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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   若要用四个字来形容许婧和陆大公子此次的会面,再没有那个词比“相见恨晚”更贴切的了,而此刻王家兄弟的心情倒也可以用四个字形容,那就是“倒了血霉。”
      五百根上好的柏木,如今已化为一滩黑炭,而这仓库若不是石头砌成的,如今怕是也早已化为灰烬了。
      王舒看着这满目疮痍,想到这些木材本可以做上百口样式新颖,雕花精美,画工细致的上等棺材,想到这些棺材本可以被运往全国各地,为数百个往生之人提供最优质的死所,然后被葬到地下的深坑里,等到数百年后被子孙后代发掘,他完全有信心经过他手制作的棺材能数百年不腐,那时后人看到这等巧夺天工艺术品定会为他过人的才智所折服,真是越想越是激动。
      忽然一阵大风吹过,满天满地尽是黑色的细小灰烬,让人连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细线,双手紧紧捂住口鼻,可就算如此口中还是有不少细微的颗粒,味道有点发苦。这一阵阵的苦味由舌根处迅速蔓延到心间,以讯雷不及掩耳之势打破了王舒这辈子远大的梦想。
      此刻他只觉得梦想十分远大,可惜现实就像件缩水过度的劣质棉布,满心希望是件长衫,可惜偏偏只是条短裤。
      “老刘,这火是什么时候开始烧的?”王舒心中隐隐有种预感。
      老刘扇了扇附近的黑灰,然后“啐”地吐了一口痰:“我知道的时候已经烧了大半个时辰了,看管仓库的伙计说是申时到酉时之间。”
      申时到酉时,这差不多就是他们在味斋遇见陆公子的时候,王舒想到此处,不得不叹了口气。
      “大哥,究竟是何人烧了我们的木材?难道是柳州的谢家?”王竹问道。
      “哎,柳州在千里之外怎可能为了些小恩怨而来烧我们的仓库呢。”
      “可我们王家在这花溪素来与人为善,从未得罪过人,怎会有人这般行事?”
      王舒看了眼弟弟,幽幽地说道:“以前也许真的是从未得罪过人,可今日却是得罪了个大麻烦。”
      “大麻烦?大哥你是说这火是陆家放的?”王竹一脸震惊地问道。
      “我看是八九不离十了,你今日得得罪了陆大少,他又是个睚眦必报的人,看来是想给我们个教训。”他一脸严肃的说道。
      王竹此刻即震惊又愤怒:“既然如此我们明知是陆家放的火为何不报官?”
      王舒没说话,却摇了摇头。
      “大哥,究竟为何如此忌惮这陆家公子?他也不过是比我们家再有钱些罢了。”
      王舒没有看王竹,也没有看这满地的烟尘,而是目光远眺,眸中忽的显出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他脑中还是不断的浮现出那些年他与这位陆大公子的往事。
      那些年他年级尚小,也没还未恢复以前的记忆,那些年他看谁都不顺眼,觉得举世皆浊唯我独清,众人皆醉唯我独醒,他觉得有一种要拯救天下苍生的坚定信念,觉得丹田之处常常涌出有一股强大的气息。没错,若是用现在的词来形容,他,王舒,曾经是个中二病的重度患者,可怕的中二少年。
      本来他中二的时间也许会更长一些,病情也许会更重一些,但是上天非常仁慈的派出了一个人来拯救他,那就是陆大公子,对了,差点忘了说,这位大公子名为陆凖。
      陆凖和王舒多年前原是书院的同窗,在一众的中二少年里,行为举止脑子都极为正常的陆公子,在他们眼中是和他的长相一样极为的不正常。对于一群重度中二病少年,陆大公子有的是办法拯救。其中病的最重的王舒就曾被他教育的刻骨铭心,当王舒想偷偷将水淋到陆凖身上时,他必定会在半夜被人扔到远近驰名的臭水溪中,当他企图点着陆公子衣服时,他必定会被人倒吊起来,用小火慢慢的孜考屁股和头发,陆公子是个很讲究美学的人,所以从来不会将他的头发烧光,而是会很善良的留下最接近头皮的一寸,屁股会烧出独特的花样。诸如此类的事,简直充满了王舒幸福的少年时光。而且陆凖这个人最厉害的地方就是,他既能让你知道这些事都是我做了,又能让你永远找不出证据,证明这些事是我做的。
