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约》茶恩

2、约

　　男孩笑出声来，宠溺的摸摸它的头。
　　犹如一阵电击般的酥麻通遍了全身，真的，它许久没有被这么温柔的抚摸了。突然来这么一下，竟有点紧张。它绷直了身体，僵住了。像接受至高无上的荣耀一样，像......接受母亲爱的低语一般.........
　　母亲！
　　是啊，这温柔的抚摸就像母亲亲昵的擦磨，可自从母亲过世，这种渴求想想都是奢侈，为了活着，自己每天都要装作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受尽各种屈辱，每天都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母亲，她的呼唤，她的抚摸，她的吻......想到心痛，会忍不住地呢喃着母亲呼唤自己的声音。发泄，流泪，仿佛只有叫出声，才能让思念。淡一些......
　　　而每每到它唤得忘我的时候，那些所谓善解人意的人类总会不解风情大吼“叫个屁啊！明天要是上班迟到了老子就炖了你！”
　　呸！它总会在心里啐那些混蛋。再落寞的睡去...
　　思念......也是会被淡忘的......因为人们的屡屡呵斥愈发消失，到最后就不想了。不敢想了......索性把思念化作恨，恨人们，杀了自己的母亲，他们的虚伪，他们对自己的各种凌辱......
　　心里不知不觉建起了怨念的城堡，抵触着一切。
　　可怜的猫，本应该温顺的性格被人们活生生逼成了这样！
　　他就用这种怨气阻挡着一切，直至今天...
　　这个男孩友好的抚摸，让它又感到母爱的温暖。
　　原谅它，猫不懂人的性别。给它们怜爱的，就是善母。给它们虐待的，就是混蛋。
　　　对这只黑猫来说，这个男孩无疑是这微凉飘雨的夜晚上帝赐给他的恩泽。
　　感谢上帝.........
　　像是对它一片赤诚的回应...一阵闪光......
　　.........轰！！！轰轰！！
　　　“喵！”黑猫本能地一窜，身体发抖。
　　黑猫讨厌打雷。
　　它狠狠甩去沾湿毛发的雨水，才发现自己刚刚本能的一窜，竟窜至了男孩的怀里...猫咪大大吓了一跳...抖得更厉害。
　　男孩看见闪光划破夜空，竟兴奋地跳起来，紧紧环住怀中的黑猫，激动地叫着，像是要告诉它什么。
　　但是，他不能。
　　因为，他是个哑巴。
　　“啊啊！”他将猫举至胸前，努力睁着被雨打得快睁不开的眼。
　　它想有所回应，无奈只会一声呜噎...
　　　“喵.........”
　　“啊............”
　　“喵.........”
　　“啊...啊！啊.........”
　　“喵..喵.........喵呜......”
　　.........
　　沉寂了几秒，男孩放弃了与它沟通。看看不时闪光的天.........
　　雨下得更加肆意，闪电更猖狂了！雷鸣更震悚了！
　　男孩，看着雨天，蹙起了眉，放下了猫……
　　拍拍它的小脑袋。转身冲出了黑猫的小破屋，飞快消失在雨帘中。
　　消失在它留恋不舍的深望中……
　　黑猫不甘心，它觉得他会回来，它钻回破屋，固执地盯着他离开的方向。
　　许久……许久……
　　他没有回来！
　　当等待的希望消失殆尽，它心中的落寞却被另一个想法所占据。
　　去找他吧！
　　它欣喜着，将爪子探出去
　　“啪！”
　　“喵呜！”
　　它迅速收回爪子 ，不停地□□以减轻痛处楚。却犹豫又不甘心。瞪着雨帘愣了神。
　　雨，太大了。它会受伤的。。。
　　希望那孩子没事……
　　退回那个小屋，心中默默为那孩子祈祷……
　　“轰！”
　　又是一记响雷，惊醒了犹豫中的猫。因恐慌瞪得浑圆的眼中，像过电影一般，他的笑，他的好，他的味道 ，他眼底的一丝落寞，他微蹙的眉……
　　于是在被路灯照的煞白的雨瀑下，一道黑影穿梭在其中，在疯狂的寻找什么……
　　它第一次，希望自己是狗……能敏捷的嗅到他的味道。
　　可毕竟，
　　它不是狗。
　　雨中的味道早已被不断的银丝冲淡，就算是狗也闻不出什么了……可是它有预感，自己一定会找到男孩
　　背上的伤口，又裂开了吧……
　　被雨浇过的伤口，火辣辣的疼。
　　撕心裂肺……
　　脚下像踩着棉花，腿早就软了，猫不想放弃，男孩它一定会找到！
　　“砰！”雨打落了瓦砾。
　　血，汩汩地流，它却不觉得痛，只犹豫了三句话，便继续了疯狂。
　　还活着吗？
　　活着！
　　那继续吧……
　　所行之处，都会留下一滩血迹，混着新刷下的泥水，一起翻滚进了下水道。
　　找不到的……它找不到的……
　　黑猫终于放弃。侧身倒在路边，胸口上下不停起伏。
　　好累啊……
　　心脏加速到爆裂了！
　　眼神涣散无神，耳边发着轰鸣。身上黑色的皮毛斑斑驳驳十分骇人。伤口中隐约可以看见黑色的瓦砾。。。。
　　突然，眼前出现了善良的娃娃脸。
　　突然，耳边传来了友好的傻笑。
　　突然，头顶又感到一遍遍电流般酥麻的抚摸。
　　突然……什么都空白的，不，是黑的。连那被煞白灯光照的恐怖的雨帘，也化作一条缝。合上了。慢慢的，慢慢的，慢慢的………………
　　春天的波浪化作星点般的光，再次洒遍了这个美丽的小城。
　　“唔……”他口中呜噎，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哇……”他又看到了繁花似锦的小城，熟悉的小破家，身上散发着熟悉的味道，竟然还穿了衣服，如此熟悉干净的衣服……熟悉……为什么呢……
　　记不得了，他站起身，惊奇发现自己能用两条腿走路了！每个爪子都有五个指头，黑色毛也变成人的皮肤了！
　　投胎了？
　　他新奇的走了几步，跑跑跳跳。
　　他转过巷口小道，愣住了。
　　那里，躺着一只黑猫。。。
　　它遍体鳞伤，身上的毛也斑斑驳驳的骇人，伤口中，隐约可以看见黑色的瓦砾…………
　　这猫……不就是……
　　自己吗？
　　走近不远处未干的水塘，忽略浮起的沙粒，水是清的，可以倒出影子……
　　这是自己苦寻了一个暴风雨夜的脸庞啊！
　　“啊……啊……”
　　是哑巴。
　　这时候，他明白了，男孩那个晚上要说的，和微蹙的眉……
　　原来，他曾经也是猫咪。
　　原来，他也曾经这样寻找过。
　　原来 ，雨天找寻那个善良不觉得成了习惯。
　　原来，一切一切都会循环。
　　原来，这是个约定。
　　原来，是约定着，要把爱永远延续。
　　全文完
　　２０１４．８．１
　　茶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