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轩》ceinture

7、手机

　　第七章

　　陶轩回到云中楼时，魅妖们还在互相打趣，吵闹非凡。而他静静走过喧嚣，回到屋内打开窗，看着平静的水面。
　　陶轩，你大概已经超脱因果轮回了
　　亚虚用了“大概”二字，意思是除了这个原因，也许还有他不了解的缘由。因为超脱因果轮回，是三界多少生灵的一心成仙的目的。但没有人一出世便挣脱了轮回束缚，除了陶轩。
　　有人告诉陶轩，他陶轩是罪大恶极十恶不赦之人。
　　历劫回归的亓北君，一眼看见黄泉上的鬼魂。那魂魄正要被押进十八层地狱，受永生永世寒冰烈火之苦。可亓北君因其背影同玉祁君相似，便冲进幽冥地狱，与幽冥地府的十万鬼兵争夺一缕孤魂。后来那孤魂在争斗中掉入轮回，于雪城长成桃木，事成定局，本是十恶不赦之人，却从此三千生死簿上除名。
　　陶轩看着镜中的自己，关于那段记忆他一无所知，他的记忆从成为桃木开始。雪城终年大雪，寸草不生，一望无际的白，却长了株苍绿的桃树。
　　终于有一天，亓北君来了。带着九天银河上的甘露，将陶轩树下方圆百里的雪地变成沃土，改变了大雪纷飞，一年四季春暖花开。亓北用几千年的时间让陶轩化形，将陶轩前世的记忆抽离，又让千年的佛堂香火为其洗去恶鬼煞气。
　　只因为我的一个背影吗？陶轩长叹了一口气，而后倚在围栏上。
　　这时玉祁仙君的声音从脑海响起，他说，陶轩，究竟是你像我，还是我像你呢？
　　陶轩紧闭着眼，不敢去想。
　　而亓山仙童的话像针一般扎进陶轩心里
　　[ 仙君就是因你才被罚下天界 ]
　　[ 你不过是个妖怪，难道还妄图得到亓北君的垂怜？ ]
　　[带着这匿身符，走得越远越好，永远都不要回来]
　　[ 永远，都不要让人找到 ]

　　“陶轩？”绛尾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一只手撑在围栏上，故意将陶轩困在身前，想看他无奈的样子。出乎意料的是，陶轩竟没有同往日般炸毛，然后不胜武力地说一堆大道理。绛尾莫名地俯身看他，就见陶轩侧脸哀伤，发丝随着风飞舞，绛尾心里一空，这幕旧账存在于很久很久以前的似曾相识中。
　　陶轩，别难过。这话在他嘴边转了一圈，却没来得及开口。
　　“绛尾大人，百胥大人来了”昴优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绛尾却迟迟不动。昴优又叫了一声，无果后他叫了声陶轩。
　　陶轩像是回过神来，侧过头对绛尾轻轻道“去吧”
　　绛尾等了许久，才缓缓松开围栏上的手。
　　“有事就告诉我”
　　然后他大步走出房间，穿过空间门去了酒吧。
　　不知过了多久，陶轩才叹了口气，这时有个脚步声缓缓走来，一声、两声，像是踩着云朵一样，竟是如此熟悉。陶轩猛地转过头，看见的却是羽寂。
　　羽寂依旧一身白衣，还有一顶轻纱斗笠。一字一句都带着优雅和从容“你怎么这么紧张？”
　　陶轩也觉得尴尬，表情十分古怪“认错了脚步声，抱歉”
　　羽寂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将陶轩笼罩在自己阴影里，道“你认成谁了？”
　　陶轩觉得羽寂有些奇怪，可怎么都说不上来，突然想到这云中楼都是魅妖的结界，羽寂是怎么进来的
　　“你怎么能来这里？”陶轩警惕道
　　羽寂无奈“魅妖的结界能拦住我吗？”
　　陶轩很想呛声，可仔细一想，魅妖确实没有这能耐，顿时无言以对。他突然想起来绛尾似乎是被百胥叫走了，羽寂应该是同行来的吧“百胥大人来找老板做什么？”
