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个玩笑我爱你》九月初三

20、关于韩小乐他爹

　　狭路相逢，回避是不可能的了。
　　董重停下脚步，缓了一口气，转过身来笑道：“这么晚了，还在加班？”
　　龙鲛也不答话，只是看着董重，似笑非笑。
　　“我听说，经理最近挺烦的？”他倒是越来越不知道收敛了，哪壶不开提哪壶。
　　董重笑了笑：“也没什么，日子还不是一样过。”
　　“经理到底是见过世面的，果然比较豁达。”龙鲛居然像模像样的称赞了他一句。
　　搞得董重有点莫名其妙。直觉告诉他，今天龙鲛没怀好意。
　　他很努力的想掩饰自己内心的得意，表情控制的不错，语气控制的很差。
　　董重不说话，也挑眉看着他，意思说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也不早了，我要回去了。离职了之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代我问嫂子.......”龙鲛说道这里拖了个长音：“韩小乐好。”
　　他说完也不走也不动，站在原地看着董重。笑的阴险狡诈又意味深长。
　　董重脑子里有个念头突然间一闪而过。他扔下箱子，向前走了两步，瞪着龙鲛，狠狠问道：“是你冒充韩小乐发的短信息？”
　　龙鲛似乎对董重的表现很满意，靠在桌子上，笑的得意洋洋：“你说什么，我不知道~”
　　董重怒了，用力拍了下桌子，喝道：“你哪里来的电话？”
　　“嫂子的电话我一直都有啊~”龙鲛越发得意起来，一脸找打的模样。
　　“我问韩小乐的！”董重眼睛都快红了。
　　“哦，我去查了下，上次那辆沪C的车主，一不小心，查到了......”龙鲛话未说完，只觉得眼前一黑，董重一拳直接打在他脸上。再反应过来的时候，第二拳又已经到了。
　　董重从来没告诉过别人，自己小时候练过摔跤。

