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初遇甘颀 ...
-
晟轩向后靠在沙发背上，二郎腿翘起，右手食指悠闲地轻扣扶手，一下一下：“因为……我乐意。”
……总裁你这么屌你爹妈造吗？
总裁他爹妈造不造我不知道，但有一件事我需要知道。我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对晟轩道：“咳……好吧先不说这个。还有件事，我是下午3点钟离开你家的，现在才5点。我和那只厉鬼之前并不认识，他是怎样在短短两个小时内，就准确地找到我的呢？”
鬼界虽说不如人间地大物博，好歹也称得上地广鬼稀，虽说地广鬼稀，5年以上常住鬼口好歹也有小十几万。我和提提拉在回来的路上未被跟踪，我的身上也必然没有安装GPS定位芯片。而那只厉鬼的魂魄状态，打个比方的话，同人类中的植物人也相差不远了。这样还能如此迅速地找到我，那家伙生前是福尔摩斯的同门师弟吧？
提提拉收敛了玩闹的表情，晟轩望着我们，两道剑眉慢慢蹙起。我看着他，觉得这个人是真心的帅，360°无死角不分表情的帅，无论是皱眉沉思还是微笑耍赖，都赏心悦目得一塌糊涂。
赏心悦目得一塌糊涂的晟轩凝了凝神，缓缓开口道：“我想……”
他的想没有能够一次性地想出来，因为这时侯，门响了。
——
直到我打开门后，看到门口站着的那个家伙时，心底才泛起一万分的悔意。如果刚才让提提拉来开门就好了，那样我就可以避进卧室谎称自己不在。或者干脆就不开门。
但时间的勇往直前性注定了世界上没有“如果”，鬼界也一样，我还是得硬着头皮和来者面对面，看他一脸焦急地上下打量我，再一把抓住我的手：“拉拉，听说你家门前出事了？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我用力地把手抽回来，面无表情道：“没有。”说完便去关门。
他连忙上前一步，胳膊顶住门板：“拉拉，我很担心你，你……”
眼看门就要关上，提提拉忽然在我身后喊道：“拉拉，谁啊？”我一分神，手下一慢，便让他挤了进来。
我冷下脸，指着门外：“出去。”
提提拉已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越过我的肩头看到来者，语气也变了：“甘颀？”
我忍不住揉了揉额角，体内蛰伏多年的疼痛又开始蠢蠢欲动，窸窸窣窣地从四面八方涌向心头。
——
在我前十八年的人生中，并没有过恋爱的回忆，那么做了鬼之后遇到的甘颀，便算得上是我的初恋了。
甘颀是我死后遇到的第一个鬼，比提提拉和孟姐她们都要早许多，因为他就躺在我的身下，和我同年同月同日死——被我压死的。
别误会，这里的“压死”，并没有什么隐晦的含义，它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不慎从高层坠落，甘颀不慎在我砸下来的瞬间从楼下路过，于是同我一起做了大头鬼。
所以我和甘颀的这份关系，其实从一开始就是孽缘。老天已经在我们的相遇方式上给出了再明确不过的暗示，但那时的我们许是一个被摔傻了一个被砸傻了，都没有领悟得到老天爷的这份苦心。
——
五年前，我在鬼门关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中的，是一管颀长高挺的鼻。
人家说鼻子是五官之主，我当机立断地判断出，身下压着的这张脸，质量绝对不会太差。
果然，往上看，看到小扇子样细长而密的睫毛，微微抖动像轻盈的蝶翼。往下看，是一张男人的唇，不薄，很好。人家说薄唇的人薄情，看来这个人不是。
不知是我的目光太过肆无忌惮，还是身下人合该在此刻醒来，反正就在我打量美男打量得津津有味时，甘颀呻、吟一声，醒了。
我瞬间屏住呼吸，不出意外地望进了一双漂亮的眼睛里。那眸心是温暖的深咖啡色，它们平静地回望着我，里面只映出了我的惊慌。
害羞和尴尬终于姗姗来迟，我手忙脚乱地从甘颀身上爬起来。打量四周，天地幽暗，环境陌生。看看地上的男人，不，应该说是大男孩，脸孔陌生。我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压在这样一个陌生男孩的身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甘颀也站了起来，挠了挠头，脸上现出同样的困惑。继而他面向我，对着我笑了一笑。
我心中的不安瞬间便被消弭了一半，这个大男孩让我觉得亲切安全。
另一半惶然则在鬼差出现时被打破。
一个中年鬼差毫无预兆地出现在我们面前，头戴黑色高礼帽、身穿白色燕尾服，看上去像个蹩脚的卓别林模仿者。他先眯缝着眼睛，将我和甘颀打量了一遍，然后扬起手中的拐杖，指了指我身边的男孩，仰起下巴，哼哼着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麦色肤色的大男孩立刻上前一步，微笑答道：“甘颀。”
鬼差大叔“嗯”了一声，不再看他，转而问我：“你呢？”