      王舒遥想当年得知陆凖离开花溪的时候,心里的愉悦这世上任何一种语言都形容不出,他足足咧嘴大笑的三天。
      可如今陆大公子回来了,而且弟弟还得罪了他,这眼前的报复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简单粗暴啊。
      “大哥,你怎么了?这陆大公子究竟有何可怕,我看他就是丑的可怕。”王竹见自己哥哥神色恍惚,又是叹气,又是摇头,是在忍不住开口道。
      王舒用一种很无力的眼神深深看了弟弟一眼:“二弟,记住大哥的话,千万不要招惹陆大公子,那陆家只是有钱罢了,可那陆大公子可绝不是个简单人物。”
      “可今日之事难道就这么算了?还有阿杏的婚事,难道大哥你真忍心让她嫁给陆二那个混蛋。”
      “这些木材我们也只得当成烧给这座大佛的香了,阿杏的事,关键还在于母亲。”虽然王舒对这辈子的这位母亲的脾气心知肚明,那个女人怎么可能放过一个让女儿一辈子不好过的机会呢。
      若是王舒知晓此刻许婧对陆凖的好感度已经远远超越自己,估计会更加的心塞。

      有人曾说过:和有的人说话,你得分分钟原谅他八百回,才能忍住不掐死他,而和这位陆公子说话,许婧心想哪怕他是在骂街,都能像江南名伶唱的小曲,两个字——动听。这位陆凖公子竟像是她多年的好友一般,无论是美食还是各地的风土人情,亦或是街头巷尾的细琐小事,都像是专门为她而去了解的一样,每件事都能说到她心坎里。
      若不是陆公子恐她借住王家,若是晚归总是有所不便,她还真想与他彻夜长谈。
      “那我便告辞了,今日实在多谢陆大公子的盛情款待。”许婧对陆凖笑道。
      “姑娘不必言谢,陆某与姑娘一见如故,今日天色已晚,改日还请姑娘能赏脸再聚。”
      陆凖直到将许婧送入王家,才放心的转身离去。

      而许婧一与陆凖告别,溜进王家的后门,见四下无人后像是立马变了一个人一样。虽说她不是正牌的大家闺秀可在陆凖面前还是努力维持的端庄的样子。陆凖吃惊于她吃饭的速度,殊不知她暗中早已放慢了许多,连动作都文雅了,甚至今日连背都比往日直了许多,真是累的要命。
      前一刻在门外她还能以意志力维持美丽得体的微笑,后一刻在门口她真恨不得立马瘫成一滩烂泥。
      现下许婧这一滩酒足饭饱的烂泥,手撑着肚子,吃力的向王舒的院子挪过去。
      这后门往西院去的路向来僻静,加上今日被发现死在西花园荷花池里的绿云的尸体,就更没有人敢往这路上走了。
      一路上静的可怕,许婧估计自己是除了飞虫之外唯一的活物了,走了许久她的脚步已有些沉重,几乎可以说一路拖着脚走来,布面的鞋底在青石板路上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夜里的风有点微微发凉,又带着点夏夜里独有的气息,不似白日般的闷热难耐,倒有几分沁入人心的清爽。
      可就在这份清爽中,许婧好像忽然闻到了一股焦炭的气味,那味道很淡,淡的像是许婧的错觉一般。但她当然知道这不是错觉,顺着这味道走去,那味道愈发的浓了。
      许婧闭上了眼,凝了凝神,只觉得好像除了这味道还有一阵断断续续的喃语声,若有若无,轻的不像话,可仔细听却又觉得好像是一阵女人的哭声。
      她循声而去,又走了大约十来丈,竟发现自己走到了飞虹阁。四面漆黑一片,可这水面上却好像映出了萤萤的火光,幽幽的好不渗人。
      许婧咬了咬唇,悄声向那火光走去。原来那火光并不是燃在水上,而是在岸边上的一处石台上。
      台上跪着一个人影,身前摆了一个金色的火盆,在赤红的火焰下她的脸透着一股莫名的诡异,这脸许婧却是认得的,正是今日带她逛园子的丫鬟子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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