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怪谈纪事》江南望江北

15、第十五章

　　43 记忆片段
　　孙翔表面上昏迷不醒，实则睡得极不安稳，因为总有些零碎的画面片段在他眼前闪过——
　　日月同辉，星光璀璨，云烟袅袅，仙乐飘飘，雕栏玉树，琼楼玉宇，一片祥和静好，天宫某处大殿的金光万丈竟比西方诸天圣佛的祥光瑞气还要霸道耀眼，将周遭的环境完全覆盖，金光之外，神仙皆不敢近。
　　“叶不修，你给我出来！叶不修，你竟敢坏本星君好事！现在立刻出来给我一个交代，否则，本星君饶不了你！”
　　白袍银甲的男子，发如泼墨，手持一柄战矛，让孙翔有熟悉的感觉。只见黑色战矛化作一道银芒，硬是在金光上打出一个洞，怒气冲冲地闯进来，破坏了这座金光大殿里的宁静。
　　“破军星君，天帝有事宣召吾等，你还是随吾等即刻去觐见吧。”
　　他正要发火，殿中左边的一名仙人突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令他未出口的第二次喝骂全都梗在喉咙里，同时也愣住了。
　　于是，他询问立于右边的仙人：“贪狼，廉贞说的可是实话？陛下……要召见我？”
　　廉贞星君闻言，怒：“喂！你这是什么意思？老子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右边的仙人——贪狼星君笑道：“要不是灵修仙君见事不对，到天府宫司命星君处把你的挂牌取走，你现在就已经在凡间了，天帝陛下召吾等，独不见你，定会知道你擅离职守，私自下凡这罪过可不小哦~~”
　　“什么私自下凡啊？如今下界周天子式微，诸侯争霸，这可是天下要乱了，如此时机，正是吾等下凡之时，由杀破贪三星引导人间战事。”不屑切了一声，破军星君收回战矛，环视周遭，道，“灵修仙君在哪里？”明明他在外面老远就看到这里金光冲天，不可能没见到人。
　　贪狼星君老神在在地叹道：“唉~~你前脚刚进来，仙君后脚就离开了，说是妖界有急事。”
　　什么？！这货溜了？那他想要找这货算账得等多久？
　　他挑眉：“妖界不是还有一个界主·叶秋在吗？他还能有什么急事？是哪个妖族有继承者出生了？还是妖族要造天界的反了？”
　　廉贞不耐烦他：“人都走了你还在磨叽什么？为了你我们可是耽误了很久，现在还不行动是想受罚吗？”
　　贪狼拍拍他的肩膀说：“走吧！此事吾等先见了陛下再说。七杀已经在那边等着，迟到可不好啊……”
　　……
　　什么嘛！他想起来了，这个白袍银甲的男人明明就是他自己嘛！他怎么会连自己长什么样子都忘记了！
　　他是紫薇三垣的星官，人界称为“极恶三凶星”之一的天关破军星君。
　　那么，刚刚所见的那两个人就是他的同僚——廉贞和贪狼了？贪狼、七杀、破军和廉贞……记得好像在哪里听人说这是开创型主星。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应该是天界里的哪一处吧？他们说的那个灵修仙君又是谁啊？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啊？”孙翔捂着脑袋摇来摇去，偏偏脑仁死疼死疼的，就是想不起来更多的东西，整个人都捉狂，见天地间只有他自己一人，只好作罢。
　　就在这时，眼前画面又是一变——
　　天界仙境忽成修罗地狱，乌云遮蔽日月，诸星黯淡，天宫倾颓，到处都是残梁断柱，猩红之色遍布视野……
　　“孙翔。”
　　忽然听到有人在喊他，声音是在背后传来，孙翔赶紧转身，冷不防地被强烈蛮横的金光刺痛双眼，忙抬手挡在眼前。
　　“天道降大难于三界六道，仙妖神佛魔等都不可能逃过这一次大劫，你所见到的只是他的开始，很快就会有第二波到来。”