　　“你不知道吗？这已经是百胥不知道第几次来找他了”羽寂道“人类有句话，叫做挖墙脚。”
　　“挖墙脚……绛尾吗？”陶轩认为百胥这么多年都没成功的原因或许是因为绛尾更适合恶妖。
　　“每回要和恶妖开战百胥都会来找绛尾”羽寂笑道
　　陶轩心想也是，那红狐狸别的不行，武力值却挺高。
　　“今晚魅妖不会开门了”羽寂说“陶轩，既然你没事，跟我去个地方吧？”
　　怎么不叫绛尾去呢？陶轩这样想着，却也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羽寂即便已经百年没回过龙城了，对道路还是熟门熟路，陶轩就在后面跟着，两人来到一座河堤上，灯光昏黄，杨柳轻轻摇摆。
　　陶轩从河堤上看下去，河水像是是一片黑色的帆布，和天空连成一片。
　　羽寂道“快来了”
　　“什么快来了？”陶轩话音刚落，就见远方一点红光飘来，随即一点一点连成了片。
　　是花灯。
　　陶轩惊讶地看着飘来的花灯将河水变成了红色，泛着光，闪烁着。
　　羽寂道“人们将愿望写在花灯上，随着河水飘走，谁能飘到最后，就能被仙人看见。”
　　陶轩问“那妖怪的愿望也能实现吗？”
　　刚说出口，陶轩就觉得自己傻。神仙怎么会帮妖怪实现心愿呢？而他却听羽寂说“如果是你，说不定可以。”
　　陶轩觉得羽寂是在给自己台阶下，笑了笑就没说话了。而羽寂抬头看了看远方，示意陶轩抬头。只见天地之间，亮起一盏盏灯火，朝天上飞去。原来昏暗的河堤，刹那间被点亮。孔明灯缓缓上升，远看像是挂在天边，陶轩的眼睛因为这灯火闪烁起来，突然起了风，波光潋滟，羽寂道“陶轩，喜欢这里吗？”
　　陶轩不假思索笑道“喜欢”
　　就算他笑得是如此难看，羽寂依旧心情愉悦“我择日绘成画赠你。”
　　陶轩没当真，笑着答应了。然而第二天，羽寂真的送来了一副画，上面画着两个人，河里和天上都是明亮的灯火。陶轩哭笑不得地收过画，在绛尾阴沉的眼神里回了房间挂了起来。而后陶轩把自己关在房里睡了整整一天，将之前欠下的睡眠都补了回来，一直到晚上他才转醒。
　　魅妖吧的灯一亮，陆陆续续就有客人上门。陶轩坐在前台打了个哈欠，山葵手上拿着好几个盒子，看见陶轩就走了过来。
　　“陶轩，这是你的”说着就把一个盒子放在陶轩桌上。
　　陶轩瞅着这盒子，就问“这是什么？”
　　山葵惊讶“陶轩，据说你已经活了几千年了，你不知道这是什么？”
　　她无奈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把手机。陶轩看了看，就说“啊，这是人类的东西。”
　　“对啊，你知道怎么用吧？”
　　然后陶轩摇了摇头
　　山葵道“这叫手机，就像我们的传唤法术。上面有所有在编制里的魅妖的联系方式。”
　　陶轩看着山葵操作，就按下写着绛尾的那一栏，没等山葵取消，电话就接通了。
　　“陶轩？”
　　山葵发誓自己在做财务报告的时候绛尾绝对没有这么快接过电话。
　　然后陶轩惊叹了一声，直接按了挂断。
　　绛尾“……”
　　“这是可以联网的”魅妖不愧是耐性最好的种族，山葵不但十分详细地解释了用法，还帮他注册了一个社交账号。“妖怪可以通过这把手机感受到你的妖气，分辨你的属性，当然这里不会有人类，只有妖界仙界鬼界还有修真界，但一般情况下，大家都不会有冲突”
　　这时有人喊了山葵一声
　　“陶轩，你先用着，不会再找我”说完就匆匆离开。
　　陶轩点点头，摆弄起手机来。
　　上面是山葵帮他加入的几个群组，她还帮陶轩匿了一个网名叫桃桃桃。关于名字，陶轩想直接用本名认证注册的，山葵阻止了他。
　　“陶轩，你还是用化名吧，你最近在网上挺火的”
