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初遇 ...
-
叶颖交代了几句类似‘别客气。’‘随便吃。’的话，便匆匆地走了。只剩下温溪一个人待在接待室里。
一个陌生的地方像一个未经开发的宇宙，当你身处其间，唯一的感觉就是不安。
温溪坐在沙发上一遍遍地四处张望。
好像过了很久很久很久，久到温溪已经开始长时间的发呆。
一只小手在她面前晃了两下，接着便凑过来一张十分可爱的脸。她扎着小巧的双马尾，带着大大的蝴蝶结发卡。她的眼睛圆溜溜的，就像是成熟的葡萄，往下是小巧的鼻梁和水嫩嫩的小嘴。
“你在发什么呆呢？”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如黄莺出谷。她很大方地坐在温溪身边，“我以前好像没有见过你，你从哪里来的？”
“烟城。”
“没去过，不过听名字就知道很漂亮。”她随手拿起一个冰淇淋，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地说着，“我叫谢沉星，我今年七岁了，我喜欢弹钢琴……”她突然很不文雅地“呸”了一声，“这些背惯了，我才不喜欢弹钢琴呢，我喜欢吃冰淇淋和刺激的游戏。”
她的不文雅却让人感觉随和起来，她看起来并没有大小姐的架子。这使温溪对她的好感度也上升了不少。
“我叫温溪，今年七岁，没什么特别喜欢的。”
“你一个人过来的？你爸妈呢？”
“和我爸爸一起来的。他等会儿会来接我的。”
“那……”
“沉星，妈妈让你去……”突然传来一道的男声打断了谢沉星的话。
温溪抬头，在门口处看到一个男生。他留着利落的短发，轮廓完美，五官精致。他身材高挑，看起来似乎比温溪大很多，大约十三四的模样。
四目相接，温溪跳下沙发。开始自我介绍，“我叫温溪，今年七岁，从烟城来的。”
男生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不过一秒，眼神无温无度，他开口，冷冷清清。
“谢沉言。”
真是个善于冷场的家伙啊，温溪想，不过却很符合他的名字。
沉言。大概就是沉默寡言的意思吧。
他的目光扫过温溪身边，正在美滋滋地吃着冰淇淋的谢沉星身上，最终落在她手上的冰淇淋上。
“谢沉星。”他大步走了过去，从她手里夺过冰淇淋，“你不能空腹吃冰的东西，会伤胃的。还有……”他蹲下身，盯着她格外“诱人”的红唇蹙起了眉头。
“你又偷用妈妈的东西了。说过多少次了，妈妈的东西你不能用。”他伸出手，拿干净整洁的袖子擦她小嘴上的唇膏。
一下下，刻意放轻了力气，担心会把她弄疼。
小丫头嘟起嘴，小声嘀咕着，“又来了，每次都这样，真是烦死了……唔……你干嘛掐我？”她撅起嘴抗议。
“让你再说我烦？”他的目光不怒而威。
谢沉星的气势马上就软了下来，用起了惯用的杀手锏，撒娇。她小心翼翼地凑过去，搂住他的胳膊，奶声奶气地撒娇。
“哥哥你最好了，你不要告诉妈妈好不好？”
“……”
他直接忽视她，继续认真地给她处理嘴上的痕迹。
“不，要，说，呀，呀，呀……”见他不理她，谢沉星像只小鹦鹉一般，喋喋不休地重复着。
他还是一声不吭，动作一丝不苟。
见他还是不理她，小丫头有点生气了，开始耍小性子，狠命地扭动着小脑袋，阻碍他的清理进程。
他终于停下手头的事情，移开了点距离，看着她脸上的“水墨画”，嘴角有了一个浅浅的弧度。
“哎呀，划开了。”
“这是小姨。”
叶颖指着对面一个留着酒红色大波浪，画着精致的妆，身着一件红色贴身V领长裙的女人。谢兰然微仰着头，连正眼都没看温溪，骄傲得不可一世。
“这是姨父。”
程景知穿着高档整齐的衬衫，袖口挽起，露出卡地亚新款手表。他戴着金丝镶嵌的蓝框眼镜，气质温润谦和。
“这是舅舅。”
谢诚然看起来就世俗很多：一头稀疏的头发，一个突出的将军肚，张口便是一股浓浓的烟臭味。
“这是爷爷，也可以……”
“是外公。”突然一声凌厉的男声打断了叶颖的话。
坐在正中央的谢老先生用筷子敲击着桌面，面色严肃。
温溪被吓得怔住。
整个饭桌的气氛顿时僵住。叶颖急忙笑着来打圆场，“她还是小孩子嘛，计较这么多干什么。”
她搂住温溪，摩擦她的笑脸，想抚平她的惊吓。
“还有我，叫舅妈。”
“……舅妈。”温溪还没从刚刚缓过神来，声音怯懦。
叶颖低下头，在她额头上轻吻，柔声安慰她，“乖，我们温溪最乖了。”
“妈妈。我也要抱抱。”谢沉星朝叶颖走来，张开两只小胳膊。
“你，不行哦！”叶颖弹了弹她饱满的额头，语气佯装凶狠，“你看你，脸跟小花猫似的。”
