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收天×原无乡 酒醉之后》朦小琊

1、第 1 章

　　（一）
　　夜幕沉沉，月色透过浓霭，勾勒出一阕朦胧。
　　林间蝉鸣深深，阒静的野店里，五坛美酒已然见底，而醉醺的两人早已醉得不知今夕何夕。
　　“倦收天，你醉了。”燕歌行打了个酒嗝，嘲笑着看着一旁抱着酒坛子傻笑的倦收天说道，“不会喝酒还喝了这么多，你是我见到的头一个这么拼命的人。”
　　“哈，”倦收天摆了摆手，“愿赌服输，倦收天岂是会违背信诺之人？”踉跄着脚步踢了踢躺在地上的燕歌行，“说我醉了？我才没醉。是你，是你醉了。”
　　“不信？不然我们再来五坛！”燕歌行朝一旁的老板喊道，“老板，再来五——”
　　“够了，燕歌行。”一旁的冷别赋实在忍受不了两个醉汉在自己眼前发酒疯，急忙出言阻止。顺便结了二人的酒钱。
　　他也并非是不明理之人，言出理应行之。如今五坛酒尽，代表着他与倦收天的恩怨便一笔勾销，从此天涯相忘。
　　不过——
　　月色之下，白衣素雅的人再一次紧锁了眉头。
　　看了一眼燕歌行，又纠结地看了一眼倦收天，冷别赋陷入了森森的思考。
　　怎么回去？
　　总不可能左手一只燕歌行，右手一只倦收天地拖回去吧。
　　燕歌行倒还凑活，不过倦收天么……
　　再一次森森地看了一眼瘫成一个大字的倦收天，忽然，他感觉自己好像揽了一个大麻烦。
　　“倦收天，你还能走么？不如我通知素还真把你带回琉璃仙境。”冷别赋摇了摇头，最后在二人之间做出了选择。
　　撑着酒坛子晃晃悠悠地站起，倦收天的步伐还有些不稳，冲口一出已是婉拒了冷别赋的好意，“不劳费心，倦收天自己能回去。”
　　“那，那好吧。你自己小心，请。”说完，便如同往常那般拎着燕歌行的衣领，一步一步地将他拖走。
　　“诶？小天，我们还没喝够呢，嗝，燕歌行，每次你这样拖走我，我会很没面子的。”别过了头，燕歌行朝眼前那人嚷嚷道。
　　“如果醉鬼也有面子，那想来面子也太过廉价了。”

　　（二）
　　踉跄的步伐，昔日凛然难近的金色道影，如今却一人蹒跚在夜间黑漆的林道上，眼前看不清路的方向，只是依循着本心，任由自己的脚将自己带到下一个未知的地方。
　　却未曾料到愈往前行眼前的景象却愈为熟悉，熟悉的草木与脑中最深刻的记忆重合在一起，吱呀一声打开了漆红的大门，尘封的过往在这一刻蜂拥而来，他才恍然惊觉自己已在不经意间回到了昔日的故地。
　　烟雨斜阳。
　　那时，一张石桌，两方石凳，映衬着凉夜，倒影在桌上三个斟满酒的酒杯里。月色，已然朦胧。
　　而如今，人去楼空，唯风瑟鸣。
　　“哈，我果然醉了，怎会到这来了。”目光却出卖了自己，没有找到那个白色的身影时，落寞已悄然落入眼中。“他早就离开这里了。”
　　醉了，醉了。
　　一声叹息，飘散在晚来的长风中，刚欲转身离开，身形却在一道声音响起时堪堪停住。
　　“倦收天，你怎么在这里？！”
　　原，原无乡？
　　下一刻，倦收天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脸上略带三分自嘲，好友怎么会在这里，他一定是酒喝多产生错觉了。
　　“倦收天，你给我站住。”一张放大的脸倏然闯入倦收天的视野，而后，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这么重的酒味，你喝酒了？”惊讶的声音自耳畔响起，“你喝了多少？”
　　眼前的人歪斜着道髻，双颊上浮现着两团不正常的酡红，以及那无法忽略的浓重的酒味……
　　这还是他所认识的倦收天？他何曾这般落魄过？
　　歪着脑袋，似是认真地思索着什么，抓住眼前白衣之人的袖口，迷蒙的双眼染上雾色，努力想分辨出眼前之人。“哈，圆烧饼，哦不，好友，这么巧，你也在啊。”
　　这是我的住地，我为何不能在这？刚想这般回答时，却见倦收天脚下一软，整个人倒了下来，幸好被眼疾手快的原无乡一把捞住，才免得个扑倒在地。
　　算了，对酒鬼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自白日与倦收天一别，他心道两人皆已回不去往昔，努力想要说服自己，却因违背了本心，一颗心因此愈来愈乱，最终轻石落水，乱了一池心湖。故此才到昔日的烟雨斜阳散散心，未曾想到会在这种场合，以这种方式再次相遇。
　　如此猝不及防。
　　真真是天意弄人。
　　倦收天几乎把自己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原无乡的身上，时间久了倒是令他有些支撑不住，“倦收天，你给我站好。”想要将他扶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手却再一次违背了本心，一把将他重重推开。
　　失了支撑的倦收天踉跄着退后了几步，而后终因脚步不稳而身形一低，下一刻已是结结实实地坐倒在了地上。
　　想来这一跤摔得不轻。
　　“倦……”慌忙伸出了手，手却在半空中顿住，而后默默地收回，负在了背后。“哼，我道你跟着素还真能有所长进，没想到反而不如当初，你这般模样，日后如何领导道门？”
　　一字一句，字字戳中倦收天的心间，异常清晰，但更是戳在了原无乡的心间。身上的刺，在对准了他之前，又何尝不是将刀对准了自己。
　　而后，鲜血淋漓。
　　“好友，给我煮碗醒酒汤吧，我这样不便回到琉璃仙境。”尝试着想要站起，最后双腿却仍是不受控制地软到在地，原来，这便是酒醉的模样么。
　　“你自己惹出来的事，就自己处理，醒酒汤也是，你自己煮。”别过头强忍着不再看他，双手却在这一刻不自觉地捏成了拳，“别告诉我你醉得连伙房都不认识在什么地方。”
　　“哈，好友，嗝，好友你小瞧我。”扶着石栏勉强爬起，金色的道袍早已染灰，而主人却并不介意，想来已是醉得不轻了。
　　看着他摇摇晃晃一步一跌地朝伙房走去，原无乡的脸上虽无颜色，但心中天人交战却已许久。最终，一声叹息之下，脚下带风，朝着那道金色的人影急急追去。