　　“……”陶轩道“什么意思？”
　　“就是很出名”
　　陶轩没弄懂自己才来几天，怎么就出名了？他随便选了个叫“白羽俱寂”的群点了进去，不用一秒钟就收到了一堆信息。
　　[ 群主 ]白羽之心：热烈欢迎新人桃桃桃ヾ(≧∪≦*)ノ〃
　　[ 管理员 ]羽恋：桃桃桃，多可爱的名字啊一定是个软妹( ) ]
　　[ 平民 ] 静寂之声：亲，亲我感觉到你那边的妖气咯！这是魅妖独有的香甜气味呀~
　　[ 平民 ] 唯爱习习：我靠，真的是魅妖，又有一个魅妖来了
　　我是魅妖没错，但我一点都不软，抱歉，应该也不甜。陶轩还不会打字，山葵就把他调成手写。
　　[ 新人 ] 桃桃桃：大家好
　　光光大家好三个字，陶轩就在这小屏幕里纠结地写了半天
　　[ 平民 ] 唯爱习习：你好你好，哎呀我也想当魅妖啊，羽寂大人更喜欢香软可爱的魅妖吧？
　　羽寂？陶轩愣住了，看来羽寂真的人缘很好啊，不止在魅妖这里。然后想了想，据说之前羽寂从没踏足过魅妖，于是中肯地回答
　　[ 新人 ] 桃桃桃：没有，他没有更喜欢魅妖。
　　[ 管理员 ] 羽恋：(ㄒoㄒ)谁说没有，今早的消息，羽寂大人亲自去了你们魅妖的酒吧送了幅画！
　　被送了幅画的某妖：“……”
　　[ 贵族 ] 羽绛同好：羽寂大人终于对绛尾大人出手了！〒▽〒我这几百年的cp没站错！
　　[ 贵族 ] 羽轩同好：去你的兔子精，羽寂大人是送画给绛尾的么？明明是送给魅妖的那个前台！
　　“……”前台陶轩只想问这人消息怎么这么灵通？等下，这人名字里的轩是怎么回事？
　　[ 贵族 ] 羽轩同好：我今天趴窗上看得清清楚楚！
　　这么大个人趴窗上确实难找呵呵
　　[ 贵族 ] 羽绛同好：又是你这只壁虎精！当初亓玉同好会的也是你吧！跟我唱反调逆cp！
　　[ 群主 ] 白羽之心：本群禁止掐cp，请尊重羽寂同好，谢谢
　　陶轩看到“亓玉”两个字就想到亓北君和玉祁君，心里不舒坦起来，默默关了消息，点了另一个叫“绛绛绛绛”的群组。
　　[ 群主 ] 绛一：欢迎新人
　　一进来陶轩就感觉风气瞬间好了许多，耐心打字
　　[ 新人 ] 桃桃桃：大家好
　　[ 管理员 ] 绛二：de亇ぬ婀oo！
　　“……”那一瞬间陶轩觉得自己穿越到异国他乡
　　[ 管理员 ] 绛三：圝◤歡迎啊新人◥圝
　　[ 平民 ] 绛六百八十一：┇老仧尒牸躰怎庅了┆
　　[ 群组 ] 绛一：家里字体重置了生不如死啊啊啊！
　　我觉得看着你打字才叫生不如死，陶轩默默地退出了群组。他定了定心神，打开网页热门。
　　*桃花树的春天
　　*道友炼丹时突然自爆，用什么粘起来？在线等，挺急的。
　　*我被白泽抓走的第三十三天
　　陶轩面无表情地往下滑，突然看见了自己的名字。点进去看，只见上面灯火辉煌的魅妖大厅的角落里，突然有一片黑漆漆的阴影。陶轩凑近去看，然后在那个角落里看到了自己。
　　“……”陶轩心想怎么自己那里这么暗？
　　再往下拉，就见一个大标题【桃树与鸟】
　　……这也能当标题？陶轩只想呕出一口血。然而他忍住了，他继续往下看。
　　孤寂，了，千年的桃树
　　静默，了，千年的羽翼
　　终于，开始，盛放！
　　陶轩！和！羽寂！
　　他是行走在人间的妖孽，他是驰骋妖界的将领，二者相遇……
　　陶轩看到妖孽一词时没留意愣是把前台方桌的一角掰了下来。
　　顾客a“……”
　　顾客b“嘤嘤嘤好可怕~”
　　事实证明挫折有助于成长，陶轩无师自通地按下了右下角的举报按钮。然后退出，他有种不好的预感，手指往上刷，看着“桃花树的春天”这个帖子点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