　　天气逐渐转冷了之后，日子一天天过的越来越快。
　　董重闲赋在家，无所事事。晚上胡思乱想睡不着白天一觉醒来12点。
　　也投了几份简历，年底了，大家的心思都不在这儿，就全都石沉大海了，连个面试的电话都没有。
　　他就越发懒散起来，有时候烧一锅粥，在家喝两天都喝不完。
　　律师打电话来说，之前动用了一点关系，让朋友查过了王薇薇的银行账号，并没有发现大额资金的流入状况，所以他认为钱应该还在国内，要么是在她父母这里，要么是在她朋友这里。
　　董重问说，就算查到了又怎样，今天他爸爸账户里多了60W，我们能干嘛，抢过来说这是我的吗？
　　律师又不说话了。
　　董重挂了电话，躺在床上发呆。
　　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觉，又迷迷糊糊的醒来。
　　天都是黑的，像从来没亮过一样。
　　韩小乐，你的世界，是否一如我现在所见？
　　他把韩小乐十几岁的自画像看了无数次，可翻遍了手机，却找不到一张韩小乐的照片。
　　有时候实在睡不着，董重会开车去韩小乐家楼下，然后蹲在路边抽烟。
　　一根接着一根，却还是睡不着。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元旦过后，董重接到一个电话。韩小乐他们店打来的，说他们张总要见他。
　　董重立刻跳起来洗了把脸就直冲那个会所。
　　见到这个张经理的时候，吃了一惊。因为这人的年纪比起自己的父亲来，有多无少，算是个不折不扣的，老头。
　　董重自我介绍了一下，说自己是韩小乐的朋友，老头立马就愣住了。一脸的不可思议：“小乐的朋友？哪个朋友？？”
　　董重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有点尴尬地说：“我住他家楼下，邻居。他有时候不方便，我帮过他几次，就认识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不太放心，想起来他曾经提过在这里上班，就想来问问。”
　　“帮过他几次？他会要你帮忙？？”老头眼睛瞪得更大了。
　　“这.............”董重真心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老头见他面有难色，自己也皱了皱眉头：“他那个臭脾气，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撞100次南墙都不回头，会让你帮忙？”
　　董重被这老头连续两个反问句问的哑口无言。
　　韩小乐很倔吗？他没感觉出来啊！
　　老头递给董重一支录音笔。说这是应韩小乐当初的要求，录下的内容。让他回去好好保管。
　　董重顾不得听录音，连忙追问韩小乐的下落。
　　老头，笑了笑，眉眼慈祥：“小乐去美国了，她妈妈把他接过去的。”
　　去美国？？
　　董重突然间觉得好遥远。
　　“他......什么时候回来？”
　　“我不知道。他妈才不会把这事告诉我。不过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知道以后会怎样，也许就不回来了。”
　　“不回来了？？？”董重心里着急，下意识喊了出来。
　　老头被他的语气震了一下，侧过脸看他，满脸狐疑。
　　“你好像挺关心他的？”
　　“嗯..............！”董重想了想，说道：“我们聊过几次，跟他挺投缘的，他这次........”董重停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把内心的愧疚和负罪感往里压了一下：“出这事，我也挺为他难过的。毕竟，他还年轻。”
　　“哎~”老头叹了一口气：“他们父子两个都是这样，他爹死了，他又来。我都快被他们玩死了。”
　　董重一愣：“他爹？韩小乐不是说他父母离婚，爹在澳大利亚吗？”
　　“那是他后爹，他亲爹是我好友，这个店最初的合伙人之一。小乐的手艺就是他教的。两年前跳楼死了。一直到下葬，小乐都不愿意叫他一声爸爸。”老头说起往事，还是一阵唏嘘。
　　“啊？！那............那不是他师傅嘛！”
　　“他只肯叫他师傅，打死都不肯叫爸爸。”
　　“为什么？”董重不解。
　　老头停了下来，把董重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他的事，你不知道？”
　　董重被他问的莫名其妙有些发虚，想了想，只能如实以告：“他告诉我说他父母离婚了，天各一方，没人管他。他早年身体不好，他爷爷管的他很严。念书的时候......”董重说到这里迟疑了一下，咬咬牙，说：“他说他念书的时候喜欢上了同桌的男生，还犯了点错误，眼睛又坏了，就挺绝望的，还好碰到他师傅。”董重一边说一边看着那老头，心里越发没底：“他说他和他师傅没儿子，他叫他爸爸，他师傅挺高兴的。”
　　那老头开始还没什么反应，听到最后一句眼睛一下子都直了：“他这么跟你说的？”
　　董重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老头突然很兴奋，笑道：“他爸爸泉下有知，听见他儿子这么说，也会很高兴的。”
　　说着连忙给董重让茶，一副对待老朋友的态度。搞得董重相当受宠若惊。
　　那天后来聊了很久，董重才慢慢的从那老头嘴巴里知道了韩小乐的一些家务事。他亲生父亲是个同志，在那个年代，简直新潮到了极限。
　　韩小乐的爷爷自然不可能允许。于是强用私权，给他爸爸包办了一个婚姻。他爸爸闹腾了很久，他爷爷跪下来求他，只说让他给韩家留根。生下孩子立刻离婚。
　　他爸爸才终于勉强和他母亲结婚。生下韩小乐之后，他爸爸就非常不负责任的离家出走了。他妈妈这才知道，当年自己是被自己公婆给坑了。一怒之下，带着韩小乐改嫁了其他人。于是韩小乐的童年就在后爸的不喜欢，和亲妈的怨愤中度过。
　　后来他亲妈和后面的男人又离了婚，要去美国。缺钱，把韩小乐当商品一样的卖给了他爷爷奶奶，拿着钱走了。
　　他爷爷爱之深责之切，对韩小乐严厉的不得了。他身体又差，不舒服又不敢说，衣食无忧但是生活的一直很辛苦。
　　一直到他14岁的那一年出事。
　　“所以你知道当时他爷爷有多生气，简直差点没把小乐打死！”老头一边说一边摇头：“都是上辈子造孽啊~他爸爸去把小乐接回来的时候，小乐整个人都是死灰死灰的，一点人的样子都没有，养了快一年，才稍微会说两句话。”
　　董重知道韩小乐童年日子不好过，没想到居然这么不好过。
　　“那他爸爸呢，为什么跳楼？”董重喝了一口茶，问道。
　　“他爸爸这辈子只喜欢一个人，那个人死了。他爸爸为了见他，吸毒过量，失手摔死了。”老头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静，眼神空洞：“当时小乐在家，他看着他父亲的影子从他眼前消失，没抓住。后来我们到他家的时候小乐整个人都傻了，追悼会的时候也愣是一滴眼泪都没有流。我看着都心疼。
　　老头说着说着，也伤心起来。
　　董重没有说话，只是坐在椅子上发呆。他不知道怎么安慰这个老头，更不知道如何原谅自己。
　　韩小乐一直用童话一样的眼睛看这个世界，可是得到的却一直是这个世界里最不堪的那些东西。
　　怎么起身，怎么告别，怎么回家，董重都是模模糊糊的。
　　回到家躺在床上，韩小乐的那本画集，安安静静的躺在自己身边。风很大，呼呼的灌进来，吹的那本画集像水车一样不停的翻页。
　　那本本子很厚，韩小乐只画了前面的，后面都是大段大段的空白。
　　猛然间，董重突然发现本子当中的某个空白页里，还似乎夹了一张画，自己之前从来也没见过。
　　他连忙坐起身来，前后翻了好几遍，才找到那张画。
　　看到画的第一眼，董重觉得自己眼泪几乎都要掉下来了。
　　那张画画的是一个人，技术的很烂，鼻子是歪的，眼睛也一个大一个小。用笔深深浅浅，像幼儿园的小孩子。
　　画的左下角，同样有2个歪歪扭扭的字，写的是：重重。
　　这2个字笔画很多，当中的一块几乎叠在了一起。写的那个人写完似乎很不满意，在旁边又加了两个同音字“虫虫”后面画了一个心，心后面是他自己的名字“小乐”。

　　双更~碎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