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国度》玉兔酱

2、邂逅

　　听见小刺猬尼尔从枯井传来的求救声，阿瑟菲又快步回到了井里。
　　“你说得没错，尼尔，这确实是更大的能耐，”阿瑟菲神采奕奕地说着，“上来！”然后半蹲着，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示意尼尔跳到自己的身上来。
　　“我为您感到高兴，主人！”小刺猬尼尔把着其主人的肩膀被阿瑟菲带出了满是玫瑰花枝的巨大枯井。
　　阿瑟菲和小刺猬尼尔骑着马在七橡树森里继续行走了一段路程直到寻找到一块适合休息的平地。他们来到一棵红橡树跟前便停下了脚步，“光明”和“太阳”两匹驮满麦穗的马匹被拴在这棵粗壮的红橡树上。
　　此时，月亮依然像一个硕大的玉盘一样挂在天空。
　　“这是个多么美妙的夜晚啊！”阿瑟菲平躺在一棵红橡树旁边的一块被自己铺着厚厚一层麦穗的平地上，一条腿微微弯曲，另一条腿悠然地搭在上面不停地抖动，两手枕着脑袋，眨着金色的眼睛仰望着夜空，嘴里还吊儿郎当地叼着根麦穗，沉浸在刚刚发现自己作为光明之子所具备的不同于寻常人的本领的兴奋和喜悦之中。
　　“是的，主人。能在这个偶然的月圆之夜发现自己未知的能量，这应该是自黑暗降临以来最让人出乎意料的一部份了。”小刺猬尼尔一边回应阿瑟菲的话，一边一根又一根地衔着麦穗并把麦穗堆叠在一起为自己铺床。
　　这件阿瑟菲只用了几秒钟就已经完成的事情却让小刺猬尼尔前前后后花了十分钟。若不是此刻已经困倦得不行的阿瑟菲想要立刻休息的话，娇声惯养的他就连对自己来说轻而易举的床铺整理工作也是要其仆人小刺猬尼尔代劳的。
　　短短的十分钟好像被寂静的七橡树森林里不断传来的乌鸦们粗劣而嘶哑的叫声延长了好久好久似的。
　　“说不定还有更多隐藏的本领没有被发现呢！对吧，尼尔。”阿瑟菲在一阵沉默后突然冒出这一惊一乍的一句话，像不经意间捡到了某件奇珍异宝般惊诧。
　　“是的，主人，您说的应该没错。”刚刚为自己铺好麦穗床垫而侧趟下来准备睡觉的小刺猬尼尔以为良久没有吭声的主人已经酣然入睡，被阿瑟菲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句说打断后又从蜷缩成一团的身体中伸出了尖尖的脑袋。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又是一阵沉寂，阿瑟菲和小刺猬尼尔相继睡着了。
　　连吵闹的乌鸦都睡着了。
　　“尼尔，尼尔，”阿瑟菲突然从睡梦中惊醒，翻过身来用手戳着躺在身旁的小刺球说，“我打赌你永远也猜不到我刚刚梦见了什么。”
　　小刺猬尼尔睡意正浓，黑珍珠般的眼睛依然紧闭着：“您说，主人。”
　　“我梦见了那本从咱们克里特镇消失的白魔法书……跟一个身穿白色长裙的女孩儿在一起，而那个女孩儿就离我们不远。”
　　“您指的是白女巫瑞尔希娜吗？她回来了吗，我的主人？”一听白魔法书和白衣女孩儿，双眼紧闭的小刺猬尼尔立刻张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其主人，以为阿瑟菲口中说的白衣女孩儿正是自己的恋人。
　　“不，不是白女巫瑞尔希娜，是另一个女孩儿。”
　　“我想也是，不可能是瑞尔希娜的，她变成红女巫后已经被您给封印起来了。”小刺猬尼尔又失落地把头慢慢埋进蜷缩成一团的身体，双眼微闭。
　　阿瑟菲继续回忆着他那个梦：“她穿着白色长裙，但裙子上面的图案有点另类，披着一头又长又卷的金色头发，样式挺特别，还戴着一顶白色的王冠，我猜应该是某个王国的公主。”
　　“我之前听白女巫瑞尔希娜说过消失后的白魔法书会去到另一个世界寻找另一个主人，所以自从白魔法书从白女巫瑞尔希娜身边消失后一定去到了另一片大陆。如果您梦见的这位公主和白魔法书在一起的话，那么她很有可能并不属于这个世界。或者说您的梦就仅仅是个单纯的梦而已，就如同您之前梦见的‘光明’和‘太阳’两匹马一夜之间生出了堆积如山怎么吃都吃不完的羊角面包一样，主人。”
　　“可是如果那仅仅是个梦该多扫兴。”阿瑟菲又翻过身去平躺着，百无聊赖地把一根根麦穗衔在嘴里，露出一丝丝失望落寞的神情。
　　“主人，您之前从羊角面包光荣地被马匹孕育而生的梦中醒来后也是这么说的。不过，您很快又把它给忘了，所以对于这次的梦也不必太在意。”
　　“你不懂，尼尔，如果梦是假的我会很难过。”阿瑟菲把刚才放在嘴里衔着的一根根麦穗又一根根地吹吐出来，但是脸上的失望神情无增也没减。
　　“很耳熟，没错，您也这么说过，主人。”小刺猬尼尔略微回忆了一下，肯定了自己的回答。
　　“可这次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主人？”
