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父》老李

1、第 1 章

　　葬 父
　　父亲在六十有一时离开了我们,走向另一个世界。
　　父亲出身贫寒，很小的时候就到太原学徒，后参加革命解放太原以后又参加了抗美援朝，辛辛苦苦几十年，积劳成疾不幸病故，按照城市的规定，老父火化了，骨灰就存放在火化场的骨灰堂，暂时存放了三年。三年过后，又按照父亲的遗愿，要运回老家安葬。
　　父亲在活着时，和自己的村没有什么来往，因为父亲离开老家早，爷爷和奶奶把家里的房子都给了其他几个儿子，父亲在老家也就成了房无一间，地无一垅，所以父亲在他父母去世之后，和兄弟们和自己村也就没什么来往了。倒是给我母亲姐姐的村里帮过不少忙，村干部到过我们家好几回，给村里解决过很多问题，那时候物资供应紧张，但父亲还是尽可能地给他们办了很多事情，村里很感激，父亲也没提别的要求，只对村里的干部说：“百年之后想回老家，可自己家不想去，就想到你们村行不行？”村干部一口答应下来。
　　父亲不在后，母亲按照父亲的遗愿，在他走后的第三年，带我和大妹妹回到了母亲的姐姐家，我这是5岁时离开老家第一次回故乡，对故乡的记忆几乎全忘了。母亲拜访了村干部，就和姐姐、姐夫在他们村的墓地选了一块地方，请阴阳先生看过后，舅舅家的儿子和姨姨家的儿子挖起了墓穴，长三米多、宽两米多的墓穴挖到一半时，发现了一具早年的棺木，停了下来，叫来母亲和姨夫，商量如何办，姨夫说：“如果有尸骸，就给他说好话，祭一下给他另起坟。”让再往下挖，幸好挖掘出的是一具朽烂的空棺，才知道是这具尸骸的后人把尸体另葬了，把一具空棺留在了这个墓穴。我们才松了一口气，没那么多麻烦事了。
　　墓穴挖好了，运来了砖，开始了砌坟，弟弟带着父亲的骨灰盒也来了，暂时存放在村外的一个地方，坟砌好后，母亲还把父亲生前穿过的一件衣服放到墓穴里，和我们一起下到墓穴，为父亲的“新家”暖房。
　　一切都完成了，就准备安葬了，麻烦事来了，村里几个无赖在夜间把墓穴顶砸了窟窿，提出了要请他们吃饭，给他们钱，否则不许在他们村安葬。找人和他们说和，也不说要多少钱，反正就是不答应，村干部也不敢啃气。我一看情况是这样，和他们谈不出个结果，马上和母亲商量，还是找父亲的村，找父亲的三弟，把父亲葬在爷爷奶奶的坟旁，大妹妹说不行就再带回去，我坚决不同意，舅舅家的孩子们也支持我的意见，我就和姨弟到了我父亲的村找到了三叔，没想到三叔马上同意并说：“本来就应该回来，在人家村不是回事。”
　　我们立刻就转移到三叔家，三叔和他儿子马上张罗起来，第二天就请来阴阳先生，在爷爷和奶奶坟旁边，阴阳先生用罗盘定了方位，这块墓地叫后有山，前有水，算是一块风水宝地，在选定的坟地前四角栽了木桩，画了线，让弟弟动了第一锹土，一群人就挖起了新坟，墓穴坐东北朝西南，按规矩是不能完全坐北朝南的的，要倾斜一点点才行，只有盖寺庙的大殿才能是正的，坟墓就要斜一点。
　　墓穴在表弟和亲朋好友的合力下，很快就挖好了，接着就运来了砖，表弟是个能干的人，干土木活是一把好手，只一天工夫不到，就圈起了窑洞式的墓穴，里边还设了东仓西库，姨弟又买来了铜铃和小镜子，当地人称为铜铃宝镜，叔叔和表弟又找来桃树枝和柳树枝，做成了桃弓柳箭。
　　舅舅家的大儿媳妇按照村里的规矩做了祭奠用的菜，盛在篮子里，放在井中，离井水只一米，取其凉气，以防止放坏了，真是一个天然冰箱。还专门从井里绞出来让我看，盘子里每样肴供不多，却很丰盛。
　　在父亲下葬的前一天，母亲和三婶为父亲剪了纸钱，叠了金银元宝，还做了一些纸扎，一切准备就序。
　　第二天一早，我们和在老家的亲戚都到了墓地，三叔把装有一瓶米一瓶面的两个瓶子放在墓穴中的东西两个小窑洞内，称之为东仓西库，墓顶挂了铜铃宝镜，桃弓柳箭，又把纸扎放入墓中，最后又把父亲的骨灰盒放了进去。还留了一块地方，那是给母亲留的，以便母亲百年之后和父亲合葬在一起。该放的物品放完后，最后就要把墓口用砖封住了，在封到顶前，我按照风俗，往里边撒了一把硬币，三叔也按风俗从母亲手里接过了该得的钱。
　　墓道很快地用土封上了，坟墓堆成了一个前面大后面小的坟丘，上面还栽了一棵树苗，我们就跪在坟前，摆放了祭奠品，烧了纸钱，放声痛哭起来，祭奠完毕后，我们依次又在坟上把树苗象征性地往上一提，我说：“爸起”，后同辈的亲戚也喊“姨夫起”或“老爸”起，而后又围着坟丘转了一圈，葬礼结束了。
　　后来母亲也不在了，爱人和我大妹妹把母亲的骨灰也送回了老家，把母亲和父亲合葬在了一起。
　　回来后，近10年再没回去给父母扫墓，只是给老家的三叔和表弟寄回两次钱，让他们代替我给爷爷奶奶和父母的坟扫墓，因为我在寺庙给父母超度过，别人家在超度时，我给寺庙10块钱，写上父母的牌位，那叫随喜，按照佛教的说法，把他们超度到了西方极乐世界，给他们找到了一个最好的归宿，我对父母尽了最大的孝心。再没给他们二老烧过纸钱，也很少作梦。
　　唯一使我内疚的是二次葬父，按过去的说法入土为安，可又占用了农村一块土地。只怪当初没有坚持原则，把二老葬在了农村，好在这块地是二叔家的，他少收一点庄稼而已。
　　我想什么时候村里实行深葬,我就把父母深葬,不留坟堆,以节省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