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先生，你别跑》爱吃虫的小青菜

5、梦靥

　　阳光明媚的下午，温溪正趴在沙发上看《格林童话》。
　　“有一个很丑很丑的小鸭子，因为长得太丑了，没人愿意和它做朋友，它受尽了冷落，直到有一天……”
　　正看到入迷时却突然听到一阵轻微的敲门声，温溪放下书，竖起耳朵听，却又没了动静。

　　一定是幻觉，温溪想，一定是幻听了，没错，幻听……

　　温溪继续假装很认真地看书。但是没多久那熟悉的声音又来了，还夹杂着人的声音。

　　也许是有人不会按门铃呢。
　　她放下书，迈着小短腿跑到大门处，小心翼翼地打开。小脑瓜子轻轻探出。
　　空无一人，只有一阵凉风袭过。

　　温溪感觉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接着，一股寒气从脚底直漫心底，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温溪深呼吸一口，把门关上。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地往回走，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后干脆跑了起来。

　　“咚咚咚。”熟悉的声音又来了。
　　不过这回她听到了，声音是从楼上传来的。受好奇心的趋势，她寻着声源往上走去。

　　第二楼，敲门声大了些。
　　第三楼，可以隐约听到人的声音了。
　　第四楼，终于听清里面发出的声音了。

　　温溪驻足于四楼楼梯口处，在她的斜上方有一间小阁楼，声音就是从那里发出的。

　　幽灵古堡？
　　难道真的有一个死了多年，但灵魂一直盘旋在古堡阁楼里的怨灵？温溪的脑子里大致浮现除出了她的样子：及腰的长发，红如血的长裙，狰狞的脸以及根本不存在的脚！

　　温溪咽了口气，不敢继续往前了。
　　如果是恶灵，是会伤人的吧？

　　温溪的小脑瓜已经完全被鬼怪占据，连逃跑都忘记。
　　等等，她不是有爸爸送的护身符吗？有了这个应该就没关系了吧。一思及此，她顿时觉得勇气大增，竟然不怕死地缓慢靠近。

　　这时，阁楼又响了起来，除了敲门声还有一个人的声音。不是凶恶的，“我要杀了你！”或者，“我不会放过你的！”；也不是凄惨的，“把我……带走……”或者，“我一个人在这儿等的好苦啊……”
　　只有一个虚弱无力的声音。

　　“我……怕黑……”

　　“什么？”温溪壮着胆子问了一句。
　　“这里好黑，我怕……”声音有些颤抖。
　　温溪总算听清了。但这熟悉的声音——是谢沉遇！
　　“你怎么会在里面？”
　　“……”

　　温溪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上去，用尽全力试图扳开门，却无济于事。
　　“你，你别怕，我会帮你打开门的。”温溪一边安慰他一边四处张望。

　　“阿遇，你知道钥匙在哪吗？”
　　“……”
　　“那里面的锁打得开吗？”
　　“……”里面只有像猫咪一般的呜咽声。

　　温溪徒劳了一阵，发现只是在浪费体力。她疲惫地靠在门上，缓缓坐了下去，却被什么东西硌到。拿起一看，竟然是一根铁丝。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铁丝是个好东西。她记得以前家里的锁老是坏，爸爸怕她回不了家，就把开锁技能教给了她。

　　把铁丝弯成一个弧度，伸进去，旋转，深入。
　　“咣当。”一声，门开了。

　　温溪打开门，才发现这里根本没有窗户，也没有装修，充斥着一股木材腐烂的味道，甚至还能隐约闻到一股铁锈味。这里阴森森的，让人害怕。

　　温溪四处张望，终于在靠近门边的角落里发现了蜷缩在角落里的他。
　　他把头埋在双腿上，紧紧抱着小乖，浑身发抖，像一个被遗弃在废墟中的落难儿，又像被主人遗弃的宠物狗。
　　有那么一瞬间，温溪突然觉得，他和小乖也许是有相似的地方的。虽然她没见过小乖。

　　有一根细细的线揪着温溪的心，把她牵引到他的身边。

　　她伸出手，摸他柔软的头发，感受到他的恐慌，像深处一个噩梦无法自拔。温溪口气温柔，仿佛怕惊醒了他。
　　“你看，天亮了。”

　　他慢慢抬起脸，像电影中的慢镜头，几秒钟的时间被无限放大。像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他的眸子也一点点被光芒浸润。一点点，完整，透亮，绽放。他的睫毛很长，在眼眶下留下了一层阴影。让这有点梦幻的场景真实了起来。

　　“黑……怕，怕……不要不给我吃的……”他的声音带着哭腔，眼角还挂着泪珠。
　　不知怎么的，温溪的眼睛竟然也有些湿润。于是她张开双臂，拥抱他。抱住他，让他不要继续待在黑暗的泥沼中。
　　“我，我都听你的……放我出去……”
　　“别怕，我在。”温溪跟从心底的想法，伸出手轻轻抚摸他的后背。
　　慢慢的，他放松了身体。倚靠着她，终于抑制不住地哭了起来。