　　（三）
　　手中握着火折，醺醉的人胡乱吹了几下，却不得要领，许久不见半点火星。几次下来，倦收天难得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的愠色，任性地把火折一丢，而后蹲在了地上，歪着脑袋开始思考怎么把灶台给烧了。
　　嗯，确实是想把灶台给烧了。
　　“倦收天，你这又是作甚？”原无乡顿觉自己的头也有点痛。
　　歪着脑袋说出了自己的不满，“你看到过哪个醉倒的人要自己去煮汤的，我不干。如果要我煮的话也可以，嗝~九阳——”话还没说完抬手便是九阳燎宇的起手式。
　　原无乡一见，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赶紧打断他的话，“算了算了，还是我来吧。”怕了你了，要不是倦收天仍是一副昏昏沉沉的醉态，简直就要相信是他故意搞这么一出来折腾他。
　　将淘篓里的绿豆和生姜片清洗了几遍，娴熟地放入沸腾的热水之中，滚起朦胧的白雾，小心地照看着火候，直到绿豆破了壳才将汤水盛到碗里，积于水中放凉。
　　待等到汤水不再滚烫，原无乡这才发现倦收天早已沉沉睡去。
　　“阿倦，醒醒，先把汤喝了，不然第二天会头痛的。”对上那一张毫不设防的睡颜，原无乡最终还是狠不下心，轻轻推了推眼前沉睡的人。
　　微醺的眼睛眨了眨，一双金色的眸子在对上原无乡的那一刻，却是傻傻地笑了，“好友，你煮汤的样子真好看……”而后又是一歪脑袋睡了过去。
　　原无乡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起来，地上凉，要是第二天着凉了可要不得。”
　　刚想把倦收天拉起来，却无奈他手劲太大，反倒是将原无乡摔到了地上，“好友，我跟你说……”
　　“嗯？你说。”原无乡仔细听着，可是落入耳边的却是倦收天均匀的呼吸，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好友，我冷。”睡梦之中，那人不自觉地呢喃出声，虽是模糊，落在原无乡心中却是格外清晰。
　　他知道，酒醉之人，当酒劲散发时，则会格外怕冷。
　　阿倦，若是有一天，我不在了，你又如何照顾自己？
　　终究不过一声叹息，背靠着墙，小心地将手环上了倦收天的腰身，将他揽入自己怀里，汲取着自己的温度。
　　似是触到了热源那般，倦收天无意识地在原无乡的衣襟蹭了蹭，而后选了个舒服的姿势又一次睡了过去。
　　“只要你我同心，一切问题——”怀中之人低声地呓语，温热的气息喷在原无乡的颈间，月光之下，浅映着的那张再也熟悉不过的睡颜。
　　一切问题，皆可迎刃而解。顺着他的话，原无乡在心中默念着。
　　睡吧，阿倦。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