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度尘寰》huoxiaodao

50、病变*意变

　　然而，当霍小刀回到堂中时，段玉堂的药性却又一次毫无预兆的发作了。霍小刀死死搂住已经意识不清的段玉堂，回过头向门前负责看守的伪军队长咬着牙道：“快去请医生，难道你们要这样看着他死吗？他死了，你们一样什么也得不到。”
　　那个伪军的新任队长显然犹豫了一下，他是日本宪兵部新招进在十四手下任职的新手，显然对这里的之前的情形并不熟悉，似乎是权衡了一下，大约觉得如果出了差错实在负不起这个责任，于是慌慌张张的向外面跑了出去。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门外进来了一个戴着眼镜约莫五十多岁的大夫。为段玉堂搭了搭脉向，向着段玉堂灰白色双眼紧闭的脸上望了一眼，看了看撑着段玉堂半个身子的霍小刀，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喉头一动，终于什么也没有说。
　　霍小刀可不是傻子，不过一个讳莫如深的眼色依然看出了一点不寻常来，轻轻放倒了段玉堂发软的身子，体贴的替他掖好了被角，一放门帘便走了出来。对着那五十多的老大夫道：“先生可是有话要说。”
　　那大夫四下看了一看，还未开口。霍小刀知道他心中害怕所说的话被人听了去，偏巧他今日回来得早，十四此刻尚未回到堂中，此刻四下又无人，恰无顾虑，有什么话正是实言相告的最好时机。忍不住有点焦急的催促道：“先生有话不妨直说，此刻四下无人。”
　　那老大夫亦是通透极了的人，听他如此说，终于一点头，“嗯”了一声道，“霍五爷，我认得您，早年青州大旱，我和街坊都曾受过赤炎堂的大恩。今日不想您和段堂主这样的好人竟然沦落到这步田地，也是老天无眼。”他低着头叹了口气，接着道，“霍五爷，恕老朽今日直言，段堂主他这可不是病呀。他这分明是毒瘾发作了啊。”霍小刀纤巧的眉心一拧，俊秀的面上浮上了一层愁云，“先生您说的没有错，我也知道，可是，您也看到了，现在，我和他都捏在日本人的手心里。即便我想做些什么，也是不能够的了。”
　　那老大夫抬起头望了他一眼，忽然道，“霍五爷，我知道您不容易，外面虽然说什么的人都有，可是老朽这双眼睛几十年来不曾错看过一个人，我不相信您会是外面他们传说的那种人。”
　　“老先生，”霍小刀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更没有想到在如今的情形下还有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会愿意相信自己的品行，清澈的眸中竟然闪过一点烁动的光。
　　“可是，五爷，段堂主他的身子实在经不起这毒性的折腾了。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只怕……”老大夫踌躇了一下看向霍小刀。
　　“只怕什么？”
　　“只怕过不了年末，段堂主就保不住了。”那老大夫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
　　霍小刀一下子愣住了，他虽然知道那药对段玉堂的身子必定不好。但是，鸦片一物也曾听闻有人吸食数十载也依然健在的。却不曾想，这药性竟然这样凶猛，如此一来，再继续这样下去，段玉堂的性命竟然不到一载了。
　　“霍五爷，寻常的鸦片只不过是难以戒除，而已老朽所见，今日段堂主所用的那’药‘不知为何竟纯于寻常鸦片的十数倍，故以大为伤身。老朽言尽于此，望霍五爷你速做谋断。”
　　话音刚落，门外已经响起了脚步声，是有人来了。那老大夫慌忙收拾了药箱走出了门去。独留霍小刀一人怔怔的立于桌前。

　　霍小刀站在半身镜前，打量着镜子里的人，一袭青色对襟衫配着一条垂直脚面的淡棕色绸裤，修长肃立，说不上多么风采夺目，却有自有一种优雅别致的味道。他从前并不曾过分仔细的端详过镜子里的自己，也并不十分的在意穿的什么衣裳，对于他而言，整天照镜子，那是女人家才会做的事。
　　可是今天，他不自觉得勾了勾唇角，有点自嘲的对镜子里的自己笑了一笑，他竟然要刻意的让自己更“赏心悦目”一些，所为的，不过是从自己曾经的手下，而今的对手殷十四那里去换的一些“东西”。用皮相去交换利益，对于任何一个男人而言，只怕没有更可耻的事情了吧。霍小刀的眼神暗了一暗，可是不能再等了，他轻信了这个人，招致了今日的耻辱，却不能让段玉堂因此而送命。何况到了如今，他已经没有什么输不起的了，不是吗？
　　殷十四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眼前的这幅景象，风姿卓越的霍小刀难得斟满了一杯酒，坐在卧室的桌案前等待。十四见他眉目间的神色不同往日，似是隐藏了那么几许难得的温柔，心里有点痒痒的发毛，好似被小猫的爪子轻轻地挠过，既想靠近却又怕其中有隐情，便眼馋心热的也坐在了桌前，侧着头打量着霍小刀，笑道：“五爷今夜好风姿，不知是在等什么人呢？”
　　霍小刀默默的低了头，将杯盏中的酒细细的抿了一口，才微微笑了起来，“酒待虚席，自然是等你。”
　　“等我？”十四的眼中含了一点惊诧，望向霍小刀，却见他盈盈的秋波里满是温柔的情意。
　　“你我多年相交，你待我的心，我岂会不知？”
　　十四听到这一句，募地一惊，看向霍小刀时，目中已含了几分狐疑，这样的话，这样的事，万万不像是霍小刀所为。
　　霍小刀似乎看出他眼中的疑惑，却依旧笑着说，“我知道你不会这样轻易信我。可是，我也说过，人在这世上活，首要的是先保住自己。段玉堂与我已无依傍的价值。而今，我却要跟着你讨口饭吃了。”
　　十四听他语气中的卑微，不由得一愣。霍小刀却已经偎了过来，青色的衣衫映着白皙的脸庞，带着一抹淡然的笑，便是讨好服软也不落了下流低俗。他耳后黑压压的鬓发散发着一袭清爽的皂角的香气，干净舒适的让十四忍不住就吸了吸鼻子。罢了，十四凝着眼前的人暗自度道，管他真心还是假意，至少眼前他还肯为他费这份心思，而他也还值得他为他费这份心思，这就够了。这样的良辰美景终不能辜负的。
　　十四陶醉了一般依着霍小刀的耳后嗅去，紧紧搂了那人柔韧的腰身一齐向着床帏深处倒去。

作者有话说

　　SORRY 这两天事情太多没来及更，让各位久等了。非常不好意思，不过保证不会弃坑的。感谢大家的支持。