小丫头继续撒娇，嘟着小嘴索吻，“妈妈，要亲亲。”
叶颖揪了揪她红红的小脸蛋，“才不亲你呢，谁让你又偷用妈妈东西了？”
“妈妈是坏蛋，坏蛋。”
她瘪瘪嘴，朝谢沉言走去，“哥哥，抱。”
这个男孩身上总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却独独对谢沉星温柔宠溺。
他把她抱在大腿上，极有耐心地喂她吃饭。
温溪余光瞄到一个更加沉默寡言，毫无存在感的男孩。
他全程一声不吭，也没有什么人去刻意地跟他交流。而且很奇怪的是，他似乎只专情于一道菜:糖醋排骨。碗里除了这个再无其他。
他的头发是墨色，发梢微微卷曲。他一直低着头，仿佛与外界格格不入。
而他周围似乎也散发着阴郁的气息。
他好像察觉到有人在看他，于是抬起脸。露出一双近乎透明的琥珀色瞳孔。他的面色白皙甚至算得上苍白，他的唇色也是淡淡的。他这个人连同他的长相，都给人一种“透明”的感觉。与他的气质给人的感觉完全相反。
概括起来，就是“天使的面孔，魔鬼的气质。”
他目光涣散，没有焦点。明明在看着温溪，又好像没有看到她。
“你好？”温溪试探性地打招呼。
“……”
他一声不吭，默默地低下头吃饭。好像没有听到她的话一样。
温溪问身旁的谢沉言，，“为什么他不说话？”
谢沉言突然就沉默了。良久，直到温溪以为他不会再回答她了，她才听他缓缓开口，“他，不大爱说话。”
一顿饭接近尾声，温溪四处张望。
“为什么爸爸还不来接我？”
叶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摸着她毛茸茸的小脑袋，含糊地说，“也许，过几天吧。爸爸可能比较忙。”
人几乎都散尽了，只有那个小男孩还坐在座位上，低着头一动不动。也没有人去提醒他，他仿佛是个被遗忘的存在。
温溪缓缓走近，才发现他并不是一动不动，他只是在自言自语——和他怀里的一只狗狗模样的毛绒玩具。
他的声音太轻了，完全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温溪低下头想听听他到底在自言自语些什么。
冷不防对上一双满含疑惑的眼神。
温溪尴尬地笑着，伸出手，却是对着狗狗打招呼，“狗狗你好。”
他表情诧异，“你，认识小乖？”
“以前不认识，不过现在认识了——小乖，你好。”
温溪想去摸摸它，却被他愤怒地躲开，眼神满含敌意，好像有人抢了他的宝贝。
“你不可以摸小乖——他是我的。”
男孩从凳子上跳了下来，几乎以跑的速度离开，生怕温溪会追上来。
“他可真是个奇怪的人。”温溪想起刚刚到事情还觉得莫名其妙，“我不就摸了一下她的狗狗吗？”
“你摸了小乖？”谢沉星停下手头的玩具，一脸惊恐好像听到了一件非常恐怖的事，她的声音提高了好几十个分贝。
“你竟然敢摸阿遇的狗狗？你疯了吗？”
“没有摸到，差一点而已。”
“你吓死我了。”她拍了拍胸口，表示真的很惊讶。
“你这样子也太夸张了吧？”
“一点也不夸张！”她向上卷起袖子，白嫩的胳膊上赫然出现一道长长的抓痕。“喏，上次我不小心碰到小乖，就被他抓成了这样。”
温溪倒吸一口凉气，暗暗庆幸自己没有碰到那只狗。
“为什么不能摸他的狗？”
“因为对他来说很珍贵……我这么跟你说好了，阿遇以前就不爱说话，有一次有只小狗跑到我们家里来，就被阿遇给收养了。自从有了小乖之后阿遇明显开朗了一点，慢慢有了笑容。可是才没几个月，小乖就被经过的人开车撞死了。”
她顿了顿，仿佛也沉浸在了回忆中，声音有些梗塞，“小乖真的是一只非常非常乖的狗。所以难怪阿遇那么喜欢它，在它走了之后阿遇一下子就阴沉了，一句话也不讲。舅舅看他这么消沉很心疼他，就给他定制了一个和小乖一模一样的毛绒玩具，也就是他现在手里抱着的那个。他现在就把那只狗当小乖了，但是因为尝过了失去的滋味，所以对它格外珍惜。几乎到了偏执的地步。”
她的话太长了，温溪消化了半天。才缓缓开口，“也就是说，他把对以前那只狗的感情寄托在了玩具身上。”
“那他为什么一直不讲话呢？”
“谁知道呢。以前和真狗玩，现在和假狗玩，可就是不愿意搭理我们。”谢沉星满脸郁闷，“我怎么觉得，我还不如一条狗？”
叶颖担心温溪一个人睡会怕就安排两个小丫头睡在了一起。
两次生活环境差异极大的小姑娘，有聊不完的话题。足足聊了一宿，直到黎明才昏昏睡去。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初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