　　一滴一滴，水珠被太阳照射变得通透，经过漫长的下坠，终于跌落在地上，破碎。

　　那个时候温溪还不能想象，他究竟是经历过怎样的过往，才会有这样的梦靥？

　　“我们玩水枪好不好？”谢沉星神秘兮兮地从背后拿出几根水管，一脸得意，“这可是我让我哥弄的呢，等会儿只要把里面的开关打开，就可以玩了。”
　　“我退出。”顾亦心后退一步，一脸拒绝，“这样做很不淑女，而且衣服湿了妈妈会骂的。”
　　“胆小鬼。”谢沉星做了个鬼脸，“那你给我们开开关好了。就差你了，温溪。”
　　“你怎么都不问我？”顾明落不满地插嘴。
　　“你不玩？”小丫头对着比她高出半个头的顾明落的额头弹了一下，狐假虎威地说，“我哥就在家，你忘了上次吗？哼哼，有你好看的！”
　　他瘪瘪嘴，有些委屈。
　　“温溪，你玩不玩啊？”
　　温溪犹豫着，目光突然瞄到一个极易忽略的孤独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丢下一句话便向屋内跑去。“你等下……”

　　那抹孤单的身影渐渐清晰，果然是谢沉遇。他抱着狗狗，一如既往地自言自语，他一个人的身影和那边的热闹形成对比。

　　“阿遇，你跟不跟我们玩？”她坐在他身边，口气充满期待。
　　“……不会。”他把头低了下去，无意识地摩擦着小乖的耳朵。
　　自从上次之后他对她的态度发生了微妙改变，起码不会无视她了。
　　“来吧。很简单的。还可以交到朋友。”
　　“朋友？”他停下手头的动作。
　　“就是可以和你吃苦和你分享的人。”

　　“我说，三，二，一，到一的时候顾亦心就打开开关。”
　　大家都握紧水管，屏息凝神。
　　“三……”
　　“二……”
　　“一！”
　　一场毫无规则的混战开始。

　　顾明落是几个人中个子最高的，腿也最长，谢沉星跑得快，温溪比较灵活，如此下来，中招的只有谢沉遇。
　　他握着水管呆呆地站着，不知所措。身上已经湿透了，现在正滴着水。

　　“你们看，好像是大人回来了！”
　　谢沉星和顾明落反射性地回头，却正好中了记。
　　“阿遇，快反击，现在！”温溪赶紧提醒谢沉遇。
　　谢沉遇如梦初醒，举起手中的水管，瞄准，射击。
　　毫无防备的两人就这么中招了，头发全黏在了脸上，一副狼狈的样子。不过没人会在乎这些的。

　　“耶！”
　　温溪伸手想和他击掌，却落了个空，他一脸迷茫地看着她。
　　“击掌，要击掌。表示庆祝。”
　　“嗯……”他试探性地伸出手。
　　“耶！”温溪和他击掌。

　　“啊，温溪你太坏了！”谢沉星大叫。
　　“这是战略，战略。”
　　“哼，我才不怕你的战略呢，你等着哦，我开始反击了！”

　　“哇……谁射到我眼睛了！”
　　“等等，等等，慢点，我跟不上了……”
　　“哈哈哈……看我使用绝招了！”
　　……

　　等终于玩够了，已经是黄昏了。夕阳像一道彩绸被无限拉长，整个天空是一片橙色，美不胜收。
　　“我现在就是个水饺。”谢沉星躺在草地上，惬意地感叹，享受着疲惫后的闲适。
　　“肯定是猪肉馅的饺子。”顾明落添油加醋。
　　“顾明落你说谁是猪？”
　　“谁问的谁是啊。”他忙不迭再补一刀。
　　“顾明落！”大小姐彻底炸毛，像虾米一样弹跳起来，挥舞着小爪子。嘴里也不甘示弱，“我看你就是水蒸鸡！”

　　温溪突然想家了。以前在那个简陋的家里，水蒸鸡是爸爸的拿手好菜，秀色可餐。她每次都能吃一大碗，可惜这是只有过节时候才有的美味。
　　“水蒸鸡很好吃的。”温溪补充道。

　　正在狂奔的大小姐突然停了下了，摸着小肚子，一本正经，“我好像饿了……”
　　“……你干嘛不吃猪肉馅的饺子……”
　　“我自己又不好吃……不对，我不是猪肉馅饺子！”
　　“哈哈哈……”顾明落笑得在地上打滚。温溪也笑了起来
　　一旁顾亦心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什么嘛，都笑话我……算了不跟你们计较了。不过说真的，温溪，你还挺厉害的嘛！”

　　气氛温暖而快乐。

　　温溪不经意地回头，看到仿佛被镀了金的谢沉遇。他一贯没有生气的眸子此刻有了一道微光，永远是一条直线的薄唇也有了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
　　他现在是开心的吧？也许，但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