　　眼睛受到金光的影响，他无法看清楚金光中的人影，只能听他在说话，似乎对他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这已经是第几次了？我都差点不记得上一次劫难是在什么时候了……没想到这一次初初降临，威力竟如此骇人。本以为他们会支撑住让我争取到一点时间，这里却已经如此不堪一击。天界将要崩溃，虽然我已经竭尽所能，但是幸存的星君在何处我一时无法预知，你又不能在此久留，却也不能就此下去，因为贪狼七杀等星君已在人间，你下去人间就是真的大乱了……”
　　孙翔开口想说话，却发现自己张嘴就是声音嘶哑：“你为什么……”
　　“哦！那里可是爆发的中心地带，你去了也是送死遁入轮回，何苦呢？”对方似乎想笑，但是这样做好像牵扯到他的伤势，忍不住咳嗽起来。
　　孙翔闻到一种带有古怪香气的血腥味：“你受伤了！”
　　“不碍事。破军星君——”对方笑道，“天界要崩溃了，你现在不能下界也得下去了，就让我亲手送你一程吧……”
　　话说着，就见一道金光当头劈了下来，孙翔只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要被这道金光撕裂成两半了，眼前所见逐渐模糊，身体也变得轻盈，像是浮于半空，被对方双手接住。
　　“唔……这个样子下去就不成问题了，至少在你的附体死之前，星君对人间的影响不会扩大，就是要委屈星君你了，要以这种形态在人间生存。若有朝一日星君重归星位，我又能挡住这次劫难活下去，到时向你陪个不是吧。”
　　那你呢？你要留在这里做什么？孙翔很想问他为什么不下去，张嘴却只能发出一声鸡鸣：“喔——”
　　对方好像知道他的意思，摸了摸他的羽毛：“既然是各界大神的大劫难，天道的绝对法则又怎会轻易放过我？”
　　下去吧~~~
　　44 苏醒
　　以你破军星君纵横天下的才华与本能，即将到来的乱世是难不倒你的，本仙君在下界恭候星君大驾~~
　　孙翔清清楚楚地记起来了，对方很是优雅地将他一脚踢飞，然后，突然放纵自身本来还算约束着的金光漫天炸开，属于远古众神身上才有的威能压得他几近窒息。这股力量和另一股悄然而来的毁天之能撞上，两股势均力敌的力量交锋，使得一切都奔向覆灭，孙翔眼睁睁地看着他所熟悉的天界在他的眼前……崩溃。
　　那个人……孙翔记得，这是他“仙生”里最印象深刻的人物——妖族硕果仅存的两大神之一，被天庭尊称为灵修仙君的叶修，妖族称之为殿下，真身成谜，传闻实力强过天帝，却屡次拒绝天界帝君的封号，妖界在天庭的代表。
　　卧槽叶不修你不会真的就这样死了吧？你怎么就如此轻易地死了呢？妖族可是很少有成功轮回转生的啊！
　　因为当初灵魂被分裂而失去后又被时间淡化的记忆以碎片的形式纷涌而来，虽然只是零碎的不连贯的记忆片段，但是孙翔已经可以从这些破碎的记忆里知道前世的大概——这得感谢他有一群热衷八卦的星君同僚们——
　　“前面那位金光万丈，晃瞎眼睛的是谁啊？在天界活动，自身灵光如此强悍，就该收敛！”
　　“破军，你刚从下面回来，自然不知这位仙君是何方神圣。那可是妖界所有妖族的殿下，近日来访天界的妖族使者，灵修仙君~~”天机星君笑答。
　　文曲星君·张新杰从他身旁路过：“为防止因不识身份而发生不愉快的事情，灵修仙君在天界无须遮掩身上的灵光。”
　　初见叶修，是在天界例行的朝会上。
　　再见叶修，是在天庭的宴会上，不过那时叶修的身边出现了两个人，且看这三人似乎交情很不一般——
　　“灵修仙君身边的那两位是谁？”
　　“好像是吴雪峰和魏琛。”
　　“吴雪峰和魏琛？那吴雪峰可是第一次见啊……”