“我叫、叫……”我想了想，使劲儿地想了想，想起自己无父无母，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十八岁生日当天，去全市最高的大厦楼顶过生日……当晚无星无月，楼顶天台上的风很大……有一块精致漂亮的生日蛋糕……生日蜡烛点不着，因为风……我一个失足，从44层楼顶笔直地摔了下去，坠地时砸到了一个人……
我回忆得磕磕绊绊，回忆过程中不时出现雪花状的糊屏，想起来的地方里也有几处逻辑混乱。但那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我彻彻底底地忘记了自己的名字。
“坠楼时摔坏了脑子？”山寨卓别林版的鬼差不满地从鼻孔里哼了哼，冲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耐烦地挥手道，“算了算了，到了十位殿下那里自然就知道了。爷来就是告诉你们，这里是鬼界，你们俩已经死了。明天一早喝孟婆汤过奈何桥，然后去阎王殿接受功过评判，没问题的话，就可以开始新一轮投胎了。”
鬼差大叔说着，给我和甘颀一人塞了一片小铜牌，把听了他的话后尚处于石化状态的我们往某处推了推，努嘴道：“那边，4号楼，凑合着挤挤吧，反正就一晚。哎哟真是，最近死鬼忒多，爷要申请加薪……”嘟嘟囔囔地化作一缕青烟，鬼差大叔像来无影时一样，去无踪地消失了。
——
我和甘颀从石化状态中回魂，恍惚了一会儿，面面相觑。
我们看看自己的铜牌儿，再看看对方手中的，都是414号房。
别无他法，走吧。
我们一前一后，朝着鬼差大叔指的方向走去，我低着头走在后面，满心满脑的愧疚。
我停了停，再提步，小跑到甘颀面前，咬着下唇，大声道：“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他就不会死了。是我害死了他。
甘颀怔了一怔。我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他，却意外地没有看到深仇大恨的表情。
甘颀挠了挠头，微微困扰的样子：“原来我这就死了啊……挺突然的哈！”说着竟还笑了笑，神色间虽然不掩苦涩，但更多的是泰然豁达，“这就是命吧？命嘛，没办法，不怪你，你不要自责。”
因我殒命，本该对我恨之入骨的人，却反过来安慰我？
我难以置信地看向甘颀，他已经越过我朝前走了。可惜鬼界没有夕阳，否则那杆挺拔脊背后的地面上，一定会投下一道颀长帅气的身影吧？
——
新鬼临时安置所4号楼是幢白色的4层小楼，我和甘颀推开414号房门，里面的三个人……鬼立刻转头朝我们看来。
真的死掉之后，我才知道真正的鬼，并没有鬼片里演得那么吓人。
我们虽然能在空中飘来飘去，却和活人一样有两只脚，不想飘的时候照样可以走路。
面色虽然比人类白了一些，但顶多像是贫血或营养不良的模样，眼眶和嘴唇也是正常普通的颜色。不像鬼片里的鬼，顶着张青蓝面皮，两个烟熏妆效果的黑眼圈，一张被血洗过般的霹雳大红唇，看着就让人脊背发冷，想想就让人三天吃不下去饭。
这也是我和甘颀能够迅速适应鬼界的原因，除了没有太阳持续阴天，除了路上鬼烟稀少，偶尔会从对面“飘”过来一个鬼外，所见所闻同人间并没有太大的不同。
比如现在，房间里或警惕、或惊讶、或紧张地盯着我们的三个鬼，模样面貌就看起来和活人无异。
一个是脸和肚子都微微发福的中年大叔，坐在离门最远的一张单人chuang上，表情阴郁中掺杂着警惕，像一幅色彩晦暗、叫人看不懂的抽象画。我只看了他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414房间的装修布置极为简单。白色粉刷墙黑色水泥地，没有窗户桌椅电视空调，只有四个角落里放着四张单人chuang，白chuang单白被罩白枕皮，乍一看还以为是进了乡镇级病房或简易招待所，感觉着实不是太好。
对着门的另个角落里，坐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干练的短发加上黑色套装，低调又明确地显示着她的白领身份。她抱膝坐在单人床chuang中央，面容疲惫，神色憔悴，宛如夏末秋初一朵行将凋谢的花，抬头看到我和甘颀，眼中闪过一抹惊讶。
最后映入我眼帘的，是一位站在门边的年轻女孩儿。小妮子是个货真价实的大美女，身材高挑又匀称，该有的地方都有了，不该有的赘肉一块都没有。皮肤白嫩白嫩的，吹弹可破，脸上一颗痘痘都找不到。
从她的姿势和神态来看，她应该是三个鬼中最紧张的，但她也是第一个对我和甘颀露出微笑的，讨喜的娃娃脸上一双笑眼弯弯，样子别提多温柔、多可爱了。
我立刻对这个女孩产生了好感，也许同她的美貌无关，仅仅是出于一种发自内心的亲切……与熟悉？
果然笑得好很重要啊。我这样解释着，在心底发出一声感叹，同时也回了她一个微笑。
这便是我和提提拉的初相遇。
作者有话说第7章 初遇甘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