　　“梦里的这位公主长得还蛮漂亮的。”阿瑟菲说着偏着脑袋露出了花痴般的微笑。
　　“我记得您说过羊角面包对您来说也蛮好吃的，主人。”
　　“啊……”从不远处传来一声短促的叫喊。
　　“什么声音？”阿瑟菲听见声音后反射性地坐起身来，两个手肘撑在麦穗上支撑着身体，说，“难道七橡树森林附近有人出没不成？”
　　“像是一名女子的声音，主人。”尼尔也从麦穗中爬了起来。
　　“啊……”第二声叫喊持续得比第一次更长，像是因惊吓而发出的尖叫。
　　“我过去看看。”
　　“主人，您……”还没等尼尔把话说完，阿瑟菲就跳到身旁的红橡树顶，瞧见附近的河面上浮立着一条巨大的红鲤鱼，一个女孩儿瘫坐在岸边一动不动，没错的话应该就是她发出来的叫喊声。
　　红鲤鱼对女孩儿说了声“我要吃掉你”后便张开了大嘴作势要朝女孩儿扑去。
　　阿瑟菲两脚生风，越过一棵棵高大的枞树，跳到了河岸边，用光明之剑对准红鲤鱼的鱼腹一下刺了进去，红鲤鱼惨叫一声后重又落进河里。阿瑟菲迅猛的速度像是在红橡树与河岸之间以枞树为柱瞬间架起了一座座隐形的拱桥。
　　此时，女孩儿已经惊恐地说不出一句话，全身的血液像是被冻住了一样蹲坐在地上无法动弹。只见自己就要落入巨鱼之口时一道金黄色的光一闪而过，一名男子从旁边的树林里飞身而出，一剑刺向了红鲤鱼，方才逃过一劫。
　　“你没事吧？”阿瑟菲问道。
　　“没……没事。”女孩儿坐在地上，好不容易才从喉咙里挤出了这几个字，她无法相信亲眼所见，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一个人大晚上的不要到处乱跑，否则什么时候被恶魔吃掉了都不知道。”阿瑟菲用戏谑的口吻说道。
　　女孩儿没有立刻回应阿瑟菲的话，只见眼前这名男子手持一把金黄色的剑，剑刃上却没有留下一滴红鲤鱼的血迹。男子慢慢地把剑插回背后的剑鞘，十指的指甲还闪着金色的光。
　　女孩儿进一步仔细端详他，男子身着一件金黄色镶边的红色天鹅绒长外套和一双黑色的鹿皮靴子。高大魁梧的身躯散发着气宇轩昂的风度，一头金色的齐肩短发随风飘扬，浓密的眉毛下一对深邃的发着金光的眼珠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己。
　　女孩儿发现那名男子一直把目光放在自己的身上，于是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这才轻声地回答了一句：“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这里，我想我可能是迷路了。”女孩儿拾起掉落的王冠站了起来，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
　　“小心，主人！”一直追赶着阿瑟菲的小刺猬尼尔从七橡树森林里蹦出来，朝着阿瑟菲的方向跑来。
　　被阿瑟菲刺中腹部的那条巨大红鲤鱼从阿瑟菲背后的河中蹿了出来，阿瑟菲拔剑一挥，红鲤鱼被分身两截，惨叫一声后摔落在地。红鲤鱼仍然拼命地摆动着被砍成两截的身体，眼看两段身体就要合在一起了，红鲤鱼嘴里不依不饶地说着“我要吃掉你”的话。
　　“该死的鱼，吵死啦。”阿瑟菲正要将剑刺向红鲤鱼的头部来个彻底了断，结果被红鲤鱼合并了的身体躲过剑头，又一次立起身躯朝女孩儿扑了过去。
　　面对红鲤鱼出其不意的攻击，女孩儿下意识地举起手中的王冠当护盾去抵挡红鲤鱼的进攻。镶嵌在王冠上的白色幸运星发出一阵耀眼的白光，红鲤鱼立刻化为一团红烟被白色幸运星给吸了进去，而那颗白色幸运星从王冠上自动脱落下来飞回到女孩儿的手中。
　　“你是谁？”阿瑟菲见这条难缠的妖鱼死在女孩儿那顶看似普通的王冠上，对女孩儿的凡人身份产生了怀疑，便立刻转身把剑指向她。
　　“可能是您梦中的那个女孩儿，主人。”尼尔说道。
　　阿瑟菲发着金光的眼睛久久地凝视着这个女孩儿，随即又挑了挑眉毛，说道：“不可能是她。”
　　阿瑟菲眼前的这个女孩儿除了裙子是白的，头发是金的以及戴着王冠以外没有一点符合阿瑟菲对其梦里那位公主般气质女孩儿的印象，至少阿瑟菲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身着白色长裙的女孩儿披着一件宝蓝色斗篷，贼眉鼠眼地看着阿瑟菲和尼尔，活像一个偷了王冠的女巫。她把罩着头部的斗篷放下来，卷曲的金色头发像蓬松的稻草般团团包裹着她的头，整整把她的头放大了两倍。她那黑得像木炭一样的眼眶上一对长和浓密得不可思议的睫毛上下摆动着，像熊猫的两只眼睛，五颜六色的指甲上像是镶了宝石一般随着手指的晃动在月光下闪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