　　“魏琛就是下界那位鼎鼎大名的凡人修士，本领通天，门徒众多，之前天帝陛下有意令他在天界为官，只是人家做惯了居无定所的闲游散仙，倒是那个吴雪峰，听说来历很是不一般，有人猜测他的真身是上古奇木仙草，因为那三界难求的却死香正是只他一人才有。人间有帝王曾派人寻找却死香，可是吴雪峰的本体喜欢伪装成人间凡木藏匿于下界，目前还没有人寻找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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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群星会议上，星君们在互传八卦中，叶修居然也出现在会议上，忽然一道火红的身影从眼前闪过，叶修从容地侧身一避，躲过那直扑而来的火红。
　　“可恶！叶修你竟敢闪避！见到本神君你居然不行礼还敢闪避！上次的账本神君还没跟你算呢你居然给我跑了！这次看你往哪里跑往哪跑往哪跑！叶修你要想本神君不问你之前的不敬之罪你现在就快点来讨好本神君！本神君其实很心软很好说话，你求我我会原谅你的……”
　　身为四灵之一的朱雀陵光神君·黄少天不八卦，但他的话唠却显得特别聒噪，因他是南方之神、南方七宿星君、四象之一，在座星君大都不会当众落他面子，不过，有一人例外。
　　“烦烦，闭嘴行吗？再吵，下次会议你别来了。”正要打开星河霄瀚图，黄少天突然冒出来在耳边嗡嗡叫，叶修拿起另一卷山河社稷图直往他头上敲，不过在孙翔看来，只是蜻蜓点水般的轻触。
　　但凡有叶修在，每一届星君会议，黄少天的出勤率都是百分百的……
　　“听说了吗？下界洪荒时留下的那一银杏树苗，现已经成精了，如今还成为了妖界所有草木妖灵之主。”喜传小道消息的天机星君最爱在天界到处给同僚普及最新的消息，孙翔就算不刻意去打听，也能从她那里得知了王杰希的消息。
　　N年之后——
　　“王杰希渡劫成仙了！”
　　“王杰希的银杏子如今成了人间至宝，所有想安然渡过雷劫的修真者都想得到一颗王杰希的银杏子，银杏子已经和吴雪峰的返魂香一样成了人间双宝。”
　　又过了好多年——
　　“玉帝啊！王母啊！银杏树仙·王杰希居然被天火烧死了！”
　　武曲星·宋奇英很是惊讶不信：“你在说冷笑话吗？钟叶离，这笑话可一点都不好笑。”
　　“这事我也听说过。从下界回来的神仙都议论纷纷，朱雀神君与微草林主发生争执，两者打斗中，神君引天火烧神木夺银杏子。”有路过的神仙如是说。
　　“这事听着真是难以置信。”
　　不过，孙翔隐约记得，王杰希其实并没有死……
　　新的一年，天庭先后任命了两位神仙下凡接任大河水系的河神。
　　“唉！你听说了吗？天帝点名刚刚跳过龙门成龙的喻文州为珠江水系的龙君。”
　　“我记得之前就有神仙向天帝提过珠江水系的河神职位空缺问题……”
　　“本来是推荐水德星君的儿子江波涛，不过人家向往的似乎另有他处，而这位年轻的小龙君是真有实力，所以天帝才点名要他去的。”……
　　在各种各样的零星碎片般的记忆中，孙翔试图寻找有关当年那场大难的记忆。
　　那场大劫难发生得太突然，且实在是让人胆寒，至今心有余悸，天帝王母等神仙大能皆陨落，各界不能幸免，幸存者寥寥无几。他在坠往人间之前，被叶修分裂出两个灵魂，半神本体化鸡，半神附体为人，此时人间正值朝代更迭，他破军星君在人间过得委实憋屈。
　　本尊夜半跌落农户的破鸡窝，从此为躲避凡人的口腹之欲亡命天涯，附体虽是他在凡间的化身，然而最终不死战场死法场……由于灵魂合二为一需要时间，所以他在愈合前，过得一直浑浑噩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