠狠地揪起耳朵扔了地上，段怀书不禁吃了一惊倒不是因为小女孩儿的野蛮程度，反倒是因为面前那个男孩子一张干净俊美的脸，即使吃了一嘴的泥还是挡不住的秀美，唇红齿白，着实不像是生在这样破落的山村人家。
　　“让你去挑猪草你躲在这里偷懒？”女孩不由分说上去又是一巴掌打在了小羊儿的脸上，白皙的脸上立刻泛起了五个鲜红的掌印，可惜段怀书此时看到的都是他生前所见，已是过去之事无法改变，只能感概这眼球的主人生前如此可怜受人欺凌，死还死的这么痛苦，着实印证了那句自古红颜多薄命。
　　眼前的画面渐渐模糊，面前的凶神恶煞的小女孩儿，拍着孩子的妇人都渐渐消失不见。
　　草屋内红烛明亮，一个农夫低着头满脸谄笑的接过一个留着俩撇小胡子的人递过来的包裹，那人高深莫测的笑着，小羊儿此时正扒着门缝看着屋外的两个人说话，那小胡子转身坐到椅子上，坏笑道。
　　“这个孩子可是你们家天赐的金元宝啊，您老婆生了十二个也没这一个好看，我们家班主愿意收他为徒并给你们家五百两银子也算是对你们把这课好苗子养大谢意。”
　　农夫咂咂嘴，弯着腰手上抓着那五百两的布包笑得开了花，弯腰给那八字胡到了一杯茶，“可不是，多谢班主抬举，我们家这小羊儿不止模样儿是这十里八方最好的，也肯吃苦耐劳，学学戏，打打杂他都能做的来。”
　　“那便好，你给他收拾收拾我带他走。”八字胡端起茶杯又放下，一双眼睛咕噜转了两下直勾勾的盯着被农夫从屋里拎出来的小羊儿，满意的啧啧嘴。
　　段怀书心下已明白了大半，当前虽然是盛世，却也有不少穷人家吃不上饭，孩子又多，运气好的便把孩子卖给戏班子当学徒，混口饭吃，没想到这戏班子老板竟然如此大手笔，一出手便是五百两纹银够这户人家糊口好几年了，十二个孩子送走一个换五百两倒也并不是什么吃亏的生意。
　　眼前画面一转，突然出现一间雕梁的屋子，里面竟然除了小羊儿之外还有七八个面容姣好的孩子正七七八八的坐着，桌上放着不少吃的，他们正趴在桌上抢着吃那只最大的烧鹅，个个狼吞虎咽，满嘴油光，仿佛是地狱里爬出来的饿死鬼，也不知是多久没吃过好东西了，段怀书站在小羊儿身后已经有些搞不懂事情是什么情况，戏班子不教小孩子学戏反倒当富家子们供起来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这戏班班主倒是有钱的很。
　　段怀书正想着眼前是个什么情况，门被人推开，一袭紫红色的轻纱幽幽的飘了进来，是一个面容娇柔的男子，眉梢有一颗嫣红夺目的痣，把一张本就柔和的面相竟衬出了几分横生的媚态和风情，着实不像个男人。
　　“扑通”一声，本在狼吞虎咽的孩子们突然朝这个男人跪了下来，“多谢班主。”
　　班主？眼前的男人看上去不过二十来岁的模样，身量纤纤，竟然是淮竟班的班主？段怀书心下倒是有些吃惊，小羊儿跪在地上朝那人磕着头，那个男人走上前把他扶起来，又差人送了几篮子糕点进来，满满当当的摆了一屋子。
　　段怀书看着这间屋子，窗外枫叶层层，十分夺目，在枫叶后面却是一堵二丈高，灰白色的墙，比不少人家高出不止一点，是为了防止外面的人进来还是为了防止里面的的人出去？
　　段怀书收回目光，却突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回过头却发现那个男子早已起身走到窗边伸手关上了窗，段怀书看着那张貌美如花的脸，这样形容一个男子确实有些不对，但不得不说那张脸确实美得惊为天人，若是生在一个女人身上只怕又是个祸水。
　　“秋意正酣，枫叶似火，可别让秋风吹凉了身体。”男子缓缓开口，泛白的骨节敲了敲窗棂，段怀书站着，却猛然惊觉那人的话不是对那群孩子所说，男子眸光流转，却停在了自己的身上，“姑娘竟然来了，便在此好好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